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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眠时,春梦困腾腾。展转不能起,玉钗垂枕棱。

薛如梅这一觉实在是甜美至极,没有战争没有流血没有死亡,梦中一片花海春意融融,锦瑟漫天柳飘蝶飞,只觉一切都美到了极致,就是在梦中薛如梅也似是闻到了那阵醉人的香气,午后阳光柔暖似羽毛,昏然欲睡之时靠在古藤老椅上轻轻晃悠,身后有人塞进一个弹墨垫子,更觉这是人间极致的舒适。

缓缓碾平双眉,眯起双眼,在和煦的日光下慢慢入眠,身后男子轻笑一声,衣袖飘飘在椅后带起微微和风,腰际镌刻着墨迹的玉佩轻轻摇曳,细看却是一个斗大的九字。

弘毅在床边看着薛如梅面目安详,心中慢慢定了下来,撤了床边银钩,洒下碎花鎏金胭脂帘,后退了几步看向一旁两鬓斑白的老头“大夫,怎么样了?”因为心急,说话间眉宇一直无法展平,来来去去总是一个山字的形状。

老人目光探向一旁被帘子遮掩的暖床,微微叹了口气,手掌在药箱中摸索片刻,最后找出一张白色字条,手掌略带颤抖,好似年龄有些老迈,但是眼中偶尔射出的精光却不像一个人至暮年的老头。

正是那个一开始被薛如梅忌惮的王太医,因为薛如梅身份隐蔽,自然不能请琛国的御医,还好王太医也算是“嫁妆”之一,自然方便了许多。

“这是,飞雪离开时留下的单子,他说过,若是如梅病发,就按照单子取药。”王太医把单子递给弘毅,毕竟其中珍贵药材颇多,若是仅凭自己等人带来的东西,还不够付账的。

弘毅略略扫了一眼单子,看到其上标注的雪莲灵芝等珍贵物品也无什么反应,只是有些迟疑“仅仅这些东西够吗?可需要再开些补气活血的药?”

王太医摇头“薛将军身体自小就弱,虽说情况特殊,但还是虚不受补,若是一时之间开了太多的药,恐怕还会有反作用,何况药补不如食补,这几日若是将军醒来倒不妨在食物中中加入枸杞和鸽子肉等食材,或者,也可以采用茶疗的方式,至于脑海中的血块,也会很快散去,这几日应该就可以正常视物了。”

“去库中取药吧。”弘毅点头递回单子,王太医稍稍鞠躬,提着药箱准备离开,弘毅的声音却传来“她的名号,不是将军。”

王太医身子一顿,余光看了看掌心单子,这个男人,或许也真的是关心如梅的,可按照自己对于如梅的了解,恐怕,是不会接受这个二皇子了,但自己只是一个下人,何必和他争执呢。

缓缓低头,好似更加佝偻几分,王太医略略咳嗽“咳咳,近日里年纪大了,忘性也随着起来了,还望二皇子海涵,后日我再来为皇妃看病。”

听到皇妃这个称呼,弘毅面色稍霁,微微点头“王太医年纪大了,这也是难免的,只是以后也是该要注意一些了,如梅现在身份不必以往,若是身边人不留心,恐怕出了事我也不好保你们。”

王太医点头应是,轻轻合上屋门,退了出去。

就在王太医出门的瞬间,薛如梅似是有了知觉,身子想要轻轻翻转,却感觉胸口腹背无一不痛,让人恨不得继续昏睡过去。

弘毅好歹也是一个习武之人,耳聪目明自是不在话下,几乎在薛如梅转醒的一刹那,弘毅就以到了床边,看着身旁人因为疼痛几乎皱在一起的双眉,胸口有些发疼,似乎恨不得这病痛可以转移到自己身上。

即使在这样几乎失去理智的情况下,薛如梅依旧是咬紧牙关,没有痛呼出声,更是让身旁二皇子不禁叹气。

“怎么样?感觉好些没有?”弘毅柔声问道,轻轻扶着薛如梅颤抖的双肩,让后者靠在自己怀中,伸出手臂,放在薛如梅唇边“不要伤害自己,要咬就咬我吧。”

薛如梅下意识地松开几乎要将下唇咬出血的牙关,目光还有些涣散地看向弘毅,本来朦胧的影子清晰许多,但还是有些模糊。

弘毅摩挲着薛如梅黑亮的发,平日高束一丝不苟的头发此刻散乱地在掩在床上,柔亮的发丝好似绸缎,滑过自己双臂,慢慢落下。

“放手。”薛如梅声音略带沙哑。

“我不放。”弘毅此刻倒像是一个孩子一般开始耍赖“我若是放了,你就跑了。”

薛如梅不禁一滞,这还是那个自己认识的二皇子吗?

语塞一会,就连潮水般涌来的疼痛刹那间都被暂缓了,顿了片刻,薛如梅冷哼一声“弘毅,你还欠我一个解释。”

看着薛如梅可爱的反应,弘毅轻笑,但却又不禁感觉一阵头痛,一说到这个问题,薛如梅似是偏执的可怕,这次死伤的军队其实大部分都是自己的士兵,毕竟薛如梅的军队更有经验一些,死亡也较少,最后敢死部队也不过百余人,伤亡自然更不算大,只是那些人却是真的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挡住火墙,这样的行为,不得不让人叹服。

若是别人,可能还会被诟病,毕竟这几乎是把自己士兵活活烧死在火海中,但薛如梅亲自赴死,谁又能说她的不是呢?

感受身旁男人心不在焉,不知思想又到了那里,薛如梅厌恶地开口“弘毅,就算这次战局不说,善后工作你总要做好吧,莫要让将士心寒。”

弘毅点头“这是自然,我早已安排妥当,你身子不适,好好休息,不必去想这些琐事。”

“琐事?”薛如梅斜睨一眼那个模糊的影子。

弘毅干笑,看来经过这一次的事件,让薛如梅对自己都有些不信任了。

“不过说到解释,薛如梅,你恐怕也欠我一个解释。”弘毅看向怀中玉人,此时的薛如梅,不再是那个叱咤风云横刀立马的大将军,而是一个柔弱无骨的小女人,虽然,薛如梅肯定并不会认同自己说法。

“我欠你一个解释?”薛如梅鼻子都快气歪了,恶人想告状,当贼反捉贼,弘毅脑子难道也被撞过了?

弘毅面色素正,一只手揽住薛如梅,另一只手从怀中摸索出一张白纸,清清嗓子,缓缓开口。

“父亲大人安康,如梅离家三月有余,悠悠兮离别,无因兮叙怀,思乡之情甚重,梦泽三秋日,苍梧一片云,本知人心不似树,何意人别似花离,父亲虽有军神威名,但自小待如梅甚厚,稚子牵衣,乌鸦反哺,舐犊之恩牵绕心绪,自家兄归去后,云国盼归书信绝,琛国风起梦魂香,一如皇宫深似海,愁绪难言尽泠然,琛国正处夺嫡之患,二皇子心思晦涩但急躁易怒,骄横跋扈,器量狭窄瑕疵必报,大皇子对内谦恭对外崇德,城府之深让人生畏,虽身份背景不如人意,但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变化龙,现今朝堂之上渐起愁患,鹿死谁手犹未可知,如梅深感力不从心,长桥之战弘毅命如梅领军四万五千,皇子夺嫡争锋相对,若是如梅战败,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薛家之祸自琛国而起,若胜,弘毅可应女儿三个要求,如梅便就此赎回自由,匹马红妆归家去,银字笙调,心字香烧,承欢膝下。”

弘毅最后几个字出口,薛如梅已是极恼,面上却不动声色,只双眼中透着冰冷“好一个尊贵的二皇子,竟然下作到这种程度,我仅出门一日,闺房就被你撞入。”

弘毅眼中也透着丝丝心虚,却刻意避开薛如梅口中嘲讽,好似不觉“我只问你,为何对我这般没信心,气量狭窄,瑕疵必报?我在你眼中就只有这般程度?”

薛如梅冷笑“你若不喜,就去找你的下人吹捧,何必问我。”

弘毅蹙眉“你离开,是担心我最后会输?”

薛如梅偏头“输赢倒不是我想关心的问题,只是我本来就不是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强行豢养,说不定会反噬其主。”

“反噬?”弘毅眼中带着嘲讽“薛如梅,不知你是太高看自己还是太轻看我了?若是在你云国或许这样的话还有些威慑力,但在琛国,你还差点,莫说强龙不压地头蛇,我在此地比地头蛇还是强点吧。”

薛如梅撇嘴,有差别吗?心中觉得可笑却没有说出,只是用沉默抗议。

“给你两个选择。”弘毅忽然俯身在如梅耳边轻声呢喃。

耳垂一阵酥麻,薛如梅像是拍苍蝇般狠狠拍开弘毅“二皇子,请自重。”

“自重?”弘毅玩味一笑“第一个选择,便是我们明日成婚,虽然时间仓促,可能不会那般盛大,但该有的彩礼祭品仪式我是一个都不会少的,若是你同意,明晚我便可不用自重了。”

“第二个。”薛如梅冷哼。

“第二个,那边是四日后随我启程,回你云国一趟。”弘毅浅笑。

“为何走的那么急?”薛如梅不解。

弘毅思索片刻,把当日皇宴发生的事细细道来,依着薛如梅的冷静却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大皇子真的敢这般说?”薛如梅摇头“巫蛊之害你父皇不会不清楚吧。”

“小狮子慢慢长大,老狮子却还是留恋权术,久居高位,下来,倒也不是那么容易。”弘毅嗤笑一声。

薛如梅自然明白他说的是什么,几个皇子夺嫡之事已然白热化,作为皇帝自然不会昏庸到什么都不知道,若是有心减少杀戮,就应当早立太子,绝了余下人的心思。

但琛国皇帝却并未这样做,反而有些鼓励结党,让几名皇子自由发挥,落得现在这种兄弟反目骨肉相残的局面。

作为皇帝,贪恋权势倒也是跟了一辈子的陋习,不愿意下来,就让下面的人有些蠢蠢欲动了。

“你的意思是说,他是想用大皇子来压制你?便假意听取了这个建议?”薛如梅有些不太肯定。

“我是这般猜想的。”弘毅话语中也有些少许迟疑,毕竟父皇这些年来表面上对自己极好,若是突然出手没有铺垫,有些不符合他的作风。

薛如梅点头“既然如此,我就该和你去看看了,太久没有回去,倒真有些想念。”

弘毅答应一声“那今晚,我就让下面的人准备行囊。”

“别带太多东西,不好逃命。”薛如梅似是无意。

弘毅嘴角扯出笑容,不愧是薛如梅!

第二日清晨,薛如梅还未梳妆好,二皇子就准备来催,等门口有人通报之时,薛如梅手中还拿着梨花梳和头发做着殊死搏斗。

“你在干什么?”弘毅疑惑地看着薛如梅对着铜镜咧嘴。

“看不清。”薛如梅简单地回答。

弘毅愣了一下,不禁想要狠狠拍自己脑袋,如梅现在视力还未恢复,自己竟然忘了这一点。

从薛如梅手中抢过梳子,弘毅亲自为其挽了一束,丝滑的发梢从指间穿过,再加上那若有似无的浅香,让身后梳头的人身子僵了一下。

“快点!”薛如梅反倒开口催促,弘毅不得不加快手中动作,只是之前从未给女人梳过头,这仓促之下更是错误连连,不小心扯动了发根,让薛如梅双目圆睁“欺负我看不见?想要痛死我。”

咬着下唇,弘毅恨不得拂袖而去,但偏偏却又舍不得丢下这个让自己魂牵梦萦的女子,只得冷哼“你平日间也没见好好梳过头,现在反倒怪我。”

这话语却像是情人间的逗趣,身后宫女强忍着没有笑出声。

从弘毅手中接过梳子,福了一礼“二殿下,就由奴婢来给皇妃梳头吧。”

薛如梅不住点头,这个宫女倒是十分有眼色,让自己脱离苦海,伸手扯回自己头发,披附在肩头“你来吧。”

手中的水滑瞬间消失,弘毅心中不满,狠狠瞪一眼刚才多话的宫女,让后者有些惧怕地低头,不知自己哪里做错。

一番梳洗过后,薛如梅由着宫女给自己套上衣服,失明的一大好处就是让自己当了几天废人,被伺候地舒舒贴贴,这可是以前从未享受过的待遇。

在外等候的众人都有些不耐烦,毕竟这可是皇帝亲批的日程,若是耽误了吉祥时刻,谁能付得起责任,但偏偏弘毅却不着急,舒舒服服大厅坐着等候,宫女给来复命的太监公公换了几盏茶,白瓷碗放在手里都有些发晕,但薛如梅偏偏还是千呼万唤不出来。

“二殿下,这皇妃什么时候才能……”太监等不及了,准备冒着危险开口询问。

就在此时,忽然门外院内传来一阵阵低呼声,虽然被压得极短极低,但众人的声音汇到一起,却传进了屋中。

一个袅袅婷婷的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弱柳从风疑举袂,丛兰溢露似沾巾,独坐亦含颦。

面前的女子打扮的并不奢华,一袭宝蓝彩绣牡丹织金锦对襟宫装,头上簪了金累丝衔珠蝶形簪,随着女子步伐轻轻摆动,衣袖飘飘身材曼妙,明明是正装打扮,却带了几许妖媚,面颊如玉,步履轻盈,从远处而来仿若身在云端,所有人情不自禁地站起,就连刚才还不耐烦的公公都忘记了呼吸的频率。

“久等了。”薛如梅掩唇轻笑,一颦一笑魅惑人心“如梅近日身子不便,所以耽搁了时间,还请见谅。”

“没关系没关系,还没到时辰。”倒是宫内的太监先开了口,这样的女人,别说才等了几盏茶的功夫,恐怕就是等个几天几夜都是值得的。

何况昨日弘毅就请见了皇帝,说是薛如梅近日身患眼疾,自己不放心将她留在宫中,想要一并带出,现在看着女子略有暗淡的目光,太监心中不禁了然,果然是红颜祸水级别的美人,又正是新婚燕尔之际,离不开反倒是正常的。

“如梅,时辰将近,先进轿中,我们去正殿请安献祭。”弘毅轻声说道,快步向前,把薛如梅扶进轿中。

今日眼睛虽好稍好了一些,但还是有些重影,薛如梅倒也没有逞强,只是随意靠在弘毅怀中,权当是靠了个大型的垫子。

轿帘落下,弘毅似笑非笑地斜睨一眼身旁依依不舍的太监“公公,启程吧。”

身旁太监面色一红,自己心理上好歹也还是一个男人,这样也没什么奇怪的,收敛神色,尖声道“起轿。”

轿子被缓缓抬起,众人向着正殿进发。

文武百官聚集殿中,近百号人却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大殿仿若坟墓一般安静,就连大气都不敢多喘。

大皇子站在前排,向来波澜不惊的眸子却翻滚着滔天怒浪,只是因为一直低着头,到没有人发觉这份异样,皇帝百无聊赖地看着下方,时间快要到了,这弘毅却还杳无音讯,究竟是什么绊住了他的脚步。

“二皇子到。”传唤太监的声音一层层传递,殿内太监最后通报一声,整个大殿刹那间更加安静。

------题外话------

这一章有些卡~所以传的晚了一些,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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