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河金銮殿,百姓血汗无人念,富丽堂皇的宫殿依旧,只是坐在龙椅上的人却早已不是那个时而庸碌时而精明的龙腾,小小的幼童还未从成为帝王的喜悦中回过神来,早朝已经退出,龙双还在金銮殿静坐,时而在宽大的椅子上蹦几下,时而用玉玺在丝帛上盖章,快乐的样子就如同一个幼稚的孩童。
薛如梅冷冷一笑,他们选择的孩童是最不受龙腾喜爱的龙双,虽然是父子但是感情很淡,从小又没有什么人管束,吃了许多的苦,现在能上得了皇位,自然是最为听话的傀儡皇帝。
薛如梅挥挥手,一旁的太监急忙上前扶住小皇帝轻声细语“陛下,我们该回去了。”
龙双才当上皇帝,小小的心中自然不会那么平静“不行,我还要再玩一会。”
“龙双。”薛如梅淡漠地话语从不远处传来,小皇帝身躯一震,急忙跳下龙椅,甚至一只鞋子都在慌张中掉到了地上,雪白的沫袜在地上蹭来蹭去,好像在找一个避难的地方,薛如梅眯起双眼,现在自己周身的血腥气已经达到了让孩子害怕的地步了?
“你过来。”薛如梅的话语虽然平淡,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小皇帝愣了一下,猛然一个踉跄跌了出来,才发现是刚才那个年轻太监推了自己一把,可龙双却不敢说什么,只能愣愣地看着薛如梅“薛、薛将军,朕呃,我不是故意胡闹的,我现在就回去,绝对不玩了,我错了,真的,我不会再犯的,您不要让我也去那个小黑屋。”小皇帝急的眼泪都快要落下,偏偏又不敢真的哭出来,眸中氤氲一片泪滴都在打转,薛如梅凝视半响,眼看着孩子的身体都像筛糠一般发抖,才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你走吧,要乖。”手掌轻轻抚摸小皇帝头顶,躬身看着这个才到自己下半身的小男孩,龙双不敢多说,深深一鞠躬,急忙匆匆回去,雪白的沫袜很快消失在薛如梅视线之内。
皱眉看着龙椅下的遗落的龙靴,薛如梅双眸带着意味不明的涣散,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一会,薛如梅不再犹豫地一挥手,身后御林军急忙跟上进入皇宫内特殊的天牢。
无论是多么豪华的囚笼,都不是什么舒服的地方,尤其龙腾被特殊“照顾”过,在最里的一个黑暗空间里,众人还未靠近,一股屎尿的腥臊味就扑面而来,众人想要用手掩鼻却又不敢,薛如梅面色如常毫无违和感,只眼中闪过的一抹快意和狠辣飞逝而去,婴儿手臂粗细的铁链被哗啦啦地打开,龙腾缓缓抬头,苍白的面颊配上杂草般的头发犹如鬼魅,机灵的士卒点燃火把,橙色火光照耀薛如梅面颊染上几许红色多了几分妖媚,当初那个气势非凡的国君眼中却再也没有那抹惊艳,瞳孔紧缩的龙腾眼中满满当当全是恨。
“怎么样,我亲爱的陛下。”薛如梅声音柔和,眼中的愤怒却也和龙腾旗鼓相当,两个人目光针锋相对,若是旁人看来或许还会以为这是一对含情脉脉的恋人,但是知道内情的人都明白两个人均恨不得指对方于死地,尤其是龙腾,恐怕现在恨不得但啖其肉喝其血。
“为什么,薛如梅,就算我当初对你动过邪念,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也犯不着这样让我断子绝孙吧。”龙腾咬着牙一字一句说道。
薛如梅巧笑嫣然“龙腾,你何必到了现在还要装傻呢,我薛家从开国最大的功臣到只剩下一个薛家军,我们究竟是该恨你还是该感谢你让我们薛家竟然还能够生存呢,严宽当初能够那么嚣张,恐怕也是在您的默许下吧,云国发展到现在这样在众多国家中堪堪在中间的低位,恐怕也是拜您所赐。”
龙腾冷哼“何必说的那么冠冕堂皇,现在你也算是上位者了,知道国内有这般庞大到足以威胁皇权的势力,恐怕第一想法也是铲除吧,我只恨当初我手段不够狠,让你们薛家东山再起,当初你装出那种懦弱的样子让我放松警惕,果然是好手段,全国上下哪怕是你们薛家恐怕的都没有人发现吧。”
薛如梅双眼微眯,可不是没被人发现么,谁能想到那就是当初薛如梅的本性呢,摇摇头,薛如梅淡淡开口“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我不想和你多说,我当初说过,会让你在这里安享百年,就一定会做到,您放心,在这方面我薛如梅从来不是一个言而无信的人。”
龙腾目眦欲裂,在这样一个黑暗之所,最大的敌人不是饥寒交迫,而是最为恐慌的孤寂,恐怕过不了多少时间自己就会彻底疯掉,他的双手如鹰爪狠狠向前挥去,却因为这段时间缺乏营养很快摔倒在地“薛如梅,你杀了我,你有本事就杀了我,我不要你假慈悲,你快点杀了我啊。”
薛如梅冷哼一声,完全不理身后的嚎叫向外走去,哐啷的铁链扣紧声响起,薛如梅不带感情的声音传来“龙腾,我曾经说过会让你成为丧家之犬一般的存在,现在我做到了,你最宠爱的龙傲天现在已经成了一个缺少四肢,双目被剜去的人棍,我不会这样对你,我要让你在黑暗中度过余生,一报还一报,我绝不会让任何人趴在我的头上。”
缓缓走出门,薛如梅锦衣猎猎在身后飘荡,呼啸的风扑面而来,热血沸腾的心竟然感受不到一丝凉意,薛如梅目光深邃看向远方,真正的战斗,开始了。
在这一天之后,薛家成为了真正的云国主宰,薛如梅利用当初弘毅答应过自己的三个条件之一让自己重获自由,只是那彩鲤玉红弘毅却不愿收回,依旧留在薛如梅身旁,本来就事关自己往返两个世界之谜的玉佩,薛如梅自然也没有推辞,但让她意外的是,没想到弘毅为琛国陛下寻找的那个所谓的得道成仙者,竟然就是当初那个侍郎的儿子。
薛如梅本来就觉着欠弘毅恩情,自然也不会拒绝,虽然他感觉那个无官无职的侍郎之子应该算是一个人才,但摸不透底细的人从来不用却也是薛如梅的原则之一,虽然上一次李峰的表现让自己不算很满意,但念在他算是自己第一位“私军”的份上,薛如梅也是让他连升三级,成为一名正二品将军,一朝天子一朝臣,每每遇到新旧君主更替之时,资历功劳什么的反而成了次要,关键是看你有没有站错队。
但是在当时薛家岌岌可危之时,真正能够站正确的人又有多少呢,面对这些人,薛家手腕也是十分圆滑,面对一些有着足够能力的人先是威慑再用拉拢,面对一些平庸之辈自然是不能放过。
这样算是较为柔和宽大的手段使得这一次换血运动中云国的实力没有太大损伤,相反正因为上下终于真正一心反而有所增加,面对这种情况,对形式把握最为清晰的乾陵飞鸽传书给薛如梅,其上只有两个字“动手”
是夜,薛如梅整合军队,朝着边境进发,这一次的目标不是别的,正是和云国屡屡起冲突的邻居,骏国,这一次云国打得算盘,竟然是骏国向来用的炉火纯青的闪电战,薛如梅亲自领军,血债血偿的日子终于到了,只是不知道离畔,这一次你又是否能够逃回去呢。
邻国边境之间的问题向来是历朝历代最为头疼的问题,云国和骏国都是靠着推翻旧的制度起家的,甚至就连时间都相差无几,据说在最开始两国反动势力还曾经联手,就是后来的云国和骏国的开国皇帝,只是可惜在后来两国为了当初模糊不清的边境问题连年交战,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两国不约而同地指责对方不依照当初条约划分边境,只不过因为战争带来的血海深仇,别说两国不可能再恢复到当初的友好关系上,并且早已结下了血海深仇。
面对往日里最为熟悉的敌人,薛如梅用了最喜欢用的手法“把水搅浑,趁火打劫。”
军队快速行进就连马蹄都未曾扎紧,五千骑兵队形成的声音震耳欲聋,作为统帅的薛如梅却好似全然不在意,若是有人能够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一次云国所骑的马,竟然全都是骏国的,也只有骏国产出的马才能真正做到这样一昼夜不休息的高强度行军,富贵和李峰小声交谈着。两个人的关系看起来很不错。
“疯子,你说我们这一次的计划能不能成功?”富贵对着李峰说道,他发现李峰训练士兵极为刻苦,所以总是取笑他是疯子,李峰听了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自然不会生气“不一定,将军总是兵行险招,胜则大胜,否则。”李峰叹了口气,富贵紧张地皱眉“否则怎样?”
抬头看着天上浓重的黑云,李峰心中不禁有了一丝阴霾“否则,骏云两国边境,就是我们的葬身之所了!”
正当李峰面色严峻,连带着有着青涩的富贵被吓得满头冒汗时,薛如梅淡淡的,却带有无上威严的声音传来“大战将至,你们还在聊什么?”
富贵还未摸透薛如梅性子,被这样一吓就准备下跪,李峰却知道薛如梅面前根本不兴这一套,连忙拉住富贵胳膊,发现轻轻一提就起来了,显然这个家伙也不是真准备跪,不禁有着一丝吃惊,心道原来这也是一个人精,稍稍抱拳,李峰声音洪亮“报告将军,小的在和富贵长官商量战前准备工作。”
听到他自称下属,薛如梅不禁冷哼“怎么,长本事了,还在为上次的事情怪我?是不是又想喝酒了,上次我记得已经亲自在朝堂上提拔你为正二品的将军,李峰,我知道你对我的手段有些畏惧,这一次我让你自由发挥试试?若是胜了,说不定还有更大机缘呢。”
李峰一愣心中却也有些恍然,薛家现在成为真正的实权掌握者,培养自己的势力也是必然的事,只是在薛如梅手下却总是有些危险,虽然按照常理,薛如梅无论如何算的上一个讲义气的大度将军,绝不会出现嫉贤妒能的事儿,但从另一方面来说,这并不是一个讲情面好糊弄的将军,每次以为摸透了她,却又有新的惊喜或者惊吓出现,就像上一次自己违抗命令,按照猜想她顶多也就说几句然后亲自下达命令,谁能想到一生气竟然把自己撤职了,喜怒无常虽然称不上,但那种阴霾却总是挥之不去的。
薛如梅看着李峰模样,也心知他还在介怀上一次的事情,在古代本就阶级观念极重,军中更是如此,上级想要下级的命甚至根本不需要几道手续,紧急的时候一句话就定了生死,李峰有了前科现在必然不敢真的把性命交到自己手里,不禁微微叹气“李峰,你觉得事到如今还有你选择的余地吗?”
李峰虎躯一震这才想起,面前这个人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势单力薄甚至无法培养私军的薛如梅,这已经是一个从死人堆里爬出来过的真正将军,薛家手握大权外立傀儡皇帝,丞相严宽都是没有经过吏部就直接死到御林军手里的,薛如梅要想让他死就跟玩儿似的,询问自己也就是走个过场,自己难道还能真的回答不愿意?就算是薛如梅不计较但现在多得是想要巴结他们的人,一个不听话的人的命岂不是最好的敲门砖?自己可不能成了别人的垫脚石。
这般想着,李峰咬紧下唇“末将李峰,愿为将军效犬马之劳。”
薛如梅摇摇头“李峰,不是我逼你,现在这个时代难道还有自保的余地?乱世之中,哪能有无辜的人呢,就连婚嫁都算奢望,我听说你在飘香楼有一个相好的,那姑娘一直卖艺不卖身也算是清白的,只是你家人怕别人嚼舌根不同意,现在我就擅作主张,把她许给你了。”
李峰双膝一弯,只听砰地一声身子就矮了半截,薛如梅还未来得及扶,李峰就跪在自己面前“末将李峰,愿为将军效犬马之劳。”同样的话语却是不一样的语气,这一次李峰才算是真的收心了,的确,在这乱世之中若是没有一定的权力,又如何自保呢,就连娶一个姑娘都要担心流言蜚语,但现在薛如梅借用薛家势力,必然能给她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做媒嫁娶这是一个大恩,就凭这一点自己也不能不心服口服。
在一旁的富贵看的更清楚,将军先是恐吓使得李峰心房失守,再给他指明一条道路顺便给点好处,打一棒子给个甜枣,虽然是惯用招数,但在不会用的人手中反而引人怨恨遭人诟病,在会用的人手上却是百用不厌的招数,若是自己恐怕也难逃这个规律吧,这位女将军比自己想象得更加聪明,富贵心中越发不敢看轻薛如梅,下意识的面色更加恭敬几分,却没发现薛如梅眼底一闪而过的冷笑,这一番又是警告又是送好处,震慑的可不仅仅是李峰一个人呢。
大战在即,薛如梅也懒得再和他们玩什么心思,好的下属就如同一匹未经驯服的千里马,高明的驯马师总是能很快拉住那根缰绳,现在这样的时刻敲敲边鼓就好了,毕竟若是敲得响了真的起到震虎的作用后也不知道这个虎会不会反噬,此次只带了五千骑兵,为了行军速度减少人数,闪电战要的就是来去如风,人多了搞成沙城暴一样拖泥带水越卷越大,把战火提前点燃就相当于给敌人放了狼烟烽火预警,好比强盗抢劫前先通知一下住户,我们要来洗劫了,你们注意藏好牲畜家眷,那还打什么啊,直接等别人组成自卫队包饺子呗。
薛如梅冷笑一声被自己逗乐了,胯下马匹忽然嘶叫一声,低下头这才发现不经意间竟然扯住黑马的鬃毛,抱歉地笑笑用手轻轻抚平被扯得几乎要出血的痕迹,俯下身子薛如梅用脸轻轻贴着马鬃,一股热气冲着鼻子涌来,眼帘掀起发现马头回转巨大的马眼还水灵灵的瞪着自己,那股热气就是从长大的鼻孔中喷出来,好似在责怪自己一般。
薛如梅柔嫩的手掌一拍马头,身子急忙坐起“有口臭还敢转头,快点给我转过去。”马儿极有灵性,好似听懂薛如梅的话语一般,可怜兮兮地呜咽两声,似乎在谴责薛如梅虐待动物的行径,薛如梅逗得一乐,现在可没什么保护法,你也不会说话,就算有也犯不着我什么事。
旁边的人看着薛如梅呵呵直乐也不知道她在笑什么,难道是对这一次的战斗太有信心了?就连跟着薛如梅时间最长的李峰都一头雾水,不过总感觉这样的情况不是第一次发生,每次战斗前薛将军都莫名其妙笑一会,难道这就是战斗必胜的原因?富贵看了眼发呆的李峰,不知道这个咧着大嘴模仿薛将军的家伙在干什么。
笑了一会,薛如梅思维越发冷静,自从第一次上战场让离畔逃走,薛如梅就知道冷静的作用,如果自己当时能够思维再清晰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