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夜辰。(见《诱红尘》)”梦古伶坐在栏上,朝小蛮询问。才听到说阎夜辰回朝了,那他之前应该就在边关——应该有见过酸橙吧?
“小王爷前段日子在边关与暗月皇朝对战,近日才回朝,不过据说——”小蛮贼兮兮地看了看四周,压低了声音道,“据说他是因为打了败仗才回来的。”
呵,没什么悬念的。跟酸橙斗的人,没自己那么高的智商可是会输的。
“而且——不止小王爷,连王爷也都是才从——”小蛮讲到这里没有再说下去,因为圣旨到了。
“七公主,皇上召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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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跟着太监进了御书房,见那太监与皇帝耳语了几句,神情奇异地看了她几眼,便退了下去。
“伶儿,坐。”皇帝居然笑着看向她。“听说,伶儿对辰儿有些留心啊。”
意识到自己一时太心急,导致了别人的误解。梦古伶也懒得去解释,坐到椅上。她深知越描越黑的道理。
“那伶儿可得好好感谢父皇了。”梦古伶静静地看向皇帝——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皇帝有些心虚地瞥开了眼,梦古伶随即听见门外的声音,“皇上,小王爷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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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旧是淡然地坐着,梦古伶轻嘬了一口茶,思考着要不要询问他关于酸橙的事。
阎夜辰坐在梦古伶对面,身上散发出冰冷的生人勿近的气息。皇上究竟是怎么回事,说他回朝要好好慰问他一下,居然在他到了这里之后扔他和那个什么七公主在一起然后就说事务繁忙走了?
“公主——”阎夜辰终于忍不住打算开口告退,却被她打断。
“不要误会,我只是问一个人。”语气平淡地毫无波澜。
“公主请说。”阎夜辰有些狐疑地看着梦古伶——她,似乎与传言中并不同。
“——我不知道她姓甚名谁,不过,应该就是那个皇使。”梦古伶顿了顿,把话说完,如先前所想地看到了阎夜辰的愕然,同时也没有忽略他眼中猛然掠过的一丝痛苦。
“公主从未出过深宫,又怎会识得外面的人呢。”阎夜辰深吸一口气,定定地看着她,冰冷的眼神似是要把她看穿。
轻拨了拨茶盏的盖子,她一脸淡漠,“你应该知道她的出现很突兀。”讲完这句突然话锋一转,“不过我没有必要向你解释。”
“你认识她?”
“是。”
“那么,公主有什么要问的便问吧。”
“她过得好么。”
“……很好。”
“她叫什么。”
“落暄妍。(同见《诱红尘》)”
“——你做了什么。”这是出于一个朋友的角度,所问的。
“我——背叛了她。”阎夜辰说到这里,眼神再次闪烁。
“然后呢。”梦古伶放下了茶盏,转过头来看着阎夜辰。
“我——杀了她。”失算,呵,他失算,多可笑的失算啊。
眼神一冷,梦古伶站起了身——“你可知,她这生,最恨背叛。”说完拂袖而去。
空中隐隐约约还传来一句,“她不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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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狩猎。”语气平静无波地再确认了一遍。
“是……是。”传令的小太监流着冷汗,腿都快软了,只能颤抖着声音回答。
“去吧。”
听到这句话,小太监如闻大赦地冲了出去。
望着冲出去人的背,梦古伶将修长的食指点在了下巴上,坐在一把红木椅上,开始出神。
大秋天的居然还狩猎?
“萸姬,阴谋远来越近了。”
“你就真的一点都不担心?”
“担心,不能改变什么。”
“我——有不祥的预感。”
“萸姬,没有退路了。”
“我知道。只是,有莫名的伤感呢。”
“好了,休息。”梦古伶轻巧地转了个身走向床。
“休息?你要怎么休息?”
“谁说只有睡觉才是休息。”
“行,那你就闭目养神去吧。”萸姬的声音里隐隐带了一丝笑意——她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这样的默契与融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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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母后。”梦古伶已经到了皇家狩猎场,淡淡地对着高处的两人问安,便自顾自地坐到一旁,视全场探究的目光为空气。
轻轻张了张唇,梦古伶以别人听不见的声音道,“萸姬。”
“恩,好浓的杀气呢。”
“似乎,先有个过场节目。”梦古伶的目光随着某官员上台的身影看到某处时突然顿住了——她看见了柳绝希。
柳绝希似是原本想走过来,看了看皇上和皇后还是忍住了,做了个手势——似乎是说让她一会等他。
看着对方眼中略带兴奋的光芒,梦古伶也朝着那边浅浅地弯了弯嘴角,却引来了数声低呼与抽气声——
“老夫久闻七公主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无一不精,于是今天便带小女来一开眼界,不知皇上和七公主可愿给老夫这个面子?”挑了挑眼角,梦古伶看过去——正是在那天宴席上与她作对的那人。
张嘴,才要吐出拒绝的话语时,被阻止了。
“不如你就给他这个面子——好歹让我看场好戏。”
“既然你这么说——”梦古伶的声音微微一扬,“好吧。”
“多谢公主赏脸,晚儿还不过来谢谢七公主。”
“谢公主。”梦古伶瞥了那边行礼的美人一眼,撇开了眼光,伸手端起一杯茶,“免了。”
柳绝希轻声叹息加摇头——她还是她啊,照样我行我素。
“那么,便由孤王来出题好了——既是今日狩猎,便由此为题吧。”
“风劲角弓鸣,将军猎渭城。草枯鹰眼疾,雪尽马蹄轻。”
梦古伶抬眼看向那女子——还真是心急,自己还没说话,她就已经念完了。想要抢风头是么,那么——
“风劲角弓鸣,将军猎渭城。草枯鹰眼疾,雪尽马蹄轻。”顿了顿,继续念下去,“忽过新丰市,还归细柳营。回看射雕处,千里暮云平。”
“念得好!添了最后两句后,综观全诗,半写出猎,半写猎归,虽起得突兀,却结得意远,中两联一气流走,承转自如,有格律束缚不住的气势,又能首尾回环映带,体合五律,这是章法之妙。诗中藏三地名而使人不觉,用典浑化无迹,写景俱能传情,至如三四句既穷极物理又意见于言外,这是句法之妙。好!果真是孤王的好女儿!”
“那么——七公主能否再另做一首?”
“当然。”狗尾续貂,续了再好的貂,也不能改变狗尾是狗尾的事实。不过这话不能说——一是,这诗可是王维大人的,她不敢亵渎;二是——这场面说这话似乎不太合口味。“拿纸笔来。”
到了桌边,梦古伶凝眸微顿,在心中敲定,提笔便开始写。
霎时间,场地里没有了声音,似乎连呼吸声都消失了,所有人屏气凝神地看着那支飞快地书写着的笔,心急如焚地等待着停笔的那一刻。
不知过了多久——
梦古伶笔锋一顿一提,潇洒地写完了最后一个“也”字,满意地端详了一下,示意太监送到皇上面前,然后自顾自地回到了位上嘬了口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