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紫茗……是么?”梦古伶坐在桌边,看了眼身旁的女子。
“是。”苏紫茗淡淡地坐到了梦古伶对面,脸上带着抹显而易见的疏离。
“在下梦古伶。”
“找紫茗有何事?”
“只不过觉得你有趣罢了。”梦古伶挑了挑眉,抬眼打量对面的女子。
“有趣?”苏紫茗也只是冷冷地勾了唇角,没有接话。
“听说——你与我五哥走得很近啊。”
“五哥?”苏紫茗微微怔了怔,“原来是七公主,是紫茗失礼了。”
“别那么紧张。”梦古伶支着下巴,“我只是想跟你谈谈。”
“您请说。”
“我可以帮你们。”梦古伶的眸子微微一闪,这女子是对她胃口的,不卑不亢,更没有大家闺秀的那一丝娇纵,那一丝寂寞更是被她掩藏得很好。
“这个,您应该去找五皇子才对吧。”苏紫茗眼底略过一丝惊讶,却仍不动声色。
梦古伶看她的眼神里更是多了一分激赏,她中意这样的女子,不是柔柔弱弱只会足不出户的大小姐,而是遇事都能处变不惊的女子——正如她,或者自己,或者她的几个好友。“聪明如你,怎么会问这种问题?”她现在是“失踪”之人,怎么方便现身去找上官夏。
“那么,找紫茗就不会不方便了么?”
“至少比找他方便。”事实是,她已经找过他了。
“紫茗不明白。”
“未来的——太子妃啊。”梦古伶玩味地念了一遍,轻笑,“你厌恶它,是吧?”
“公主言重了,太子妃之位,是多少女子想争也争不到的,紫茗该觉得荣幸才是。”苏紫茗冷冷的说着,垂眸掩去了那抹深藏的厌恶。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女子面前,她居然有种自己会被看穿的错觉。
也不去在意她话语前后的矛盾,梦古伶继续道,“我可以帮你,也可以帮上官夏,也可以帮她,又可以帮我自己,何乐而不为呢?”
“紫茗还是觉得,七公主应该先去找五皇子的。”
一只手伸到了眼前,苏紫茗略微惊讶地抬起了头,那是一封信,上面的字——是她所熟悉的,上官夏的字迹。
“我若不是先找过他,怎么会贸然找你。”
迅速地看了一遍信,苏紫茗有些诧异地抬头看向眼前的女子,五皇子居然说,不用过问他的意思,如果七公主有吩咐便照做就是?“七公主希望紫茗做什么?”
是个聪明的女子呢,梦古伶淡淡地笑开,“很简单啊,借我陷害一下就好。”
“请公主明示。”
“我不过想假借你之手,除去周亲王而已。”
“周亲王有哪里碍到公主了么?”周亲王——就是那个一直想把自己女儿推上太子妃之位因而一直与苏家过不去的人吧?
“碍到了,而且碍得很大。”她才不希望这种只会吃白饭的人到时候找她麻烦,最重要的是——周亲王是手握宣国三分之一兵权的。
“紫茗知道了。”苏紫茗说着便要起身。
“别急——”梦古伶止住了她的动作,“我找你,不止是为了这件事的。”
“公主应该没有这么多事要找紫茗的吧?”
“不幸的是,的确有。”梦古伶换上一副认真的神情,“在与你合作之前,我有很多事要跟你谈清楚。”
苏紫茗滞了滞,又坐了下去,眼底的光芒却是闪了一下。
“别担心,这不是试探。”
苏紫茗惊愕地抬头,不是错觉!那绝对不只是错觉而已!她——真的能看透人在想什么!“公主,捉弄别人并不好玩吧。”
“谁告诉你这是捉弄了。”梦古伶朝着苏紫茗浅笑,“我不过是让大家都可以省些力罢了。”
“——那么公主,请说吧。”
“据我所知,你恨你父亲,又由于他是太子那一党的,所以你想与他对抗;其余几人中,你又跟上官夏关系最好,所以你选择帮他,对不对?”轻描淡写地说了一遍,梦古伶向苏紫茗询问。
“没错。”
“那么,你确定你不后悔么?”
“我?我有什么好后悔的?”
“你总是觉得在为母亲讨回公道——如果某一天,你的心能静下来了,你就会发现,其实,母亲在你心中,根本就没有留下什么影子。”梦古伶凝视着窗外。
“我想,公主可能是不会明白我的心情的。”苏紫茗冷硬地答道。
“别那么快否认,”梦古伶轻轻地摇了摇头,“我为什么不明白呢,家庭而已。你总觉得,似乎是一个母亲支撑着你所有的生活,仇恨,亲情,一切一切的难关,都是因为有母亲,你才能撑过去,但其实并不是的,你只是太寂寞,又没有人可以寄托,所以在心里找到的唯一一个影子——你的母亲,你会把过多的一切灌注到她身上。那种依赖和信任感,是假的,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
“七公主,这是别人的家事,您似乎不应该管的。”
“我只是怕在将来,你会后悔你曾经做过的事。”
“苏紫茗——绝不后悔。”
“别把话说那么绝,”梦古伶把眼光移回到苏紫茗脸上,“我现在与上官夏合作,与你合作,自是代表我已经信任你了。那么,我希望,内心不要存着那一丝迷茫。”
“谢公主教诲,但是——苏紫茗绝对不会对已经做过的事后悔。”
“若真如你所说,那是最好。”梦古伶的眼神中掠过一丝惋惜,“如果你后悔,可以来找我,我可以帮你。不用急着拒绝这条退路,即使你用不着它,留着也无害处。”是个冰雪聪明的女子啊,只是——何苦把自己逼得那么紧呢?毕竟也不过是个二八年华的少女罢了。
“紫茗记下了,公主,紫茗现在可以走了么?”
“请便。”
“紫茗告退。”说着,苏紫茗便退了出去,脸色还是不太好看。
“替我查查那个人——负责保护她的那个人。”梦古伶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提着茶壶的盖子,嘴角依旧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是。”
“莫秋,你说,她真的不会后悔么?”
“属下不知。”
“尽管说。”
“属下觉得——她其实很坚定。”
“大家都这么觉得么?”梦古伶淡淡地笑,自语了一句,“还是,我把自己看太高了?”
“既然主子那么觉得,必定有主子的道理。”这话是真心的,她从来不会把自己自视甚高,她的确自傲——但是她绝不把自己夸大,她有自傲的资本。
“但愿如此了。”梦古伶挥了挥手,“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