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肢扭摆,舞动若蛇,轻歌曼舞,香风鬓影。
谰谨楼内花魁大比已然开始,角角落落皆是一片奢靡的旖旎暧昧。
倾颜在宁歌的安抚下恢复冷静,暗暗在心底告诫自己,冷静,不要为了那桃花男生气,他想要兵符恐怕是假,想看自己出丑才是真的。
于是倾颜顶着一脸郁卒问道:“我什么时候得罪过这位二皇子?”
“你没得罪我二哥,不过他这人以作弄人为己乐。”
这宁歌二人还没来得及回答,门口就猝不及防地响起一道男人的声音,看起来是在回答她的问题。
二哥?难道来人是楚清尘?
正自疑惑间,就见包厢的门被人推开了一些,紧接着进来两名相貌气质皆是不俗的男子。
思锦甚至十分不顾场合地大声吹了个响哨,倾颜明显发现那前头的男子脸皮紧了紧。
肤白似雪,蓝衣清冽,气质澄澈,干净剔透,最重要是与那楚清萧六分相似的容颜,很轻易便让人认出他的身份。
“三皇子?”
三人异口同声挑眉,语调平稳戏谑。
楚清尘脸皮再次一抽,这三个女人,不知是真嚣张还是虚张声势。
当下“嗯哼”一记,不紧不慢地自顾挑了个位置坐下。
倾颜感觉到三楼那人的眼光扫了过来,理也不理地又掠了过去。
“哟,三皇子走错地儿了,您二哥在咱头顶上,还请您移动大驾,慢走不送。”
什么叫恨屋及乌,倾颜这就叫恨屋及乌。
孰料那三皇子楚清尘安然自若地喝起了茶水,身边的男子愣是一句话都没说。
“无妨无妨,有缘千里来相会嘛,我这不是广交天下好友嘛,我二哥不会干涉我的自由。”
他摆摆手,刷的一声展开了手上的折扇,匝嘴,斜眼,浑不在意逼人的视线。
三人齐齐看疯子似的看着他,思锦最直接地嫌恶道:“你这人有病啊,大冬天的扇什么破扇子,真装B。”
倾颜暗地里给她竖了个大拇指,好样儿的,骂人骂的人家听不懂!
被骂的“刷”又是一收折扇,对着身旁那男子使了个眼色,那人就在三人的视线下大摇大摆地出去。
过了片刻,又大摇大摆地回来。
只是手里多了一把通体漆黑的古琴。
楚清尘满意地看着那把琴,再看看三人一脸冷淡的表情,眼角再次一抽。
沉不住气了:“喂,这把可是天下三大名琴的翎尾琴,你们难道不认识?”
三人莫名其妙地看向他,一脸“我为什么要认识,认识了又能怎么滴”的表情。
顿时让楚清尘有种独唱高楼的悲哀荒凉无力感。
终于,宁歌很给面子地配合道:“哦?原来是翎尾琴,果然名不虚传名不虚传。”
话虽说得敷衍,但是细看那把琴的确是上好难得的古琴。
那通体的黑色是上等材质的桐木,质地轻脆,反射而出的琴音清灵通透,余音不绝。
最重要是那七条极细的琴弦,每一根几乎都细如发丝却纫如蒲草。
倾颜是爱琴之人,三人中她对琴艺的研究最深。
当下敛起笑容凝目一辨,顿时暗暗砸了咂舌,好麻,这么奢侈,竟然用的天蚕丝。
天蚕丝在整个云祁国都是难以觅得的稀罕之物,如今竟用在一把古琴之上,真是令倾颜汗颜
无比。
这要是用来做她的武器,不知该有多强悍。
说话间,楼下逐渐响起了稀稀落落的掌声、叫好声、莺莺燕燕的婉转娇音。
倾颜见状撇了撇嘴,这些腐败的朝臣前先还满脸不乐意呢,这下见了美人可不都乐不思蜀。
这时到了下一名女子上台的时候,倾颜不经意地看到楚清尘的目光凝在其中一名女子身上,别有深意的意味。
不由得对那女子多留了个心眼。
这场大比本就不是简单的比个才艺,涉及到如此多的势力又岂会让那些不入流的充数。
思虑间另一名比试的女子已经缓步上台,姿态优雅袅娜,身形亭亭,迳自取过一把精巧的
琵琶。
“底下有你的老相好?”挑眉,调侃。
“咳咳咳咳……。”楚清尘一口茶水卡在嗓子眼儿,没好气道:“本皇子岂是那些肤浅之人。”
手指往楼下戳戳点点,那女子已经开始弹奏琵琶曲。
思锦没好气地接了一句:“你不肤浅,你幼稚!”
当下气得楚清尘直哆嗦,他觉得今天一定是犯了煞星了,而且还不止一个!
这厢他身边的男子将手中的琴往倾颜的面前一放,那叫一个理所应当,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这是干什么?”斜睨,眼底闪着灼灼的$形光芒。
“你救了我二哥,这点报答是应该的。”袖袍一挥,豪气冲天。似乎送出三大名琴在他眼里
比放个屁还简单。
“你二哥没告诉你他坑走了姑奶奶四百两真金白银嘛!”不提还好,一提到平白被倒坑走的白花花的银子,倾颜就忍不住想炸毛。
倾颜此人,打什么都万不能打她钱财的主意,否则她定让您后悔来这世上走一遭。
“这把古琴又何止区区四百两。”楚清尘轻描淡写,隐带不屑。
倾颜挑眉,熄了火暗自偷乐,这意思就是很值钱了。那么她该想想是当了还是卖了。
某人这厢金算盘打得噼啪作响,楼下琵琶声起哄声源源不绝。
“悠远缠绵,余音绕梁,不错不错。”
楚清尘摇头晃脑地眯着眼作欣赏状享受状,咬文嚼字装腔作势看得思锦只想拍他。
倾颜不由得也细听那乐声,琵琶声声,大珠小珠落玉盘。不刻便暗暗摇头,乐声美则美矣,只是缺了神韵。
当下朝宁歌比了个眼色,彼此心照不宣。
“不过如此,这谰谨楼也不知是谁当的家选的姑娘,啧,素质可真不是一般的一般。”
“啧啧啧,这什么玩意儿,怎么和我家那狗爪子扒拉似的。”思锦更毒,毒舌毒心。
“咳咳…。沐倾颜,你们故意的吧!你明知道……。”后面的话就没说下去了。
倾颜故作懵懂,无辜地追问:“明知道什么?我应该知道什么?”
我知道是你二哥当的家,所以姑奶奶就是故意的。他敢算计我,我就给他找点麻烦顺便砸了他的场子!
“没什么!”他就不信她不知道。
“哎,三皇子,你看你说话藏一半露一半的,真不干脆!”
倾颜唉声叹气抱怨,耳边缠绕着丝竹声声,眼角扫过三楼那人一脸淡然,心头一股无名火
噌地一下不可收拾。
“啪”一拍桌子,吓得楚清尘一口茶水再次卡在嗓子眼!一杯的好茶愣是没一口下肚。
“咳咳…。沐倾颜你…。你故意的!”楚清尘满脸涨红,眼角哀怨地投向他二哥,为毛,为毛要让他来做这苦差事!
“我和你有仇?故意要呛死你?”她真不是故意的,她是有意的。
“你!你和我二哥有仇!你干嘛迁怒于我!”楚清尘欲哭无泪,大声反驳。拽着袖子猛擦眼角嘴角。
“你这么激动做什么?那楼下真是你相好?”倾颜可以发四,她真的真的就是……。故意的。
“你才是我相好!你全家都是我相好!”
一群乌鸦飞过,楚清尘身边的男子拉了拉他的袖子,一脸扭曲。
爷,您能不能斟酌着开口。
“…。原来你还有龙阳之辟,可怜可悲可叹…。”倾颜眯眼,摸下巴,打量货物般扫射。
思锦宁歌头皮齐齐一紧,别人不了解,她们最了解。
倾颜向来不爱发火,据她自己说是发火容易长皱纹,长了皱纹得保养,保养就得花钱,浪费。
所以她眯眼,摸下巴都是发火,整人的征兆。
曾经的行动处所有同胞,被她整治过的呈现百分百二次方上涨趋势。
“你你你你!”
“我我我我我在呢,干什么的!”一甩秀发,凉凉挑衅。
楚清萧,你让我心里头不舒服,我就让你浑身都不舒服。
“你不是说不过如此?你有本事你去!”楚清尘是真气坏了,他在门口就该掐指算算的,也不至于落的个仪态全无。
总之今儿个出门没看黄历啊!
桃花眼一眯,一指桌上的古琴,看白痴一般看着他:“你送我这琴难道不是用来弹的?”
厄……
的确……。
正巧,楼下的琵琶声渐渐远去,沐倾颜双手抱胸,对楚清尘凉飕飕道:“怎么样,我们打个赌,要我弹可以,但是如果在座的都选我赢,那你可得付出点儿代价。”
波光潋滟的桃花眼x光线般扫视楚清尘,好似在斟酌他哪儿哪儿值钱似的。
“哼!笑话,我为什么那么无聊和你赌,你爱弹不弹。”
言不由衷,真正的言不由衷。那眼睛都快黏到古琴上了。
楚清尘依依不舍地看着那把琴,幽怨地想,他二哥怎么就那么暴殄天物咧,天下第一的翎尾琴怎么给一个丑女咧。
“哦?你不敢?那这琴你拿回去把。”
倾颜一摊手,表示不敢就不赌,反正她多你一份不多少你一份不少。
只是可惜了这琴,倒真是把绝世好琴。
“好!我赌!赌什么!”
倾颜保证,这次真不是故意的,她还以为这厮真的就拿着琴走人了。
她却不知道楚清尘此行的任务就是把它塞给倾颜啊……。
什么叫得了便宜又卖乖,就是说得沐倾颜。
宁歌扶额,孩子,你被坑了还帮着她挖坑啊。
思锦偷笑,笨蛋,你就做好为你二哥赎罪的准备吧。
倾颜再次瞥一眼三楼方向,那厮的目光果然有意无意地投向自己这方。
眼珠滴溜一转,咧嘴一笑,整齐的小白牙白光一晃:“就赌这谰谨楼!如何?”
她不怕他不赌,他二哥的目的这么明显,想要看我出丑?还想硬塞个妓女给我?
她就帮你再搅一搅,搅黑这池混水又何妨!
“你…。你说什么?我没听错吧?”楚清尘挖了挖耳朵,征询地看向一直未说话的男子。
男子捂脸,爷,没错的。注意形象。
楚清尘眼珠转了半天,终于,咬牙,跺脚,豁出去。
等苏以茜出现,他就不信她能比得过天下第一才女。哼,他就是要看她出丑。
“好,赌就赌!等全都比完了我就让老鸨介绍你上去!”
“不,我就在暗处,没兴趣抛头露面。”倾颜摆手,笑话,她可不想太出名,她的名声已经够大了。
楚清尘来来回回扫视她一遍,终于点头,笑的贼兮兮道:“那你输了怎么办?”就怕你到时候躲不了了。
倾颜不屑,撇嘴,狂妄道:“没怎么办,因为我不会输。”
我!不!会!输!
楚清尘觉得自己今天脑子耳朵都不太正常了,怎么就尽出现幻听咧。
楚清萧就在三楼可以直视倾颜的位置。身边的手下急急劝阻:“主子,要不要阻止三爷……”
半晌。
“不用,让他们去。她不一定驾驭得了翎尾。”
他想他真是疯了,拿母亲生前最喜爱的翎尾琴出来做赌注。
这些都与他今日的目的背道而驰,亦不是他平素的作风。
夏侯千叶与自己的赌约……
难道他真的只是为了看她出丑,为以茜小惩大戒吗?
他凝眸看着那张易了容的平凡脸孔,那样的神采飞扬,顾盼生辉。那双紫眸,以茜也有一双紫眸。可是他竟没发现,什么时候起,这少女的眸子会有这般神采?
灯影下,她细细的发丝如同一根根细细的刺,刺进他的心口,深深往心底进攻。
他真的不会后悔今日即将对她的惩罚吗?他觉得自己快疯了,从不会有情绪的自己怎么会如此失态!
身边的男子也觉得自家主子疯了。疯得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