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锦晃着脑袋谨慎地环顾四周,凑近倾颜小小声地问道:“什么叫可能不是苏以茜?难道还有另外一个苏以茜?”
她做贼一般的表情以及敬业的侦探语气顿时让脸色有些紧绷的倾颜扑哧一下笑了出声,笑得二人怒目而视示意她说正事儿的时候,这才漫不经心地耸肩摊手,将地契一把塞进宁歌手里说道:“你们这么不经吓?这光天化日的不知道还以为你们见鬼了!我随口说说的,当什么真啊!”
思锦瞪大眼睛,猛地一记暴栗敲在她脑门上,恶狠狠地说道:“靠,不带这样吓人的,好玩呐!快说!你这女人我还不知道!”
倾颜正欲再度打哈哈,躲闪着眼神却对上宁歌幽幽望过来的视线,顿时乖乖站定噤了声,讪讪地一摸鼻头说道:“就是……那个,……”
她吞吞吐吐惹得思锦满脸不耐烦地又要敲她的时候,一道磁性低哑听不出男女的声音一下子解救了倾颜:“你就是沐倾颜?”语气中充满了让倾颜不解的惊喜和诧异。
火头上的思锦连来人是谁都没顾上看,想也没想劈头就骂了过去:“靠,你聋的还是瞎的!这么大块胎记不是她还有谁长得出来!”
话音一落的同时,“咚”一个巨暴的栗子砸在她脑门上,不出片刻便窜起一个小山包,思锦龇牙咧嘴地揉着额头,转过头去正欲破口大骂的时候却不知怎的忽然噤了声。
来人不明所以地看着眼前捂着额头突然转变得怯怯弱弱的少女,正诧异她的情绪怎么如潮水般来得快退得快时,下一秒,一道幽幽的嗓音凉凉地响起:“沐倾颜,他是谁?”
循声望去,被倾颜身体挡住,身穿白裙的宁歌顿时暴露在他的视线下。他对上那双黑如曜石
的眸子时下意识一愣,看着自己蒙着面纱,穿着女装的模样映在那双宝石里,一个激灵顿时连自己都浑身恶寒地清醒过来“怯怯”地道:“倾…倾颜…她她她是谁……好恐怖……”纯正的清雅男声让倾颜被他搭住的肩头随声僵硬如铁。
夏侯千叶探头看过来的时候,就看见那个蒙着面纱,穿着一身恶寒女装的人作出一幅小白兔样躲在沐倾颜身后。他的心底顿时生出一种无力感,无奈地扶了扶额头优雅地走上前,粗鲁地一把拎过他,任由他在手上挣扎跳脚置之不理。脸上依旧一片清冷地说道:“三位见谅,他是我的同伴,平素比较喜欢结交朋友,并无恶意,无意打扰三位,告辞。”
说罢,也不给三人反应的时间,也不理手上那人手舞足蹈的挣扎,潇洒转身径直提遛着他朝门外翩然而去,留给倾颜三人一道极为俊朗的背影。
经过楚清萧身边时,还对他颔首示意,整个过程优雅淡定,干脆利落,甚至是自说自话地决
定了那人的去留。
三人面面相觑,倾颜拍了拍被那人搭过的肩膀,顿觉一股恶寒由心而生,利落地抖了抖身子搓了搓手臂。
楚清萧过来的时候便听见三人一致同声地幽幽恍悟道:“丫原来真是个变装断袖僻!”
还未来得及发问,顿觉三道香风拂过他谪仙般的脸蛋,那三人眨眼就消失在了视线里。楚清萧眨了眨眼,高深莫测地一笑自语:“有趣…。”
转身亦是一道清风拂过,消失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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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话)
翌日清晨,云祁国的百姓上街经过四方街的时候,隐隐觉得今日的街道周围有什么不太对
劲。转了半天却什么也没发现。
直到中午时分,路过的人才惊觉这天下第一楼谰谨楼的金字招牌居然不见了。地上似乎还残留着一个可疑的小坑。
于是,一众消息迟缓的百姓顿觉世事难料,这天下第一楼竟也有被打劫的时候。
北风凛冽,卷起枯枝黄叶横扫四方大街,没了招牌的谰谨楼隐隐有种摇摇欲坠的趋势。
过路的百姓无不是摇头叹气,长吁短叹地惋惜不已。有甚者甚至听到谰谨楼内还传来隐约的异响,有好事者凑近了细听之下大惊失色,直呼众人快跑,顿时,不明所以的人皆是撒开小腿一溜烟儿没影儿了。
而此时的谰谨楼内,确实正在进行一些诡异非常的行当。
昨夜苏沁影一鞭挥下的痕迹横贯在地,环形排列的奢华座椅、茶桌一夜之间不见了踪迹,整个大厅独独剩下昨日安置的高台和支撑屋梁的金漆铜柱。
未掌灯的厅内隐约有数道人影晃动,饶是大白天里也看不清晰,无端显得诡异莫名。
时不时自后院传来的叮哐声中,金漆大柱下一道娇小的人影高昂着头面对着铜柱,不知神色不明眼神。
静谧中,忽然炸响一道惊天动地的嚎叫:“啊!小姐!您不能拆了这柱子啊!房子会塌的小姐!快快!冷侍卫你快拦住小姐!”
大厅乌漆麻黑的环境下霎时一团乱糟。片刻后,突然响起“哐”的一声,通往后院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紧接着摇摇欲坠地晃晃悠悠。众人对着突如其来的光亮下意识眯起了眼睛。
还未等众人适应过来,一声清脆的暴喝轰然响起:“沐倾颜!你丫给我滚出来!老娘在后院忙死忙活给你造兵器!你给我躲在这里享清福!咦…。我叉!你奶奶的薅在柱子上干什么你!”
众人见了少女,如遇大赦般忙不迭地开口告状道:“哎呀思锦姑娘,大小姐她要扒了这铜柱啊,您快劝劝,劝劝!”
“扒柱子?扒来干什么?”
“大小姐说这柱子金光闪闪的,肯定值钱,要扒了去卖啊!”
“对啊对啊,大小姐昨夜连夜卖了这里所有椅子桌子锅碗瓢盆的。”
“是啊是啊,老爷清早劝她在府里休息,谁晓得她一大早火急火燎地扒拉了几口饭就了冲过来!”
“老爷怕她出事就让我们跟来,谁知道大小姐到了厅里也不开灯,黑漆漆地转悠了大半天,最后盯着那柱子看了好久,方才突然就爬上去了!”
你一言我一语,众人矛头一致对内,吃里扒外地将沐倾颜卖了个干净。
思锦猛一挥手,气势十足地打断众人,迈开步子慢悠悠地踱到铜柱下方,仰头四十五度,正巧对上一双紫溜溜的猫眼。
沐倾颜正手脚并用,努力使劲地保持与铜柱公分的距离黏在上面,一划拉一划拉以
蜗牛般的速度往上蹭。间或停下“脚步”,小心翼翼地放开一根手指抠一抠柱子上的金漆,磨蹭着观察半天后一个不仔细下滑了一公分,顿时一脸惊慌状,死命扒住铜柱子一脸庆幸地继续往上蹭。
这个过程一直持续到思锦的到来。
“嘿嘿,锦啊,你不忙啊?我很忙诶,你不用管我拉,你快去吧,快去炼你的兵器去,我很快,很快就好……”
“哦……。那你在忙什么呢?”思锦一脸和蔼可亲,温柔可人地询问。
“嘿嘿,我在研究这柱子,看看上方一点的金漆是不是真金,下面的都是假的。诶,你给我去拿个火折子来,我再烤烤,烤烤就知道了。”
思锦闻言,猛地一个低头。果然,柱子底端一片漆黑如铁,幽幽冒着黑烟。显然已经被沐倾颜鉴定完毕。
深呼吸,抬头,捏拳,虎啸:“烤烤烤!我靠!看老娘今天不把你烤了!给我滚下来!奶奶的,你丫看不见这么大栋楼被它顶着呢!你要作死啊你!”
对着她的那双紫眸闻言疑惑地滴溜溜乱转,环顾四周一圈。半晌后恍然大悟一拍脑袋,顿时,“砰”的一声。
思锦咬牙切齿地看着这个建筑白痴从上面自由落体,不知原因地一个狗吃屎趴在地上,直觉很想上去踩上两脚。
众人齐齐捂眼,小心翼翼地撩开一条手指缝光明正大地偷看。
倾颜龇牙咧嘴骂骂咧咧地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满衣袍的灰尘,迅速环视一眼了悟道:“我说怎么这楼这么结实,我当它是个装饰那。”
众人扶额,思锦倒抽凉气,古怪地打量她一眼道:“你卖了多少钱了。”
倾颜溜了众人一圈,一幅管家婆模样地掏出一本帐簿,小小声道:“你看看,都在那,都在,喏……”
思锦狐疑地低下头猛翻那本崭新的帐簿,眉头越拧越紧,越拧越紧。
半晌后。
“靠!你个白痴!那椅子是什么做的你知道不,那椅子是纯玉做的!你竟然给我拿去当紫檀木卖!”
“我靠!老板丫的坑我!”
“靠你妹!你看看,那桌子!桌子是鎏金的我靠!你拿去当…。嘶……。”思锦忽然淡定了下来:“我在考虑要不要把你卖了补上这些窟窿。”
“别,大姐,我很卑贱,很卑微,很悲催!卖不了这么多,卖不了的……。”
于是,将军府众人集体中风抽搐了一早上后再次风中凌乱了。
(插话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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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云祁百姓街头巷尾地将谰谨楼传成了这段时间楼里闹鬼的时候,它却风风火火地再度张开了肚子,准备吞吃百姓贵族的钱财。
焕然一新的朱漆大门前,倾颜依然一身红色衣裙,张扬如火,嚣张狂傲地站在安装招牌的工人底下手舞足蹈地指挥着位置。
半晌后,一块描金黑底的乌楠木长方招牌终于被端端正正地挂在了楼檐下。
上书三个龙飞凤舞的草书赤红大字:归云阁。右下角是三个小小的女子卡通人头。
做着鬼脸,吐着舌头地看着人来人往,进进出出,可爱的模样让客人无不是驻足欣赏好奇一番。
倾颜站在门前两眼继续闪着$的光点灼灼生辉的时候,肩膀忽然从后方被人重重一拍。
她秉承着不得罪客人的原则好奇地忍气转头,入眼便是一张妖孽般的美男脸蛋。
男子剑眉星目,肤白貌美,眸如皓月般清朗如水,俊挺的鼻梁下一张桃花般嫣粉的嘴正咧着大大的笑容直勾勾地盯着她。
倾颜正狐疑惊艳地打量着他的时候,忽然又一道陌生又熟悉的声音从后方传来:“沐姑娘,别来无恙。”
她猛地一惊,正绞尽脑汁地回忆这声音的主人是谁,却怎么想也想不起来的时候,猝然又一张俊脸清清冷冷地闪现在自己眼前。
倾颜正感慨自己今儿走了桃花运,钱色双丰收的时候,额前的灵台后知后觉地白光一闪,恍然大悟脱口而出地叫道:“夏侯千叶!变装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