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潜入,灯火摇曳,这皇宫,金碧辉煌,奇大无比,能造就凤凰,也能制造恶魔,贪欲、争斗成了所有宫闱唯一的内容,它就像一个大染缸,任她再纯净,早晚会随波逐流变成一个刽子手,卑微高贵或许就在一夜间。一张温床,葬送了多少女子的梦!
“你有何主意?”金秋月高傲的问着,金玉微笑着,缓缓说道,“我早就知道你不会这么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本来韦青河是死定的,但是李兆和不知从哪儿请了一个老头,看起来医术十分的高超!”
“那我们能做什么,连老天都在帮她!”金秋月失落的说。
“但是,现在缺一样东西,如果不能及时取来,韦青河同样没命!”金玉不由自主的兴奋起来,仿佛第一次有了成就感。她若狠毒起来,或许会比金秋月狠上百倍,只是她的那种狠毒永远藏在温柔美丽的脸颊下面。
“现在李兆和已经出宫去找韦中丞,只要取来他们的血,韦青河救能得救!所以必须阻止!”金玉的眼眸雪亮,看着金秋月,温文尔雅的笑着,那股笑容若春天的风很暖,让人难以置信刚刚的那句话是从这张美丽的笑脸中说出。
金秋月扯了嘴角,微微上扬,眼里散发着明亮的光,直直地看着乔金玉的脸,许久才淡淡的说,“你想要我怎么做?”
金玉则卑微的鞠躬道,“小主聪慧,奴婢岂敢教小主!”
望着金秋月弓下去的身子,金秋月的眼睛都开始笑,纵然她乔金玉再漂亮、再有才艺、有休养,那又如何,还不是自称奴婢。望着那一抹淡青色的脊梁,她的嘴角露出不易察觉的诡笑,“等收拾了韦青河,我一定先送你下地狱!”在这后宫,不是你死就是我活,金秋月想活着,想高贵的活着,必然要有许多的尸体给她当垫脚石,韦青河得死,乔金玉得死,凡后来者能够让皇上多看一眼的,都得死!她头上的芙蓉金簪熠在油灯的照耀下熠熠夺目。
“你现在可以走了!剩下的交给我处理!”金秋月笑说着但是并没有让金玉直起佝偻的背,仿佛只要看到这沉下去的背就能提醒她自己有多高贵。
金玉极力忍受着弓着背的酸痛,她轻咬着红唇,心里的一个声音愤懑的说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只要我能忍,必然会有一天将你踩在脚底!”
风摇曳着翠竹,竹叶银铃般地向着,在屋外,一抹水红色的身子发着抖,两腿颤颤巍巍地弯曲,直至整个身子坐到了地上,她的脸色发白,冷汗直冒,没想到,这宫里这般的黑暗!乔金玉啊乔金玉,原来是你!可卿两眼无神地盯着沉寂的夜色,想起那晚,她拿着公公给小主的信,路过金玉房间的时候见她腿脚不便要去打热水,她好心就帮了她,并将信顺手交由她拿着。没想到就是这无心的一幕,铸成了大错,害了小主。
此时门内再说些什么,她已经不敢再听下去,努力抑制失控的腿,扶着白色的墙壁站起,暗暗说道,“她们一定会阻止李将军把血带回皇宫,我一定要告诉皇上,小主不能有事!”
她拼尽全力才提起双脚,缓缓往回走,但是她的身子像醉酒了般东倒西歪,一不小心踢倒了花盆,咚的一声,打破了夜的宁静,她的心跳到了嗓子口,想走,想快些逃离这个魔窟,但是她越想走快越走不快,又气又急,畏惧,前所未有的恐惧弥漫,如果被她们发现,她一定会没命!
“不,我要活着,我要告诉小主要防着乔金玉!”
未走几步,身后的门吱呀一声响如雷鸣电闪般,深深刺痛了可卿的神经,只听到身后一阵细碎而又匆忙的脚步声朝她走来,她不敢回头,倚着所有能扶着的东西支撑着失控的身子,大口大口吸着气,渴望着能够活着回到龙德宫!
过了许久,她自以为走了很远,但是此时金秋月一个箭步,将她瘦小的身子拉了回来,回头一看荒废的房间还在眼前。
黑夜,没有光亮,但是金秋月的那铮铮双眼散发着绿光,像野兽,令人窒息,可卿脚下一软,整个人瘫了下去。
“是你!”金玉见到她那张稚嫩的脸颊,顿感不安。
“她是谁?”金秋月压低着声音问。
可卿若落网的猎物,恐惧战栗着摇头说,“我……只是路过……”
“她是韦青河的侍女!”金玉惊恐地说,“她一定在门外站了许久!如果我们的计划让她告诉了皇上,咱们……”她还未说完,金秋月嘴角一扬,笑容如一把刀,深深刺痛了可卿的神经,前所未有的恐惧,让她不断哀求、哭嚎。只见金秋月一挥臂膀,滑过可卿的头部,可卿就一下子倒在了地上,额头上的血如泉涌,来不及呻吟已晕死过去!
金秋月速度之快,金玉在一旁甚至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何事,直到可卿一动不动地躺在了地上,她才注意到金秋月不知何时将打碎的花盆拿在了手中,一滴滴红色如眼珠滚落在地。金玉睁着大大的眼睛,害怕地拿着手帕捂着嘴,她怕一激动叫出了声。不知不觉地,眼睛涩涩的,看着活蹦乱跳的人一下子没了生机,她不禁在心里数落着,“为什么你要跟来,为什么你要偷听!你若不偷听、不多管闲事也不会有这般的下场!”
金秋月将凶器仍在了地上,脸上没有一丝的恐惧,而是责怪着,“乔金玉,差一点又被你害了!这人定是跟着你而来,你若再不小心迟早死在这些贱婢手里!来,把人抬起来!今天我再教你一招,要想飞上枝头,必然会付出血的代价,你若有一丝的慈悲之心,早晚会和她一样!这个宫里,大家都明白一个道理,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才不会对你的前程造成阻碍!”说着熟练将可卿的胳膊抡起,见金玉还闭着眼睛发呆,不禁生气的说,“耳朵聋了,是想等着被人捉住?”
“去……哪儿?”金玉害怕的问。
“别废话,跟我走!”
金玉跌跌撞撞地走到可卿的身旁,那张稚嫩的脸曾经是那么的可爱,曾经那么地充满活力,转眼间,黯淡无神。
她缓缓抬起她的双脚,由于夏天的衣服薄,触摸着还能感受到生命的温度,再一抬头见她搭在身上的手指动了一下,金玉像被电了一般,忽地放下了双腿,可卿的重量一下子压在了金秋月的身上,金秋月不满的叫道,“你有完没完!再不处理,待会子被人发现,我们都会没命的!”
“她……她还没死,手指动了,我刚刚看到……”金玉站在一旁不敢再靠近。
“难道你想让她活着?”金秋月将人仍在了地上。
金玉如鲠在喉说不出话来,可卿明明还有救,但是她并不希望她活着,可是又不希望她死,矛盾的心情就如第一次杀鱼杀鸡,总下不了决心!
“她若活着,我们就得死!”
“难道没有别的法子?可以让她永远都不能说话,或者……”她正说着就看到了金秋月愤怒的目光,就如老鼠般低声地乞求着,“只要不死,你随便怎么处置!”
金秋月抬起胳膊,金玉蓦地拿手捂着,没想到一双胳膊轻柔地搭在了她的肩上,栀子花香浓郁地传到了金玉的鼻孔里,金秋月呼出的每一丝气息令人如此地不安,但是她一反暴烈很温柔的说道,“都有第一次,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你看看她!”她的手用力扳着她的肩,指着地上的可卿说道,“你若想在宫里生存下去,必须狠得下心来!你瞧,如果她这个样子被人发现,皇后一定会追究,那时我们该如何做?既然事情已经做了,后悔也晚了,我们只能狠心一把,将她视作没有生命的东西,扔进芳华阁的井里,神不知鬼不觉!”
金玉狠狠咬了红唇,既然决定要在后宫生存下去,那就必须学会对死亡司空见惯,正想着,身子像失控般走到了可卿身旁,一闭上眼睛,抬起了她的身体。
“咚——”如大石落井的声音回荡着寂静的夜色里!
金玉颤颤巍巍回到了龙德宫,此时所有的人都像禁锢了般,屋子里安静地有些吓人,白发老者聚精会神地给莲香施针,只见她的头上乃至胳膊上都插满了银针,桌案上的香冒着白烟,一旁的徽宗拄着头小憩。金玉不敢进屋,悄悄地溜进了房间,一关上门,就钻进被窝里,尽管这是一个夏天,她却觉得冷,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