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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辛原本直放在白辰辰身上的目光转而与顾京西的触礁,他的目光渐渐晦暗,眉峰微抑。

  叶常弘正捉摸不定,只见温辛已稍起身,右手伸向车门。

  顾京西收回目光,纤长的手指轻敲打着桌面上的报纸,那里已经没有跟白辰辰相关的新闻了,她意有所指道:“善后工作做得很及时,叶常弘的应急公关有进步。”

  白辰辰怔愣片刻明白过来,脸色已经僵硬得发青,不安的垂下头。

  “当然事情没有这么轻易就了结,你也知道,官场上的事,有时候说起来复杂,其实很简单,有些看起来简单的,其实内里很复杂。”顾京西淡然的说着似是而非的话,手指旋转着杯沿。

  白辰辰闷闷道:“我知道温太太你有能力解决这个问题。”不然也不会单独来见她,或许,是需要她做出一些承诺:例如,以后再也不见温辛什么的。其实她自己也后悔了,这件事了结以后,她就决定带着闹闹离开北京了,那些不相干的人和事,她再也不会去奢想了。只怕温辛不肯放过她,他信誓旦旦的说要通过法庭夺走闹闹。

  “在那之前,我想问你个私人问题,可以吗?”顾京西突然很严肃道。

  “……”

  “我在婚前,也听到过一些关于你的消息,你们是在西安认识的……”

  “我可不可以不回答?”白辰辰很冷静的打断她。不知自己哪来的勇气,只是觉得这样一点一点细数过去,就像是犯了偷窃罪的小偷被主人当面抓住一条一条的质问罪行。

  顾京西愣了一下,恍若未闻,继续道:“像温辛这样的男人,太多女人觊觎,你会盯上他,这很正常。没名没分的肯跟着他也不计其数了,不过我很佩服你,把孩子养到这样大了才找上门。”

  顾京西的话让白辰辰心气一阵汹涌,脸颊已经涨得通红。

  “当然,也不乏是为了真爱。但我想更多的,不过是看中他的地位和身家。”随着一字一句,顾京西清楚的看到白辰辰眼中的悲愤和落寞,当自己说到“把孩子养到这样大了才找上门”时,她身上低落的情绪,“告诉我,你是哪一种?”

  “……”

  “我希望你说实话,这样我才能决定帮不帮你。”

  白辰辰睁着的眼睛里只有恍然。思忖良久之后,她才慢慢的说:“我想做温太太。”

  顾京西一怔,随即,似乎是明白了:“所以说,你是为了嫁入豪门……?”

  白辰辰僵硬的笑:“没错。所以,我是第二种女人。”

  就连温辛也认为她想放长线,钓大鱼,那为何她自己不能这样想呢?

  这样想了,她不就可以从这一段过去中挣脱了么?

  多好……

  白辰辰自认笑得很洒脱,看着顾京西,自嘲而无奈:“可惜,我失败了……那时候的我太年轻,自以为是。现在,你坐在我面前,不就已经什么都说明了?”

  顾京西茫然的看着她的笑脸。寸步之外,将要推开咖啡店的玻璃门的温辛突然收回了手,手掌渐渐紧握成拳,抵在墙壁上。

  白辰辰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荡,他的嘴角渐渐扬起,无声而嘲弄的笑了起来。原来他温辛也有自以为是犯傻的时候,长久以为因为辜负了她而愧疚的心,似乎都白费了!

  紧握的拳再一次收紧,狠狠的砸在墙壁上,发出闷闷的响声。

  白辰辰端着咖啡的手忽然一抖,洒出的热水烫得她慌忙丢了杯子站起来。用纸巾擦拭后手背上还是一片红,她又尴尬又无措的摇着头,低声道:“对不起,我去下洗手间。”

  起身时,落地玻璃窗映着窗外的街道,似乎有一个熟悉的背影走进方才就一直停着的那辆黑车里。这样惊鸿一瞥,白辰辰并未多想,已经转过身去。

  白辰辰在洗手间待了很久,才终于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回到座位上,顾京西仍然在那里等着她。见她发角湿湿的,应该是刚拿冷水洗过脸的原因,也许是想遮掩眼角的泪痕?这个女人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谁知道呢?

  顾京西等她坐下后,才正色道:“事情没那么容易摆平,不过我至少可以确保你和你孩子的生活,不会受此打扰。如果再有记者堵截你,不要表现出惊慌和害怕,坦然一点去面对,告诉媒体孩子不是辛的,是居心叵测的人导演了这一幕,你是受人胁迫不得已才这么做。如果媒体逼得太急,可以适当的流点眼泪,大众都是同情弱者的,尤其是神经纤细的女性,会本能的引起共鸣。”

  白辰辰两额的太阳穴不停的跳动着,也许是一夜没睡,早上又哭过,现在开始发了疯的头疼,像要炸开一样。只是睁着眼睛看着顾京西的嘴唇一张一阖。

  “也不要哭得太过,会引起怀疑。政界的各种丑闻互相泼脏水已经司空见惯,各种是非说法多了,人们反而不会轻易的相信其中一种。你只要演好你的就行了,其他的交给我来做。”顾京西一边冷静的说着,一边从包里拿出一份资料:“这是新的孩子出生报告,以前登记在案的资料,已经有人在着手修改,你要尽快记熟,以后再有人问到孩子的出生资料,就按着上面的来说。”

  白辰辰狐疑的接过资料夹,勉强点了下头。手里翻着资料的动作,倍感无力。

  做完这一切,顾京西似乎才考虑到对方的感受,安抚般道:“这样做也是为了你好,你也不想你的孩子和你一辈子背着这个阴影。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提。”这样说着,她的手已经伸进皮包中,看样子也许是要取钱夹或支票本之类。

  白辰辰熟悉这个动作。

  她很快的合上资料:“我知道了。”

  ……

  温辛再次回到车上后,表情就阴郁得有些可怕。也没有再提要接孩子的事,直接催促司机开车了。

  叶常弘不敢多问,一路上几乎连大气都不敢喘。

  一路上温辛几乎没再说过一句话,身体半仰着,面无表情,手里捏着手机,无意识的划开,再锁上,划开,锁上……在车厢里发出轻微的嚓嚓声。

  白辰辰不得不赞叹顾京西的手段。在这么短的时间能想出这个办法,又筹谋得如此仔细。回去的路上,白辰辰满脑子都在思索顾京西的那番话,甚至把公交车的窗户玻璃当作镜头,练习自己的表情和应该说的话。

  要她在镜头面前撒那样的谎,对她来说实在有点困难。

  闹闹坐在她膝盖上,仰着小脑袋,不解的看着妈妈。天色昏暗,傍晚时又淅沥起细细的雨来,扫在车窗上,模糊映着母女俩的面孔。

  一个天真,一个憔悴。

  回到家后,杨迪很识趣的没再提报纸的事,并且主动做了晚餐,白辰辰从回来时就觉得分外的冷,也许是衣服穿少了,下车后又淋了点雨,于是食欲不振。闹闹现在可以自己站在椅子上吃饭,手里扒拉着她的卡通小勺子,搅和了两下就察觉妈妈的不对劲,于是用铁勺轻敲妈妈的碗边。

  杨迪也跟着看过来,以为她还在忧心白天的事,劝慰道:“没胃口也吃一点,你这样身体会撑不下去的。”

  白辰辰点点头,心不在焉的吃了两口,直到杨迪和闹闹都吃完,就起身收拾碗筷了。

  晚上给闹闹洗漱干净,哄她睡觉时,孩子温凉的小手忽然从她手臂中伸上来,摸了摸她的脸颊,奶声奶气道:“妈妈,烫烫!”

  白辰辰也跟着摸了摸额头,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在发烧。难怪一晚上都觉得没力气。

  闹闹担心的看着自己,白辰辰鼻头又是一阵酸,闹闹已经这样懂事了,都懂得关心自己,控制不住的搂进了孩子,眼眶终于泛起湿润来。

  也许是在这种关怀下,神经也会变得脆弱,在顾京西面前一直忍着的泪水,终于一颗颗落下来,在闹闹的肩头晕开一点点水洇。她意识到这点,忙直起身,躲过孩子的目光,用手背擦拭着脸颊,生怕吓到孩子。

  “妈妈有点困了,闹闹也早点睡,好不好?”话里带着重重的鼻音,她捋了捋孩子柔软的额发,轻声询问。

  闹闹靠着枕头躺下,乖觉的点了点头。

  因为“夜来香”的服务员大多是外来打工人员,所以沈老板很早就公布了过年放假的通知,白辰辰的情况又特殊,于是早在年前一周,便已经准了她的假。闹闹的幼儿园也已经放了寒假,这些天白辰辰便整日的待在家中,做做家务,闲来陪闹闹看看动画片,像是运转不停的机器突然间泄了闸,反而不对劲起来。

  常常会坐在阳台上,看着楼下社区的绿化和行人,一个人发着呆,间或叹几口气,也许生活太闲,也不是件好事。

  但是一切真如顾京西所说,她的生活真的平静了下来,再也没有记者在楼下观望,走在街上也没有人会用异样的眼神看她,毕竟新闻只是昙花一现,而人们各自的生活中都还有许多更加要紧的事。也不再会有人霸道的闯入她的视线,用刻薄的话语让她心酸难过,现在的她,真的是很平凡的一个人,就像落入沙漠的一粒尘埃,没有人会再记得起。

  只是偶尔还会担心温辛说过的年后(谐)庭审的事。

  一个星期悠然而过,尘世掩面一笑,已然换了新颜。

  随着过年的气氛越来越近,白辰辰也渐渐忘了那些烦恼,和杨迪一起开心的准备年货。闹闹还是第一次跟妈妈一起过年,小小的她印象里只有孤儿院的老师小朋友,围着冰冷的长桌,在别家的鞭炮声中,冷清的吃饭的情形。

  然而今年,妈妈给她买了新衣,杨迪妈妈还给她买了文具和新娃娃,因为过年,她的身边都焕然一新,小小的孩子心中也充满了雀跃。

  年二十九这天,杨迪蹲在阳台上,百无聊赖的给“土匪”抓虱子,客厅里忽然电话响,白辰辰接过,是黄岩打来的。原来夜来香的沈老板念及有几个留在北京过年的外地员工,怕他们不在亲人身边会感到孤单,所以特地做东请客吃顿小年夜饭。

  白辰辰望眼阳台上的杨迪,示意是黄岩打的,要不要换她来接,杨迪一听有饭蹭,直在阳台上就狂点头,大喊:“去啊去,我们都去!”

  黄岩在电话那头都听到了声音,于是笑着说:“那就这么说定了,在XX饭店啊,你们来的时候顺便带上弋阳啊。”

  白辰辰乍一听到这个名字还有些尴尬,怔愣了一会问:“……怎么让我们叫?他不是和你住在一个小区。”

  “他一大早就去医院陪他妹妹了,就在你们那个区,几步路,我已经给他打了电话。杨迪不是有车,你们就载他一程,也省得他老迟到。”

  话说到这地步,白辰辰也推脱不得,挂了电话,把闹闹送到邻居家嘱托照看,就和杨迪一起换了衣服出门。

  在车上,杨迪还和她讨论起费弋阳的事来。

  以前从没听说费弋阳有个妹妹,只知道他是一个人住,和黄岩在同一个小区。这之前,白辰辰还一直以为费弋阳是北京人,因为他那口地道的北京话,也许是个性孤僻所以才没和家人一起住。

  据黄岩说,费弋阳和夜来香的老板沈湛一样都是台湾人,所以两人关系才这样好,来了北京五六年,口音也完全改变了,一口京腔,倒是欺骗了单纯的白辰辰。

  白辰辰听着觉得新奇,摇摇头,自己和他共事了这么久,却好像一点都不了解他。

  到了医院,杨迪怕麻烦,就把车暂时停在门前空地上,让白辰辰上去找人。在服务台询问之后,果然有姓费的病人,只不过在……高压氧科?

  白辰辰狐疑的上楼去,找到病房号,房间的门没锁,虚掩着,里面静寂无声,白辰辰忽然紧张起来,敲门的手竟一直落不下去。

  她和费弋阳的关系也就一直保持在同事、好友之间,关于他的家庭和私生活,她从来也没想过去了解。这么突然的闯入,像是侵犯了别人的隐私一样。

  她迟疑了一下,还是后退两步,给费弋阳拨了个电话。

  果不其然,费弋阳的电话铃声在隔着一层的门板后面响起,电话很快被接起,白辰辰贴着墙壁,用手捂住嘴巴,装作若无其事的道:“哦,那个……黄岩让我和杨迪来载你过去,你现在在医院吗?我们马上到了,你等会就下来吧。”

  心想着让费弋阳下去,总好过自己这样贸然的敲门闯入,大不了在楼下多等一回。

  那边,费弋阳一边应着,声音稀松平常。

  白辰辰舒了口气,拍拍胸口:“那就这样,先挂咯。”正要收线,忽然身后门响,她回过头去,猝不及防,正与费弋阳对了个正着。

  “你……?”

  费弋阳仿佛也完全没准备,手里还举着电话,怔愣的看着她,连呼吸都通过手机嘶嘶的电流传过来。

  谁能料想他动作如此之快,边打着电话就边动身了?白辰辰躲藏不及,被抓了个正着,红着脸,看着他,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费弋阳愣了几秒,神色如常的挂了电话,把手机塞进口袋:“幸好我出来早,你们可真神速啊。”

  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口吻,脸上却是一本正经,弄得白辰辰更加窘迫。半晌收了电话,指指楼下:“你好了……那就走吧。”说完自己灰溜溜先走在前面。

  费弋阳斜眼看了她一眼,眼神流光,也不知是笑还是怎么。

  *

  年二十九这天,近一点的本家亲戚都过来温家吃饭了。因为是过节,也不用警卫员和佣人了,一家人和和气气吃饭,倒和普通家庭没什么区别。

  饭桌上就有人提到温惠接手的昌平区那块地的案子,那可是今年年底最热的一块地,大家话题都在上头,如今第一批工程已经交付,也有眼红心里挠痒的关心起利益问题。

  温惠做了一段时间老板,倒有了点架子气势,只抿抿唇谦虚说没多少,然后继续倒酒敬酒。

  丈夫魏思源一年到头难得过温家来吃一次饭,以前都是谦虚谨慎寡言少语,今日难得乐上梢头,不断的给人敬酒,显见是赚得盆满钵满心情不错。

  众人心知肚明,也只有眼红的份。

  吃过了午饭,温惠又积极过去帮忙收拾碗筷,温辛坐在客厅里陪着老爷子并几个男人说话,没一会内线来了电话,说是叶常弘过来了。温辛明白叶常弘必是有要紧事找自己,不然不会这个日子挑这个时间过来。吩咐了几句后挂了电话,又不急不缓端起茶喝了几口,与众人说了几句,这才起身上楼进了书房。

  二楼书房里,一叠一叠厚厚的资料躺在桌上,叶常弘正等在那里。

  温辛关上门,走到桌子里面坐下。

  早在温惠获得昌平区这块地皮的时候,温辛就抱了质疑,据他的了解,温惠的经济实力根本不足以发展这么大的项目。叶常弘的调查报告显示,温惠通过一家叫“博加”的投资公司引进了大笔资金来源。于是顺藤摸瓜,继续调查了这家公司的资金链。

  然而困难重重,从北京到上海,从中国到意大利,甚至北美,都有这家公司的投资项目,而公司的法人代表崔博也是正经商人出身,看上去完全正常。

  加上周围琐事缠身,便一度放弃了调查。

  温辛点了支烟,细致翻看着叶常弘这次送来的东西。

  无风不起浪,随着第一期工程竣工,越来越多人眼红的同时,爆出一些风声,暗指温惠和地下钱庄联合,利用昌平项目暗地里洗黑钱。

  叶常弘说,这些知识调查报告的一小部分而已,他按照温辛的指示,把重心放在崔博身上,调查了和他有来往的人,其中查到一个名叫“骆荒”的台商,背景很可疑。

  资料里集中显示了骆荒在台湾起家和发迹的过程,以及这些年他和崔博的密切往来账目,以及投注给温惠的那笔钱的详细流程。

  温惠建设昌平新项目的那笔钱,果真是骆荒的。

  而骆荒起家于台湾的三大黑帮之一,并且记录上显示曾经被四海会的帮主收为义子。后来随着老帮主去世后,就退会转做正经生意,投资各项海外生意,但是用于投资的资金来源很可疑。

  温辛又往下看了几页,把烟蒂在烟缸了摁灭,然后直接翻到了最后一页,快速浏览了一遍,合上报告,又重新点了支烟,静默的抽着。

  白色的轻雾腾起,成熟俊朗的脸隐在后面,没有一丝的表情。

  温惠出生台湾,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那么她与骆荒有交易,也不是很难推理的事。

  叶常弘也仿佛不安起来,市领导班子换届在即,如果温惠被发现洗黑钱,那么不止温家,以温家为代表的整个派系都会受到大牵连,这其中就包括叶常弘本人和他在机关做着不大不小的职位的亲戚们。

  “这……要是真的,接下来该怎么办?”

  比起叶常弘,直接的受牵连者,温辛的情绪似乎一点波动都没有,反问道:“你说呢?”

  叶常弘心里一阵发毛,抖了几次嘴唇,硬是没发出声音。这不是小事,不是他危机公关就能解决的问题,他做不了主。

  温辛抖抖烟灰,笑了出来,那笑容隐在书房浓墨的书香气和昏暗的光线里,愈发叫人背上发凉。

  “让我想想,”温辛身体往后,舒服的靠在椅子里,双手交叉一下一下敲击着梨花木的桌面,嘴角轻松的上扬,似乎有闲心情逗着叶常弘,“你现在是不是想,先让温惠把钱彻底还清,然后马上曝光了崔博和骆荒那帮家伙,再召开记者会澄清,弃车保帅,最大限度的撇清关系?”

  叶常弘低下头,没说话,但脸上的表情已经默认。

  这招够狠,六亲不认,先保住自己再说。但这是下下计,还不够狠。

  ------题外话------

  最近更新很差,一直没有给大家一个交待。我也知道自己这样会流失很多读者,但是这文真的把我写入了一个死境,常常会质疑自己。加上现实中也遭遇一些挫折,所以能放在码字上的时间很少。

  关于留言区有人提到出版的事,几本书都在谈,有一本不过还没最终确认,所以暂时不提。《纨绔》全书预计40W字,我会尽量在二月内完结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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