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移驾大厅,将各国形式分析了一遍,又了解了下绯衣楼的运作情况。
眼看天色已晚,司徒陵决定索性在凤吟阁歇一晚。
用了晚膳,几人移往偏厅,风沁命人泡了云雾仙茶。这云雾仙茶,产自北邙山,一年不过才十来斤,因北邙山终年云雾缭绕而得名。南陵最爱喝这个茶,师母柳双双便命人在茶农那全数收了,送去给她。甚至在南陵驻守边关的时候,又送往军中,从不曾忘怀。两年前风沁去军中,南陵以云雾仙茶待他,他便也喜欢上了,是以南陵得了茶后,便会命人给他送上一些。
司徒陵小啜了一口,闭眸贪婪的吸了口茶雾,嘴角不自觉挂起一道浅笑:“茶汤碧绿,茶香饶舌,回味甘甜。我喝过无数的茶,极品毛尖、霍山黄芽、方山露芽、清山云针……独独这云雾仙茶最合我口味。”
其他三人听了她这话,纷纷侧头望向司徒陵,心中有着犹疑。
恰这时,一个黑衣人神情悲恸的进来,手中握着一张短笺:“阁主,西凉飞鸽传书,老爹他……他……”
他口中的老爹指的是南陵的父亲南愈。
南愈本是西凉一员猛将,掌着二十万大军兵符。当初司徒陵封后,为了让新帝安心,为了表他南家纵是出了个皇后也无坐大之心,主动交出了兵权,做了个闲人,从此安心为女儿培植部下。绯衣楼除了绿腰是南陵亲自传授功夫外,其他大多数手下都是南愈亲自教导,因为他为人随和,对待他们就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般,一众孩子便喜欢叫他“老爹”。
风沁和绿腰心中升起不好预感,腾地从椅子上站起,走向黑衣人。
司徒陵的心更是提到嗓子眼。杨澈竟是连无权无势的爹爹也不放过吗?
“南九,老爹怎么了,你这会子结巴个什么劲?急死人了。”紫鸢最直接,抱怨着一把夺过黑衣人手中短笺,笺上不过两行字,眼一溜,便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老爹,黑羽!”
风沁弯腰取过短笺,沉声念道:“老爹及南家众人以谋逆罪判处,斩立决,黑羽带人劫法场,身受重伤,命悬一线。”
风沁念完,眸中隐忍着泪光,浑身透着一股子寒冽之气,几乎能将人冻僵。
“杨澈,我绿腰今生要是不能手刃你,誓不为人!”绿腰紧握着手,指甲深深陷进手心里,血肉模糊。
再观司徒陵,傻了一般,想哭,却是哭不出来,心揪成一团,无法遏止的痛意袭遍全身。半晌,拖着沉重的脚步向屋外走去。
夜色阑珊,偶有几声蛙鸣从不远处传来。
司徒陵漫无目的的走着,脚下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顿时跌坐在地上。
眼泪,终于肆无忌惮的落下,湿了一地。
“爹爹……是女儿连累了你啊!”司徒陵纤手猛力的捶着地上的石板,恨恨的道:“杨澈,我南陵跟你的血债,又添了一笔!我一直想不透你为何会对我施杀手,今儿却是豁然开朗,想来定是你忌惮我在百姓及军中的威望大大高于你,威胁到你的地位吧?!既然皇权、江山对你来说如斯重要,那么他朝,南陵定将你的江山倾覆!”
“小姐?!”绿腰、风沁和紫鸢的声音在身后同时响起,带着不可置信。
司徒陵回头,见他们三人寻了过来,缓缓站起身,以袖抹去泪水,走到绿腰跟前,道:“绿腰,我总是玩笑让你叫我师父,你却固执的只肯叫我小姐。”跨了一步,站到紫鸢面前:“紫鸢,九年前,你家乡发大水父母双亡,你小小年纪一路辗转到了北邙山下的一个叫做枫华镇的地方,因为饿极了偷人家包子,被店家打了一顿,是我救了你并带回西京,将你交给父亲。”
盈盈双眸又转向风沁,“风沁,你两年前为我挡的那一箭,偏离心脏位置半公分,那次我哭了,你说你不喜欢看见我哭的样子,好丑。也许你不知道,那是我记事起第一次流泪。还有黑羽,冰炎,雷神,红袖,橙舞,白衣,蓝颜,青冥,黄莺……你们的名字都是我取的,你们每个人,都有着心酸的经历。”
三人震惊得无以复加。她说的,都是事实,再加上下午她跟风沁过招时的凌厉招式与施展的手法,以及刚刚她喝茶时的话和她的神态,他们完全相信她就是自己的小姐。不过借尸还魂的事,也太匪夷所思了!
“害怕了吗?”见他们一副极度受惊吓的模样,司徒陵不由苦笑道:“因为太不可思议,所以打算以南陵徒弟的身份跟你们相处的,若不是今儿听到父亲遇难的消息,我也不会如此失控。”
三人震惊过后,瞬间被喜悦替代。小姐活着,小姐还活着,不管她变成什么样,至少她还活着。再没有比这个更好的消息了!
“小姐……老爹他……”又想到南愈,绿腰和紫鸢双双扑到司徒陵身上,哀哀哭起来。
司徒陵强忍泪水,安慰道:“不哭,都不要哭,爹爹一定不希望看见我们哭,别让他老人家走得不安心。”
风沁不忍看,将头扭向一边,不曾想眼泪也在眼里打转。
好半天,几人才从悲恸中走出来。
接着,司徒陵又讲了醒过来后的事,以及这具身体被人下药,内力全无,须得无霜花才能解其毒。
“我明天就吩咐下去,着人打听无霜花的事。”风沁收拾好心情,冷静的道。
“小姐,碧落黄泉,我们跟着你。”紫鸢吸了吸鼻子,动情的说。
“好,有你们在,我总算不是孤军奋战。”司徒陵心中大慰,“风沁,你派人去接应白衣他们。黄莺目前在南疆那边吧,传书给她前去西凉,务必想办法救治黑羽,万万不可再鲁莽行事。失去你们任何一个,都不是我想看到的。”
“是。”风沁恭敬的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