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折试血&8226;弑血
卓西门递给连城一根钢棒，道：“我约了梵正，王府后花园。”
连城神情恍惚，“一定要用这样的方式么？”
卓西门声色一厉：“我忍了他好久了，今晚必然不是他死，就是我们活。”
“好。”连城血性亦是大涌，“那么，只能这样。他逼的。”蓝小楼的病情已经好转了。连城、卓西门携我去看望，蓝小楼从卓西门进去之后就一直是惊讶的神色，到卓西门削个苹果喂他吃的时候更是惊讶到合不拢嘴，忘记了咀嚼。
蓝小楼盯着卓西门张口欲言忍了好久，最后终于是忍无可忍，蹦出了一句，“西门，你他妈的是不是有病啊。你知道不知道，你突然对我这么好我有多不习惯，多难受吗？”
卓西门立时发癫：“我看你这小子才是真的有病，不但是身体上而且是精神上，是不是受虐待惯了，给你几分颜色就以为别人要谋你的财害你的命似的。”
“可是你喂我苹果的样子真的有如在往我口里塞毒药，好有居心不良外加心怀不轨的感觉。”
卓西门恨恨地在苹果上咬上一口，“我他妈的，这年头真的是好人难做啊，喂个苹果也能产生这么多乱七八糟的联想。还让不让人活啊。”
连城笑：“我看是几日不见，你们两个口舌上都是痒得很。”
蓝小楼听了这话之后点了点头：“是这样的吗？”可是又随即摇头，“不是这样的。”
卓西门把苹果往他床头一扔，“想法真多啊，你干脆点好了，这苹果是吃还是不吃？”
蓝小楼一脸的疑惑，“西门，你确定自己没病，没有感冒或者是发烧？”
“我比确定你有病并且还卧病在床的肯定我没病。”卓西门被蓝小楼弄得哭笑不得。
“可是你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好。”蓝小楼还是死抠这一点不放。
“是不是你感觉我卓西门一对别人好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啊？”
“你自己说的，我可没说。”
“你还是不是人啊，你还有没有良心啊。”卓西门气急败坏，“人家削个苹果容易吗，你不吃就算了。还给我七里八里的，难道在你眼里我真就那么一个屁人啊。真他妈的气死我了。”说完之后真的捶胸顿足。
“可是你确实有给我那样的感觉。”蓝小楼眼睛一敛，神色一暗，“说吧，你们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我看见卓西门飞快地瞄了一下连城，然后跳了起来：“蓝小楼。你真的是病得不清，无药可救了。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这人怎么就有这么犯贱呢？他妈的，我想我也该去撞死，遇人不淑二十几年。真的要恨自己瞎了眼了。”
蓝小楼叹气：“西门你的个性我是再了解不过的，一点事情都藏不住，就不用再装了。”
“了解个屁啊，装你个头啊。你知道不知道你这样子说话真的很让我有掐死你看的冲动啊。”
“说吧。”
“本来就没有什么你让我怎么说？”
“说。”
“你到底要我怎么样啊？还让不让人活啊？”
“说！”
“难道非得我说其实你并不只这点伤，你有肝癌肺癌艾滋你才肯相信我没事么？”
“说。”蓝小楼瞪住卓西门，卓西门毫不示弱地回瞪。于是他又转瞪连城，可是连城眼中永远是他看不透的雾气。只能瞪着我。
我有点恶心的笑，笑靥如花：“小楼，你今天是怎么回事，这么敏感。以前你可不是这样的啊。”
“以前你们也不是这样的。”蓝小楼神色中有几分恍然若失的味道。
我仍旧是在脸上堆聚起很假很假的笑：“有么？没有啊。可能是你生病无聊，想太多了。”
“我没有，我的直觉告诉我你们有事瞒着我。”
“错误的只觉。”
“不可能。”
“可能。”连城突然插话，轻拍蓝小楼的肩膀，“小楼，你真的是想太多。我们都很好啊，你不是看到的么？难道硬是要去怀疑自己眼中的真实。”
蓝小楼的眼中竟然有了微微的湿意，“我不能确定我所看到的是不是真实的，我有莫名其妙的害怕。害怕你们只是把美好的东西推到前面给我看，而自己终究是背负着苦难与罪恶。”
连城笑：“我们还没这么的伟大，也就你会有这样的想法。”
“可是也只有你，才可以把真相隐藏到如此滴水不漏。”
……
话题再次截住。我们几个人在对视中慢慢沉默，如此良久，连城第一个出去，我和卓西门紧紧跟上。但是一出医院，我就感觉自己眼角有怎么抑制也抑制不住的悲伤在泛滥，我终于还是流泪。
连城把我紧紧搂在怀中，我不挣扎。卓西门则催促我们快点上车，不要让蓝小楼看见眼泪。于是赶紧上车，上车之后才发现卓西门的眼角也是湿了一片。
我道：“西门，你流泪了。”
“没有。”
“可是我看到了。”
“没有。”
“可是你眼角淌着的不是眼泪是什么？”
“我从来就不流泪的，刚刚不过是被风吹进了沙子而已。”
我叹息，如此骄傲的男子，自欺欺人已经到了自己都不再相信的地步还是极力做着掩饰，这算是什么？
“梵正的事情绝对的不能让小楼知道。”连城道。他眼中的雾气越来越浓，我不知道是不是有悲伤在流淌。
卓西门狠狠地点头，一脚踩足油门，轿车如飞而去。夜半，王府后花园。
很好听的名字的一个庄园。但是今晚，预感中，必然会发生点不好的事情。
卓西门不知道是因为太过无聊还是因为太过紧张，一直用手在弹着手中的钢棒。他本来开玩笑说要弹出点韵奏，可是弹着弹着总是离不了无尽止的悲伤。
我们都是害怕悲伤的孩子，可悲伤还是一件接一件的接踵而来。
就在我认为悲伤快要成为一场泛滥的时候，我就看见了梵正。第一时间内，梵正也是看到我了，因为他的脸上有些微的愕意，似是没想到这样的场合我也会来。
而事实上，为了跟连城来这里，我真的是费尽了口舌，用尽了心机，坚持再坚持。
梵正却是只有一个人来。他慢慢走近，直到我们彼此都能看清脸部神态的距离，开口，说话：“卓西门，你邀我来这，做什么？”
卓西门一扬手中的钢棒：“知道你最近身子痒，所以给你松松。”
梵正笑：“是吗？”却是看上连城，“连少认为呢？”
连城也笑：“我们都是斯文人。但我想，现在的状况，斯文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所以没办法只能这样。”
梵正最后盯住我：“青城小姐认为呢？”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一想起蓝小楼那样子我就忍不住咬牙切齿。
梵正伸手插进口袋，掏出一支烟，点上，“我们之间，就有这么深的怨与恨了么？让你们几个把我怨恨得如此之深？”
卓西门一棒虚空一挥，“不错，是不共戴天。”
“呵呵，呵呵，有意思。”梵正大笑，“那你想怎么样？”
“不怎么样，打。”卓西门说打就打，当真一棒向梵正击去，“跟你这样的烂人尽说烂话，真是多余。”
梵正的身手却是极为灵活，一扭身躲过，后退几步：“真的要这样么？”
卓西门挥棒的时候眼睛暴红，“没有比这更好的方式了。”又是一棒拦腰扫去。梵正右脚一提，那一棒就击中了他的鞋垫。使得他踉跄地退了几步。
但出奇的，梵正还是在笑，诡异至极：“好，卓西门，是你逼我的。”一掐手中烟嘴甩向了卓西门。夜半有风，一甩之下卓西门就感觉有烟灰渣进了眼了，一时有睁不开的疼痛，泪水涟涟。
在卓西门感觉自己可以睁开的时候，他就是感觉自己眼中一炸，不知何时，梵正身边已多了四个彪形大汉，亦是手持钢棒。他眼睛刚刚睁开，看得模糊，以为是幻觉。正要再看清楚点，已感觉有一棒呼啸而来。本能挥棒一挡。“叮当”之中右手手臂被震到发麻，虎口有生生的痛。似乎是再也握不住棒子。
可是不容他产生任何想法，那第二棒又是接踵而至。卓西门感觉那一棒霸道十足，已撕裂了夜中的风。但他避无可避，只能再次举棒，死命一挡，挨实了。
一挨实，卓西门的右手就彻彻底底地酸麻了，钢棒再也握不住，滑落于地。卓西门痛得难当，面色扭曲。可是又有第二棒击来。卓西门做好挨打准备，闭上了眼睛。
我见卓西门这个样子都不忍心再看，那样的力度与准度，卓西门是注定要趴下了。就低下了头。
可是接着传入耳中的声音已然很脆，并不是那种击中肉身很闷的声音。
我在奇怪中抬头，然后就见身边没了连城。而卓西门感觉那一棒并没有击中自己而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到了连城对自己的一棒之护。
那一棒真的是够毒够重，他都可以看到那人手中钢棒的扭曲变形。但是这样的力度与准度还是被连城拦下了，风一样的男子，不可思议的举动。
梵正见自己的那人手中钢棒犹自发颤而连城犹能气定神闲就是一阵惊诧，道：“连城，还要打么？”
“要。”一向潜忍的男子不知何时竟然具有这样的爆发力。我心中愕然。
“好。你自己说的，自讨苦吃。”梵正神色一恶，右手往后一招，“连少爷今天想痛快痛快你们几个就好好陪他松松筋骨。”
四人依言走出。
见这态势卓西门忍不住大叫：“梵正，以四敌一，你还是不是人啊。”
梵正笑：“那是人家连少能耐，胆识过人。你自己没出息就算了，不要以为这个世界上的人都是跟你一样的废物。”
“你有出息的话就单打独斗。”
“可是像你那样的废物我觉得不管是用什么样的方式都是种多余，连少认识你真的是遇人不淑啊。”
而我也急：“梵正，你不能这样。”
看着一旁已经棍棒相击的五人，梵正嘴角有邪魅的味道：“是么？青城，那你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去做。可是我想，无论我怎么做，在连城面前，都是中不了你的意的。所以小人也好，君子也罢，又有什么差别呢？更何况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很有气量的人。”
“你为什么不敢和连城一对一。”我几乎是哭了出来，因为刚刚听到连城被击中时轻微的喊声。
“为什么要呢？”
“你是在害怕，害怕自己没有连城那般优秀是么？”
“我是在害怕又怎么了，我是没有连城那般优秀又怎么了。”梵正的语意中竟然有了悲苦的意思，“无论我做了什么事，我有多好，而在未得评论之前，你在心中已经下了定论。我是永远不如他，所以这次，你越是在乎他，我就让他的处境更加艰难。我要让他成为你眼中的毁灭。”
“你好狠毒！”我扑了过去，抡起拳头在他胸口一顿乱捶。
梵正轻易地捉住我的手，恶狠狠地道：“更毒的还在后面呢，你看好戏好了。”
卓西门不知何时捡起棒子到了梵正的后面，拦腰就是一棒：“确实，更毒的在后面，这就是你的好戏。”
梵正吃痛之下一把抓住棍棒，身手极为灵活。一拳砸在了卓西门的脸上，“你敢偷袭我。”他力道极大，只一拳卓西门就被他砸了个头晕眼花，几个踉跄跪倒在地。
卓西门用力摇头，努力使自己清醒点。而梵正夺过他的棒子之后一棒就击在了他的头上，一时鲜血四溅。卓西门瘫软在地，晕厥过去。
那边连城以一敌四虽使四人都挂了彩，但也是渐处下风。这时见梵正把卓西门打到晕厥，心中的怒气是再也抑制不住了——怒发冲冠。
一人的棍棒袭来，连城竟然是不闪不躲了，任那一棒击中自己的小腿，吃痛之中尽管整条腿都有再也抬不起的沉重，但在那人的棍棒成滞的情况下，一棒急挥，狠敲那人的后心，那人不敌之中被打晕过去。
另外三人在连城的气势中皆是一缩，但见有人晕厥亦是红了眼，拼死命一般又是不死不休地死缠烂打。连城担心卓西门的伤势，不愿再拖延时间。身手一抓抓住一根棒子，任另外二人在自己身上的肆虐。只朝这棒子被抓住的人发难，一拳就打了个鼻青脸肿，再也没有攻击的能力。
而他自己的额头也是鼓出一块，鲜血直流，模糊了半张脸。
那二人见他这样子就害怕了，不敢再打，纷纷弃了棒子夺路而去。然后连城就盯住梵正，一步一步走了过来，脸上神色，半是天使半是魔鬼。
“还要再打么？”梵正问，我明显的听出他声音中的颤抖。
想必连城也听出来了，大吼一声，“滚，你最好是现在就给我滚，我真的不敢确定我等下会做出什么事来。我怕我杀了你。”
“是么？”梵正还想在口头上占点便宜，但终究是惊骇于连城眼中的狂暴狠厉之色，边说边走，“我们的帐以后再算。”“算”字落音，人已消失在夜幕之中。
一切重归平静，可是，怎么还会再有平静。
连城走近之后却是终于再也撑不住了，单膝跪倒在了地上。刚刚那一棒，已经把他的小腿打到骨折。而这会，一股死命咬着的气在梵正走后散去，全身瘀伤引起的疼一起发作。终于还是忍不住呻吟。
他道：“青城，你看看西门怎样，有没有事？”跟我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中竟还有一如既往的清淡温柔。
我的泪水瞬间泛滥，依言做了，“他没事，只是晕了。而城……你……”却是哽住了喉，再也说不出话来。
连城笑：“傻女人，想让我死么，还不快打119啊……”
“119……哦……就打……”一阵慌乱中，我把自己的声音传了出去……
天很黑……看不到我要的星星。连城就在我身边，混乱中的真实。真实到我把眼泪哭成了撕心裂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