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伤病一好连晋就匆匆往美国赶，我不知道他们父子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些不足为外人道的事，或者是达成了某个约定。因为连晋走的那天脸上失去了永远的温和颜色，而之后的几天连城也是常常失神走意。我问连城是怎么了，他只说是工作上的事情太多，让他有点喘不过气。
对于这点我起初并不能很是理解。到后来的一天，卓西门突然跟我说连城的公司出事了，我才知道事情好像真的严重了。连城的经纪人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竟然为猎头公司所相中，招揽到了梵正的旗下。如此一来，对连城的排挤和打压可谓是剧惨。
这件事的发生也不是没有预兆的，上次跟萧美人的父亲因为订婚一事的彻底闹翻其实早就埋下了一颗定时炸弹。连城的公司会发生点事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是迟早的。只是谁也没能预料到会是挖走了那个伴随连城十多年的经纪人，那个有亚父之称的经纪人。
经纪人走后连城公司因一些业务机密的泄露而对外的各项活动大大缩水。可是连城每天仍是会陪我说说话，就像是今天这样的，大家都很平静。
连城说，“青城，公司的事小楼和西门大概和你说过了，你担不担心。”我紧紧握住连城的手，“城，我对你有信心。”连城笑，沉重的味道，“可是不知道是怎么了，近日来，我对自己愈少信心。”
我惊诧，“城，怎么了呢。你别想太多，一切都会有转机的。”“是的啊，会有转机。”他说完之后把我搂过去开始沉默。而其实最近的报纸也纷纷报导说上海的泡沫经济已经泛滥，这样的公众舆论压力对连城的打击也是很大。甚至已经有资深股东提出要退股。
但是从另外一个方面来讲，我也知道这件事与我有很大的关联。7亿资产的赔偿永远都不会是小数目。更何况在这样的时候连晋撒下公司的事业不管，一个人到美国闲聊度日去了。这都是我的错，尽管没人跟我说过，但是我还是知道。可是我没有办法去帮助连城做什么，我唯一能做的，只有不停的说，“连城，我对你用信心。”
连城带助理朱妍去赴一个宴会，是素有经济业务往来的一个图书经纪人。以往他们每年光是样刊，就要出版上千种。而封面每每交付连城公司的工作室来设计，算得上是大客户。那个人叫董以智。
是在一家日本的料理店。连城素有爱国情结，虽然对日本人说不上厌视，并且还有几宗不大不小的生意上的来往。但是每每这时心中都会压上一口喘不过来的气。进去，客套的握手，简简单单的寒暄之后便入座。朱妍在连城的右侧铺开笔记本准备记录。董以智却是伸手拦下朱妍的动作，“今日我和你们连总只是简单谈谈，朱小姐不必急着忙活。”
朱妍望向连城，连城点头，笑：“但不知董总今日约我，却是。。。。。”大家都是聪明人，也不想浪费太多时间，所以说话都是极有分寸，不多半句废话。
董以智也笑，“我是想谈谈关于这次大规模的网络搜书的事。我们公司这次准备斥巨资出版二十本关于青春纪事方面的网络小说。这一点，在之前已经和连总透露过。”
连城点头，“你们公司的图书以前一直是由我们的工作室来策划包装的，关于这批图书，前几次我们已经谈成了一些共识，还订立了一些相关的口头约定。”
“原则上是这样的。”顿了顿，董以智续道，“不过听说贵公司最近在财务上出了些状况，资金一时周转不过来，不知道是不是有这样的事呢？”
尽管不能确定这话中是不是有试探的成分，但是连城仍是不动声色，“我们公司的信誉和财务状况向来很好啊，难道董总对这点还有什么好怀疑的吗？”
董以智笑得尴尬，“连总，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也不用再遮遮掩掩，咱们都是明白人。报纸上都登出来了，又何必死撑门面呢。这样对大家都没好处。”
连城还是一脸的平静，“现在的传媒捕风捉影以讹传讹的事情早已司空见惯，难道这点董总会看不清吗？更何况我们这么多年的生意往来中，什么时候没给贵公司一个满意的交待。”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没一上来就让连总难堪的，不过生意归生意，情面归情面，该分明白的还是分明白的好。”董以智摆摆手，“现在的舆论压力很大，怎么说如果我要跟你合作的话，你必须先得给我足够的信心才行。我还听说了，最近贵公司有职员在博客中发牢骚，说公司经营岌岌可危，要考虑自己的前程了。”
“是谁在散布这些谣言，无中生有的制造事端。”连城面色一怒，“那，董总今日约我来这的意思是？”“呃。。。。。。”董以智犹豫了会，似是有点难以开口，但终还是说了出来，“是关于风险保证金的问题。”
连城的脸色阴得厉害，“在这方面，我们以前不是一直没要过的么？”“是没要过，但那也是因为半面妆广告公司向来没有出现财务上的状况，我们是冲着你们的商誉才没要的。但是合同中关于风险保证金的问题却是有明文规定的。也不是董某现在故意刁难，不过像贵公司这样的财务状况，实在叫人难以置信啊。”
连城沉吟了一会，叩了叩桌子道：“董总，你看这样好不。回去我马上叫人把这笔风险保证金打到中间人的帐户，合同继续生效。”
董以智的脸上露出难堪的笑：“连总，像我们这样的大型图书策划，基价就上百万了。以贵公司目前的实力，怕是有点勉强吧。更何况现在就是月底，马上面临发工资。连总何必这样死要面子呢？”
他这话的弦外之意，连城终于是听出来了。不过听出来后他反而变得平静了，“董总，咱们开门见山吧。你这次来见我之前是不是已经见过别的商家了？”
董以智咬了咬嘴唇，承认，“来之前，我去过梵音公司。他们尽管不是专门的广告策划公司，但是在房地产这项大产业的庇护下，对其他行业的涉足取得的成就也是相当瞩目。至少在目前来看，与贵公司想比，还是靠谱的。并且他们的风险保证金连中间人都不要，就直接打到我的帐户上了。”
连城站起，“贵公司既然早已作此安排，那今日约见我还有什么意思呢？”边说边走，朱妍马上跟上。到话音落下，已然出了门去。
到了公司，那些人也不见得让连城安宁。才在门口，就被拦了下来，询问公司是不是快要倒闭了的事。连城知道自己不能动怒，尽管保持冷静耐心解释。像我们这样融资过亿的上市公司，哪里能这么容易就倒闭的。可是听闻贵公司最近财务状况空前紧张，又是怎么回事呢？连总，你能给个合理的解释不？连城深吸一口气，像这样的话纯属谣言，尽管我不知道传这话的人包藏了怎样的祸心，可是一旦被我查出，我一定会依法行驶我的个人权利。那关于贵公司7亿资产被掏出又是怎么回事呢？记者们穷追猛打，不依不饶。我说过了，谣言止于智者。半面妆公司是掏出了7个亿的赔偿金，但那只是我们连家的私人财产而已，与公司的账面状况完全无关。他再吸一口大气，这样的谣言实在是很恶意，相信各位记者朋友都是明智之人，还麻烦各位能替半面妆澄清事实。我今天说话到此为止。谢谢。保安过来，扒开人群，得以让连城进去。
进去办公室，连城才发现衬衫全湿了。他靠在椅子上，松了松领口。朱妍进来，“连总。”连城也不抬头，嗯了一声，“有什么事吗？”
因为这个朱妍，卓西门曾有一段时间来连城公司特频繁。或许跟顾青城萧美人那样的绝色人儿相比，她算不得太漂亮。但是真的，现在这样的社会去找一个这样美貌与智慧并存的人也是难了。她胜在清纯。这样的清纯或许第一眼并不起眼，却有经久的耐看。并且越看越觉得窝心。
朱妍见连城面色不怎么和善，道，“连总，你，没事吧？”连城嘴角勉强撑起笑意，“嗯，还好。”朱妍于是道，“连总，你看，关于董总的那事是不是再考虑考虑。我总感觉，这到手的煮熟的鸭子绝不能就这样让它飞了。如果连总有意，我还可以试着再去联系联系的，约个时间，连总与他再谈一次。”
连城叹气，“可问题在于他并不是鸭子。”顿了会，“好了，这件事你不用再插手了，我心里有数。”“可是。。。。。”朱妍欲言又止。连城知道她的想法，道：“朱小姐，你能如此为公司着想我已经很欣慰了。可是董以智那样的人，目光短浅，势利熏人。早点撒手对公司未来的发展未必不是好事。”
朱妍于是不再说话，放下一份企划案在连城的桌子上，“连总，这是本市近半个月的事项，您过目过目。”便退了下去。她一退下，连城心里的苦涩就再也忍不住的溢了出来，又叹一口气。关于董以智这桩以百万计的图书策划，尽管说不上心，可是谁都知道，品牌图书的效应有多大。更何况他们的图书质量向来有口碑。只是事情都了这个地步，连城知道也是无力回天了。如此在椅子上靠了会儿，看表到了下班时间。也是身心俱疲，也就早早的驱车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