菱汐快马加鞭来到皇城外,程枫早已在此处安排人手接她入宫。她不顾注视着她在皇宫横冲直闯的宫人,径直冲向太子殿。刚一进门,就看见几个宫女正在为子清梳妆打扮,一个宫女看着镜中的子清,赞美道:“姑娘长得真是美极了。宫里的几位娘娘都比不了呢。”子清听着,甜甜地笑着。
菱汐心想这小小的宫女竟然如此公然大逆不道,俨然将这位新入宫的姑娘当成了太子妃。“子清!”菱汐叫道,几个宫女不知有人进来,猛然听到一个声音,都下了一跳。
“姐姐。”子清转过头来,猛地看见菱汐,喜出望外地奔上前扑到菱汐怀里,亲昵地喊着。
菱汐心疼地看着消瘦的子清,轻轻地扶着她的头发,“来,让我好好看看。子清,你过得好么?”她知道这是多次一问,她可以想象,这几个月的日子她是怎样熬过来的。
“没关系,姐姐,都过去了。”她说得如此轻松,但是两行热泪却不受支配地顺着眼角落下,打湿了她华丽的锦服。“程统领都跟我说了,你一直在帮云天,等大功告成就接我来金陵。真没想到,他竟然是太子。”说到慕容云天,子清脸上闪过的哀伤顿时变成了一个女子的柔情似水与羞涩。
看着子清沉醉的样子,菱汐踌躇了,她没有信心可以带她走,慕容云天像一个巨大的磁场,牢牢地吸住了子清的心。
就在菱汐与子清沉浸在重逢的喜悦中时,太子书房内,慕容云天正愤怒地质问着程枫父子,“说!为什么子清会出现在皇宫里!”显然,他对子清突如其来的出现也措手不及。
“殿下忘了对菱姑娘的承诺么?殿下对菱姑娘这般尽心尽力,断不该破坏了当初的诺言。”程枫淡淡地说道,眼里露出一丝狡黠。
“是啊,殿下,如今大局已定,虽然这子清姑娘并非名门望族,但若是殿下喜欢,娶了来,自然不会有人非议。”程英在一旁添油加醋道。
慕容云天的怒气渐渐消退,转化为一丝无奈。“我答应让她离开,不该再把她困在这个皇宫里。”
程枫在过去几个月已经看到无数次慕容云天这个丧气的样子,每每涉及菱汐,他都是这般犹豫不决。而见惯了慕容云天在战场指挥百万雄师果断坚定的样子,对于他这副儿女情长的样子极为不适应,脱口而出:“殿下既然爱菱姑娘,就该把她留在身边,怎么能任她四处漂泊呢。”话说得极为突兀,也太过挑战慕容云天此时极为敏感的神经。
程枫见慕容云天不语,知道他犹豫了,这便是说服他的机会。“殿下,若是放菱姑娘离开金陵,殿下以为她还能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么?且不说藩王的残余势力恨她入骨,就是咱们宫里的皇后娘娘会饶了她么?更何况,殿下应该看出楚皇对菱姑娘的心意,若此次放她离去,恐怕日后要变成楚皇妃了。”
慕容云天微微动容。
程枫突然跪下道:“殿下,微臣未经殿下同意擅自带子清姑娘进宫,请殿下责罚。”
空气瞬间在两人之间凝结,书房内静得可怕,只有依稀可以听到的急促沉重的呼吸声。
程枫低头跪着,等着慕容云天做决定,他已经将他逼入死角。
慕容云天怒视着程枫。终于,良久之后,他深深地叹了口气,紧绷的面容突然松了下来,伸手扶起程枫。
太子殿内,子清拉着菱汐的手不停地问这问那,菱汐细细地给他讲述着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情,她将太子如何战败失踪,被追杀,再到密谋在藩王寿宴上一举反击。一个个血雨腥风的故事冲击着眼前这个柔弱的女子。
“子清,爷爷还好么?”菱汐轻声问道。
“嗯,挺好的,就是老念叨你。知道这次我来金陵找你,高兴地不得了,不过他年纪大了,我就没让他一起来。”子清说着,恢复了以往的宁静。
“我也想他了。子清,你有什么打算?”菱汐缓了缓,终于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姐姐,这些都过去了,一切已经好起来了。云天已经平安回来了,我不想再离开他了。”言语之中透露出无比的坚定,她还不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菱汐张口正要说着什么,身后突然传来宫女的声音:“太子殿下!”
子清和菱汐向门外望去,只见慕容云天一袭黄衫立于门外。
“云天!”子清欢呼状地跑上前,一把抱住慕容云天,天真烂漫的笑容仿佛冬日的一抹阳光,将一片金色投射在冰冷的茫茫大地。
慕容云天猝不及防地被子清抱住,身体猛地向后倾了一下,听着她喊着他的名字,心里竟有一丝莫名的温暖。
“姐姐正给我讲你一路回来的凶险。还好,你没事。”子清说着,几棵泪珠挂在细长的睫毛间,在阳光的照射下泛出迷人的光彩。
慕容云天抚着她的后背,她的身体是如此的瘦弱,仿佛稍一用力就会折断,“都过去了。”抬眼间,目光扫到站在子清身后的菱汐,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子清,你就先在偏殿住下吧,长途跋涉,你先去休息一下吧,我跟菱汐有些话说,晚上我们一起用膳。”
子清听了慕容云天关怀备至的柔声细语,心中升起从未有过的的幸福感,向菱汐道别后,跟随几个宫女去了偏殿。
站在两人身后的菱汐,一直一个合适的行动和表情面对这对久别重逢的情人,看着妹妹快乐的样子,她突然无所适从。
两人面对面站着,阳光借由敞开的殿门洒在两人身上,暖暖的。
“我把子清接来了。”慕容云天先开口,说的却是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我不会同意的。”菱汐坚定地说道,眼中带着一丝决绝。
“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么?”慕容云天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菱汐。她想要的,他给了,她却怨他。
“那时候的你是一个可以给她幸福的普通男人。可现在你是太子,你能给她什么呢?!”菱汐质问道,带着一丝哀怨,后悔没有早一点结束这一切。
“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子清的。”
“照顾?你拿什么照顾?你能为了她放下血雨腥风的沙场么,能为她放弃未来后宫的三千佳丽么,能放弃你想称霸天下的野心么?”菱汐一步一步地逼近慕容云天,为了妹妹,她绝不示弱。
从小到大,她和子清的性格就有着很大的差异,子清柔弱文静,菱汐沉着冷静,对事的态度也是大为不同,子清总能看到事物好的一面,爷爷总说她像阳光一样,给人希望。菱汐却是个悲观的人,她总是喜欢做最坏的打算,想最坏的结果。
这时,一个年纪稍大的宫女走进来,看着两人目光凌厉的样子,吓了一跳,赶忙跪下。
“什么事?”慕容云天回过神来,问道。
“启禀殿下,皇上和皇后娘娘要召见子清姑娘。”宫女缓缓说道。
“什么?!父皇母后怎么会知道子清进宫了?”慕容云天厉声质问道。
“回禀殿下,是程大人向皇上和皇后娘娘禀报了殿下在民间的遭遇,皇上说要谢谢这位救了殿下的恩人。请太子殿下同去大殿。”
“你去回禀父皇,我稍后就到。”慕容云天吩咐宫人退下。
菱汐听了,心里突然有些慌乱。
慕容云天看出她的忧虑,上前安慰道:“放心吧,我去看看。”说罢,转身走出太子殿,带着一丝落寞,仿佛一叶轻舟漂浮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之中。
菱汐在太子殿里坐立不安地等了几个时辰,她心知程枫之所以迫不及待地将子清推到皇上皇后面前,无非是让断了她带她离开的念头。正想着,只见慕容云天和子清相伴回来,身后跟着程枫父子。
菱汐焦急地冲上前去问道:“子清,皇上皇后可有为难你?”
子清不说话,脸上泛起一丝红晕。身旁的慕容云天一副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
倒是身后的程枫,神采飞扬地走上前来,冲菱汐拱了拱手,“恭喜菱姑娘,皇上感念子清姑娘与殿下情投意合,又救驾有功,特准即日搬入太子殿,择日完婚。”
菱汐的心里猛地一颤,这几句话,程枫故意用很慢的语速宣布着,一字一句地告诉她,不用再试图挽回。她叹了口气,一切努力终究敌不过命运二字。
“子清……”菱汐上前拉住子清的手,在她耳边轻声问道。
子清微微地点点头,目光如炬,她从没见过这样的子清,眼光变得如此有神,好似可以穿透她的瞳孔,望向某个未知的远方。菱汐只感觉自己冰冷的手被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是如此的温暖,一如往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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