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他们好像真的撤了。”
李代沉沉的呼出一口气,低声道:“来势这么凶猛,会这么轻易的便相信我说的话么?”末了,李代抚着玉坠叹道:“就算我说的是真的又如何,十万军士在此,谁会相信我?”
“王爷,那……”
“对方是谁,我想我已经猜出来了,如果换成别的人,我们今天就不可能活着走出去,只求今天点不要太背。”
“起军吧。”李代紧了紧手中的佩剑,双目骤然间凛冽起来,在月色下反着骇人的光芒。
队形早已被打散,李代心烦意乱,无心再重整军资,只想快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边行军边组队形。
谁知还未踏出五步之远,咻的一声,一柄长枪噗的一声狠狠的钉在他身前。马儿受惊,仰天长嘶。
“生——擒!”
还未等李代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林中一阵剧烈的骚动,只听一声毫无掩饰声线的厉呵划破长空。李代本就震惊的神色在这一声之下更为惊惧,不可思议的看向林中深处。
……
片刻之后,李代的三万军士终究敌不过对方借着地势的优势对他连消带打,对方手法极其刁钻,虽然已经明刀明枪实战近身肉搏,却各个出手阴狠。如若是直取人命倒也算,又或是只是擒拿倒也让人无话可说。偏偏个个都是身怀绝技,说兵不兵说匪不匪。若说是兵者,身怀的功夫又似乎是有些门道。若说是侠士,却又偏偏有着军人的气势。
无论是单打独斗还是组队摆阵,皆是强项。
李代身边的隐卫也吃了不少的暗亏,对方出手直取敌人软肋,或枪刺关节,或折手折脚,手法极其狠辣。
一男子从人群后方款款走了出来,扫了两边齐齐跪下的战俘一眼,便微笑着向李代走了过去。
李代仍旧一副王者之风,到如此地步仍旧一身皇家傲骨,不得不让人钦佩。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向他微笑走来的男人不发一语,从马背上翻身下来,冰冷的静立一旁。
“太傅何时又弃文从武了?”
南宫祖微笑不语,一路走来一直背在身后的双手悠悠的伸了出来。
十几个玉坠在他白皙的指尖垂晃轻荡,玉龙蜿蜒精致,雄风大展雕工极佳,仿佛随时便要乘风而去奔腾翻滚入云。
“在下应该说王爷是父子连心还是感叹王爷实在是不够资格做个好父亲?”南宫祖微笑,愠润无害:“知道儿子有难,为什么不携全军走人?三万有什么用?剩下的七万还要留在这里继续你要做的事是吗?可见在王爷的心里,骨肉至亲的命,也不过只占三成。”
*
“昭宣王驾到!”
此时此刻,金水河的军营里,内侍罕见的没有拖长音非常干脆的高声报着,声音竟然还有一些颤抖。
腥红的坐銮金帐被数位阴柔的男子抬着就进入了各位的视线之中,行走间带起浅风秋波,隐约可见坐銮上卧躺的妖媚人儿,样子极尽奢迷,不多会就到了宴席中央。
火势早已受到控制,一些之前早已逃出营外的官员也陆续回到了宴席之中,众人心中无不在暗自庆幸还好自己回返,否则这么一点小火就被吓成这样,岂不是成了众人的笑柄?
“南宫政呢?”男子妖媚的声音飘出金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处的位置高于众人的原因,竟让人有种泰山压顶的感觉。
“跃将军呢?”见无人应答,仿佛一切都在他所料之内一般,李末的声音再次响起。
媚眼若丝,手指轻捻粉扇一枚,李墨浅浅的睁着双目扫了一眼下面跪着的一群人,娇媚的长叹一声:“不用说了,我的好友莫言兮也被你们搞丢了。”
“歌照唱,舞照跳,停下来还有什么意思?都起吧,天生的都是奴才命么?”
偌大的坐銮,占地方不说,就这么赤条条的位居于宴席中央,几乎就要与台子相齐。而坐銮上的男子仿若无事一般高床软枕,无视群臣。
百官无语,唯有各自回到已经被宫婢收拾好的坐席之中,装模作样的继续看表演演出,一切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然而未停片刻,席上便隐隐有些窃窃私语,开始时是一两个,渐渐的,口耳相传,众人已经是你看我我看你,却没有一人敢大声。
那乒乓兵器撞击之响,还有那士兵的呼痛声,将士的阵号声,声声不绝于耳,早已将前方宴席上的歌舞声势打压的几乎听不到,看着台上颤抖着跳着舞的歌姬,此时就像在看哑剧。
这种仿佛亲临战场的感觉早已将一些文官吓的双腿有如筛糠,汗如豆大,举着的杯子都颤抖的都快要握攥不住。他们哪经过这样的阵仗?心中各自有了计较,也不知道外面的打斗是否真实,他到底想要干什么?如今他的得力干将莫言兮不在,跃将军也不在,他们可都是栓在一条绳上的蚂蚱,难道说他们就在外面和羽林军拼杀起来?
人们时不时的拿眼轻扫着李末,心头的骇意却越来越深。这个男子在这个时候还能有这个心情欣赏歌舞,如此自信自大,看来胜券早已在握。难道他要反了不成?未免胆子也实在是太过于大,竟然将朝中的人,山野之中的人都请到这里,然后在各个有头有脸的人面前造反?!
这世上居然有人听着歌跳着舞敲锣打鼓的在人前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