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笼罩在大地,高山悄伏,河水潺潺,四野一片静谧安然。淮水城中大部分居民都已入睡,唯有往来的客商还在披星戴月地为生计奔波,码头上灯火通明,不少夜航的船舶停歇,在码头附近通宵营业的商铺里购了粮食清水,又匆匆起航,赶往下一个目的地。
城中心除了花楼酒肆还有些许灯火,其余房屋已是一片漆黑,一条黑影在星月下极速奔行,翻檐踏瓦,踩叶无声,不多时,气派颇为宏伟的城守府便出现在了眼前。
跳上大门前的石狮,借力飞身过墙,跃到墙内的树干之上,树下巡逻的守卫只闻风声呼呼,狐疑看了下四周,察觉无恙后便继续打着哈欠慢慢转悠。
待守卫走远后,黑衣人便一路朝府邸的后院奔去,那里通常都是主人妻妾居住的场所。一路走过,只见亭台楼阁,假山雕石,好不精致,黑衣人面色渐冷,眼露寒光,这等气派,怕是京城三品大员家的府邸也难以媲美。
穿过一条四曲长廊,来到后院,伏在一处屋檐上,黑衣人郁闷地蹲在屋顶,望着面积颇大的府邸,琢磨着那恶霸章少怀究竟住在哪个院子里。
这时两个婢女端着水盆从檐下走过,其中一个婢女脸上带着红肿的掌印,正在低低抽泣,另一个婢女同情地安慰她:“秋萍,待会要是少爷再动手脚,你千万别再反抗了,少爷今儿在外边被人打了,火气大着,再惹着了他,搞不好是要掉小命的。哎,这府里的丫头稍有点姿色的都被糟蹋过了,你既然是被签了死契卖进府的,横竖也是逃不过的,你就早点认了吧。”
那叫秋萍的婢女没有答话,依旧低低的抽泣着,那轻轻呜咽的哭声中带着一丝绝望,如尖针般刺进了黑衣人的心底。陡然一道怒火在心中腾升,黑衣人俊朗的剑眉微竖,眼露杀机,不声不响地跟在那两个婢女身后。
跟着婢女走到一处院落,还未开门就听到从房里传来哼哼的呼痛声,果然是章少怀那厮。婢女开门进去,黑衣人想了想,便在屋顶耐心等着,过了没多久,房中却传来砸东西的声音,随即又传来阵阵女子哭喊求饶的声音。
黑衣人剑眉一凛,眼中怒意更甚,纵身一跃,如大鹏展翅般落到房门前,一脚踹开大门便冲了进去。
正在撕扯少女衣裳的章少怀只看到一个黑衣人冲进房间,还没等他那红肿的嘴巴张开,一个花瓶便带着万军莫敌的气势飞射而来,砰地一下砸到自己脑袋上,顿觉一朵金花在眼前砰然绽开,随即便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
“啊,杀人拉!”
房中的两名婢女见章少怀满头鲜血倒在地上,吓得大呼一声,连滚带爬地跑出了房间,一边奔跑一边恐惧地大声叫喊。
“真笨!”天薇靠在树干上,透过打开的窗户看着屋里傻站在原地的黑衣人,摇头骂了一句,纵身一跃翻窗而入。
屋内的黑衣人见有人翻窗进来,迅速反应过来,折身一掌朝那人挥去。哪知那人一记擒拿手阻住他的攻势,左手迅速塞了样东西到他手中,脚步一转,以一种怪异轻捷的步法脱离他的攻击范围,直径朝前面的桌案上走去。
“去,把他阉了!”
天薇在桌案前扫了一眼,见还站在那不动的黑衣人,秀眉一挑,眼带轻蔑道:“怎么,你来伸张正义,连阉割人都不会吗?”
黑衣人一听,顿时剑眉竖起,略带恼怒道:“谁说我不会!”
说罢,瞅了瞅手中精致小巧的匕首,便大步走到昏迷的章少怀面前蹲下,生硬地扒扯着对方的裤子。
天薇见状笑了笑,环顾了下房间,便转到一个花瓶前,取出一枝剑兰,摇头嘀咕道:“算了,凑合着用吧。”
这时,昏迷中的章少怀猛然发出一声极其惨烈的痛呼,天薇慢步跺过去,探头一看,真狠,连棍带蛋一起削了。
不理会嫌恶地将匕首扔在地上,正连忙擦拭着手上血渍的黑衣人,天薇用剑兰在章少怀鲜血直涌的脑袋上重抹了两下,淡淡说道:“借点墨汁。”
随后便走到一处空白的墙壁前,以兰做笔,挥枝而下,花走龙蛇,片刻间,一行飞扬洒脱的血书便出现在墙壁上:若再作恶,下次割的便是头颅!
没有写什么“天理昭昭,报应不爽”之类大义凛然的言辞,她此番只为给刘掌柜一家消除后患,毕竟是城守之子,若真将人杀了,事后一经调查,刘掌柜一家定会受到连累,威胁的话只对惜命的活人有用。
巡逻的护卫被惊动,远处的灯火和繁杂的脚步声渐渐朝这边走来,天薇提完最后一笔,将手中染血的剑兰一扔,朝那黑衣人招呼一声,便飞身闪出了门外。
黑衣立马跟着出去,刚走了几步,突然又停下,犹豫片刻,又折身跑回去,一把抓起地上的匕首,便迅速跟着离开了房间。
章弘清毕竟是一城守备,手中掌管一城兵马,所以城守府中守卫颇多,大都是从军营调来的士兵。章少怀住的院子出了事,附近的护卫听到风声都急急地朝这边赶来。
那黑衣人却似有什么顾忌,一路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护卫,东躲西藏之下竟然忘了来时的路径。
天薇颇有兴致地跟在黑衣人后面,看着对方像无头苍蝇般在偌大的府邸中到处乱窜,撞到一处天井中,竟然傻呼呼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走,顿时忍不住,“噗哧”一下笑出声来。
黑衣人闻声立马转过头,迅速出手向背后击去,天薇身形一闪避开攻击,连忙说道:“是我。”
“是你?你没走吗?”黑衣人闻言便收回手,在淡淡的月光下,打量起前面同是一身黑衣的神秘人。
“看你这么笨,我怎么放心走,就当多做件好事,带你一程好了。”一道清越的声音在这狭隘的天井中响起,声音略带低哑,听不出是男是女。
黑衣人微眯起眼角,就着不甚明亮的月光,细细看着对方黑色面巾上之上,光洁饱满的额,修长秀丽的眉,和那双璨若星子的眼眸,忽然轻声一笑,“那就多谢了!”
天薇秀眉略挑,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淡淡说道:“那就走吧!”
说罢,便转身朝府邸后门的方向奔去,黑衣人没有犹豫,也在后面跟了上去。
夜色正浓,星子寥落,月色清淡,城守府的后门处却火光通明,一队士兵模样的人正押着一车车大木箱从门外运进府中,城守章弘清正陪在一个年轻人身旁。
“这批官银放在我府中,表侄大可放心。”
“有劳表叔了,过几日还有一批没登记盖印的官瓷运来,还得劳烦表叔找个妥当的地方存放一下。”
“这没问题,到时表侄你提前派人来知会一声,我好叫人去接应。”
“如此便多谢表叔了,回京之后少瑜会向姑母和殿下禀明,表叔此次出力不少,理应得赏。”
“呵呵,能为娘娘和殿下分忧,这是下臣的荣幸,还请表侄代我向两位贵人问好。”
“一定,一定。”
天薇和黑衣人赶到后门处时,正听到章弘清与那个年轻人的对话,二人躲在一处树干上,天薇不由暗暗惊讶,方才说话的那名年轻人,不就是那日在佛堂密室中的与铁木堡私下交易的人吗,原来他不是姓张,而是姓章。
身边的人传来一阵异样,天薇侧头看去,浓密的树荫中,男子明锐的眼眸里腾升着明显的怒意。天薇微微皱眉,心中顿时了然,她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意示他收敛下气息,对方的身体顿时僵了下,随即便放松下来,怒气也慢慢消散。
男子转过头想表示下感谢,却倏然看到一双清透明亮,带着善意的星眸撞进眼底,零星的月光透过树荫斑驳洒在天薇脸上,照出一片皓白似雪的肌肤,不知怎的,那一刻,男子的心中忽然涌起一丝悸动。
最后一车箱子运走时,章弘清正打算带章少瑜去安排的院落中休息,府里的护卫却急冲冲地跑来,顾不上行礼,直接跑到章弘清的耳边低语。
章弘清听了后顿时愣怔在原地,随即又气得全身发抖,老脸通红,勃然大怒,“哪个天杀的贼子,竟敢断了我儿的子孙根,老夫定要将他揪出来碎尸万段!”
章少瑜显然对章少怀的恶劣行迹有所耳闻,听章弘清这么一说,立时便明白了几分,随即他眉头微皱,语气甚为严肃地对愤怒中的章弘清说道:“这段时日风声正紧,还请章大人慎重行事,不要误了殿下的正事。”
章少瑜一句“章大人”如当头棒喝,顿时让愤怒中的章弘清回复清醒,这位从五品却手掌一城兵权的的守备,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压下激愤的情绪,随即缓缓对章少瑜说道:“请娘娘和殿下放心,弘清绝不会因私事耽误了殿下的正事。”
“如此便好,忧能伤身,还请表叔节哀顺变。”
章少瑜宽慰了章弘清几句,谅解章弘清急于去看望受重创的爱子,便让护卫带路去了安排给他的院子。
当人都散尽后,天薇和黑衣人等半晌,确定无恙了才跃下树干,从后门离开了城守府。出到府外,二人快速走过两条巷子,见章弘清没有派人出府搜寻,这才停了下来。
黑衣人看向天薇,正欲问她的名字,结果天薇未卜先知,轻声一笑,淡淡说道:“萍水相逢,不必多问,你我就此别过!”
说罢,也不等对方有所表示,直径跃上民房的屋顶,在茫茫夜色中极速离去。那黑衣人却站在小巷中,望着天薇离去的方向,站了许久。过后,又转过头看向城守府的方向,星目中闪过几丝复杂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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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时间可能对着电脑太久,眼睛终于受不了了,痛了一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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