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峰山地处东南,山峦叠嶂,山峰连绵蔓延,仿似看不到边际。主峰摘星峰直插云宵,站在山下绝计看不到峰有多高,只见山腰处云雾缭绕,犹如天阙仙府。
千峰派便建在接星峰山腰的云雾间,琉璃瓦、粉刷得雪白的高墙,纤细的翠竹夹道,凭添如仙意境。
华斩情随骆霆轩一路上山,直觉得目不暇接,便是到了烟云殿依然为殿中构造、布置惊叹连连。
“呵呵呵,总算盼到我的孙儿和未来孙媳妇喽!”骆千峰大笑着由后堂走出,身后跟着凌逸风、骆蓉夫妇。
“外公、爹、娘。”
“骆老前辈、伯父、伯母。”
“好好,乖,都自家人,别外道,都坐呀。”骆千峰落座主位,眼角都透着欢喜。
骆霆轩牵着华斩情坐到父母身边,一家人便这样嘘寒问暖的聊了起来。
晚膳后,骆霆轩与凌逸风、骆蓉在小厅中相叙,华斩情则随骆千峰到棋室对弈。
“燕弑天非等闲之辈,不会如此轻易着道罢?”骆千峰落下枚黑子,云淡风清的道。
华斩情并未惊异,毕业以骆千峰的年岁,吃过的盐比自己吃过的饭还要多。
“他是解了霆轩哥哥失心蛊的毒,却又在解药中下了另一味蛊。”
“目的呢?想要牵制你什么?帮他打天下?”骆千峰的黑子似乎并不急着封杀白子,自顾自的摆着阵式。
“骆老前辈果然厉害,一语中的!”华斩情苦涩的挑了挑嘴角。
“你决定了吗?”
“我要救霆轩哥哥,可……”
“不想拿全教人的性命做赌注?”
华斩情落寞、苦恼的点了点头。
骆千峰突然轻吁口气,又一枚棋子落下,黑龙陡然活了起来。
“方今天下,乱世已成,须有个枭雄出世一统天下,才是避免更多战乱的最好方法。”
华斩情已无心棋局,“老前辈的意思是?”
“不论这燕弑天有无帝王这命,你不妨想,攻下了一座城池,便可将一城的百姓护在你的羽翼之下。”
华斩情顿有所悟,又疑惑道:“我攻得下吗?护得住吗?”
“炀帝残暴不仁,荒淫无度,又好挑战火,连年征战,将士们均苦不堪言。窦建德一介农夫尚可成事,何况我武林旷古绝今的一代侠女乎?”骆千峰老顽童般的开起小辈玩笑来。
“老前辈莫要取笑情儿了。”华斩情不禁失笑,心上的千斤重担仿佛轻了几分。再看棋局,小脸皱了起来,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那陷入绝境的白子,沉思默想。
骆千峰亦不催促,端起瓷杯,轻啜了口竹香淡淡的绿茶。
半晌后,华斩情一拍大腿,双目光如炬,手中白子落下,竟绝处逢生,心境瞬时开阔了不少,感激的看向眼前苍眉舒展,满意微笑的骆千峰。
“不错,不错,孺子可教也!”骆千峰笑着起身,“早点歇息吧,明日我带你上摘星峰。”
华斩情起身福了一福,“多谢骆老前辈指点。”
“以后不要再叫得这般生疏了,跟霆轩一样,叫声外公吧。”
“外公。”华斩情有些羞涩的浅笑着。
骆千峰开门走出棋室,见骆霆轩站在门外,笑着拍了拍外孙结实的肩膀,向自己房间走去。
“霆轩哥哥?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进来?”华斩情与骆霆轩伸出的手交握起来。
“我怕打扰你们,便等在外面,听风赏月。”
“是啊,这里的月亮好像特别近。”华斩情抬首望天,圆满的黄色月亮仿佛触手可及一般。
骆霆轩牵着华斩情踱步到院中的竹木凉亭中并肩而坐,相依偎着欣赏夜色,享受着无声的默契与心意相通的美妙……
翌日,与众人一起早膳过后,华斩情便随着骆千峰由千峰派宅院后门离开,去向摘星峰顶。
上峰的路未经人工铺设,古木成林,其中三五棵树间便有一棵不下数百年的参天巨树。于林间穿行,前半段路还算顺畅,而后渐渐出现丛丛荆棘,直至荆棘遍地,无处下脚。
骆千峰对上华斩情疑惑的双目,微微一笑,豁地腾身而起跃上树梢。
华斩情刹时了然,跃上另一棵树的分枝上,跟着向前飞跃,在下一棵树上落脚,如此起起落落,踏着棵棵树木飞跃前行。
越过荆棘林,山路即时陡峭了许多,杂草渐稀,到得最后便成了直上直下的石壁,怪石嶙峋,青苔满布。
华斩情仰首望去,烟雾迷蒙,看不到尽头。
“孙媳妇,老朽在上面等你!”骆千峰话音甫落,已施开壁虎游墙功爬上峭壁,转眼前便消失在烟云中。
华斩情整了整衣衫,凝神提气,一跺脚跃起数丈,落脚在一块凸石上,微一借力,又上跃数丈。
原本依华斩情的轻功,攀爬这峭壁亦非难事。只是此壁青苔滑腻,足下稍不留神便会滑落,且越临近顶端,石壁越是平滑,还隐隐透着湿润水气。
华斩情数次滑落,甚至率落回地面,却未气馁,反而激起了斗志,愈挫愈勇,反复数次,终于攀到顶端。眼前豁然开朗,触目所及是一池悠悠碧波,呈椭圆形延伸开去,池水清澈见底,光灵如玉。
“这便是摘星峰之巅,此池我为其取名为宁心池,久旱不涸,久雨不溢,四季温热,便是雪覆山顶,净身入池亦不觉冷。”骆千峰稍立池边,无丝毫久等的不悦之色。
华斩情上前,蹲下身轻掬了一捧池水,果然是热的,且入手即觉得心宁气定。
“当真神奇的紧!造物之神,实是叫人叹为观止!”
“不错,人活于世,经历越多、所见越丰,便越会自觉渺小,不胜唏嘘。”
见骆千峰似有所感,华斩情亦思绪翻涌起来,想到幼时的灭门之痛,想到救己于生死边缘的孙思邈,想到将功夫倾囊相受的绝色,想到被视为亲人的尊长出卖,想到救自己于险境的白煞,想到……最终挥之不去的,还是永远深不可测的燕弑天与霆轩哥哥被蛊毒所折磨时的痛苦。
骆千峰看着一脸困顿的华斩情,开口道:“我初创千峰派时,偶然发现此地,发现池水有宁心静神之功效,而后每遇难解的烦心之事便到此地冥思,最终都会有所参悟,山穷水尽时另找出可行之路,便如你昨晚的棋局一般,可绝处逢生。”
“情儿定不会辜负外公的良苦用心。”华斩情坚定的道,心中对洞悉一切的骆千峰又敬仰了几分。
骆千峰满意的点了点头,又苍眉一挑,笑道:“要不要我让轩儿上来陪你?”
华斩情小脸微红,摇了摇头道:“不用了,我还是一个人静静的想想吧,告诉霆轩哥哥不要担心就好了。”
骆千峰不再言语,跃下峰顶,留下华斩情独立宁心池边。
华斩情立身处茫茫烟云间,低首,见云雾弥漫、流云浮动,汇成翻腾的云海;远望,山峦重重、青翠浓郁,秀丽如画。
尽管美景当前,华斩情心绪却依然烦乱,如千军万万踏过一般。再看向宁心池,踌躇半晌后,开始轻解衣衫,将自己埋入如琼浆玉液般的温热池水中。
奇迹般的,烦乱消失无踪,心神静了下来。
白煞回到绝色谷便马不停蹄的直奔天地宫求见天地护法武天罡。
武天罡未到,仙凤倒先拉着等在大殿上的白煞问起话来。
“白坛主,教主为何没跟你一起回来?”
“她陪骆霆轩回千峰派了。”
“骆霆轩?”
“就是原来的柳霆轩,后来的修罗公子,现在认祖归宗的骆霆轩。”
“他认得教主了?真好!”仙凤一心为华斩情得与骆霆轩相认而高兴,丝毫未注意到白煞俊颜上掠过的阴霾。
“白虎,就你自己回来的?”武天罡一身黑色丝绸玄衫,由后堂步入大殿。
“参见护法。”白煞躬身施礼。
武天罡摆了摆手,示意白煞免礼,问道:“情儿呢?”
白煞如实而答,并将华斩情要转达的话告诉了武天罡。
武天罡听罢,剑眉轻蹙,默然陷入沉思。
白煞与仙凤均静静的待在一旁。
武天罡突然笑了起来,“想不到我教还有要和煞神教合作的一天。”
“护法,你的意思是?”白煞有些忐忑的问道。
“我天地教上下没一个贪生怕死之人,对么?白虎煞神?”
白煞昂首称“是”。
“我会与他们再行商讨,不过情儿才是一教之主,最后的主意还要她定。你一路奔波,早些回去歇息吧。”
“是,属下告退。”
白煞回到白虎宫召见了白虎七宿,问过一干事宜后却未回卧虎阁休息,而是独自来到白虎宫后的梅花林。
夕阳余辉下疏花点点的的梅花娇艳的绽放着,暗香浮动间粉蝶轻舞。白煞喜欢梅花的傲雪独放,不与群芳同。每每花期,都会独自来赏花。如今,看着花期将逝的花朵,却总与华斩情的面容相重叠。
走到自己亲手种下的第一棵梅花树前,伸手接下一朵离枝飘落的梅花,小心翼翼的捧在掌心,凝视着这清雅美秀的小小花朵,白煞竟看得痴了。
“我不配爱你……”白煞有些意乱情迷的自言自语着。
猛然间,反射着金红色光芒的双刃刀出鞘,白煞于梅花林中将双刃疯狂的舞将开来。那令女人都自叹不如的俊美脸孔上,仿佛恒久不变的惑人浅笑已消失无踪,被无尽的无奈、苦痛、痴迷所占据。
刀,越舞越快。
一阵晚风吹过,梅花纷纷坠落,漫天飞舞。月光下熠熠生辉的银白色的发丝,在花雨中幽幽飘动,与花瓣相拥着、纠缠着。
不知是倦怠了,还是已泄尽了深心的悲苦,白煞终于停了下来,仰天倒在有点点野花点缀的草地上,面无表情的呆呆看着已爬至中天的黄色月亮。
“出来吧。”冷淡的声音在幽静的梅花林中扩散开来。
半晌后,一道纤细的身影缓缓由一棵粗壮的梅花树后怯怯的现身。
“坛主……我……”毕月乌美目中噙着泪水,为白煞的苦楚,也为自己的痴心难收。
“我知道你经常躲在一边偷偷陪着我。”白煞依旧双目空洞的看着夜空。
“我……”毕月乌不知该说些什么,莫名的恐惧令纤细的身子轻颤着。
“我知道自己不配爱她……”白煞喃喃的道。
“我还未出生就克死了爹,娘刚生下我就断气了。亲戚们都说我是克星,外婆却还是把我留下了,哪怕后来我长出的白眉白发,外婆还是无视于邻间的风言风语,辛辛苦苦的抚养过。可是……我刚满五岁的时候,外婆也死了,其余的亲人,没一个愿意收养我……那是北方的三九寒冬,我一个人漫无目的、绝望无助的走在雪海中,直到再也走不动了,便倒在地上,任大雪将我覆盖,感受着身体被冷僵,等待着死亡……”
毕月乌瘫坐在地,双手捣在唇上,泪水已如断了线的珍珠,滚滚滑过脸颊,滴在心上,烫伤那柔软的心。
“可惜,我却没等来死神,等到的是上一代的白虎坛主任贤,他不紧救活了将死的我,还把我带回这绝色谷,教我识字、传我武功……结果,他最后也惨死异地……所有对我好、在乎我的人最后都会死去……我就是个天煞的克星!”
“不!”毕月乌泪如泉涌,哽咽的喊道:“这一切只是巧合罢了!我那么爱你,爱你那么久了,不还是好好的活着吗?”
白煞一滞,缓缓坐起身,看向已哭成泪人的毕月乌。
毕月乌颤抖着,终于说出了积在心中数年的话,解脱了心事,却又被更深的惊慌与恐惧笼罩。
白煞忽然漾开一抹柔美得令人心碎的浅笑,“可我还是害你哭了,不是么?”
看着那为自己而展开的笑容,毕月乌仿佛瞬间忘记了呼吸……
“今天不去峰顶宁心池了吗?”骆霆轩见原本连着几天用过早膳便去摘星峰顶的华斩情早膳后仍留在自己身边,便柔声问道。
华斩情眼中的犹豫与彷徨已消失无踪,亲昵的挽着骆霆轩的手臂道:“不了,我已经想通了。”
“明天我就得回绝色谷去处理些事情,所以今天我要霆轩哥哥一整天都陪着我,好吗?”
“好!”骆霆轩宠溺的笑着。
华斩情与骆霆轩信步游览着千峰山。从飘渺的云海,到青翠欲滴的山林;从如银河流泻的瀑布,到平静无波的湖泊……
最后,骆霆轩拥着华斩情坐在平顶峰巅看太阳西落。
“情儿,你有事瞒着我吗?”骆霆轩看着眼前的日落美景,轻轻的问拥在身前的华斩情。
“霆轩哥哥?”
“你以为我看不出你的困惑和挣扎吗?”
“呵……”华斩情失笑,“我早该想到的,霆轩哥哥这么了解我,怎么会看不出来……”
“那现在要告诉我吗?”
华斩情转过身,跪坐着与骆霆轩面对面。
“我是怕霆轩哥哥顾虑太多,才瞒着你的。”
“跟我上次蛊毒复发有关?”
“那不是以前的蛊毒残留、复发,那是燕弑天在你身上新下的蛊,会让你疼痛至死的蛊。”
“他用我来要挟你?要什么?”
华斩情低下头,半垂眼帘,“要天地教加入他的起义。”
“你决定了?”
“恩,其实这也是件好事,或许就是个救百姓于水火的好机会。霆轩哥哥,你明白吧?”
骆霆轩紧紧的拥住华斩情,“我明白,我不会让你一个人为了我而身临险境的,我会与你一起上战场,用生命保护你……”
华斩情的手攀上骆霆轩宽厚的背,漾开幸福的笑容。
华斩情与骆霆轩一同离开千峰山后,先绕道落霞城,又到了那家二层酒楼前。
身着灰布长袍的老掌柜背了个蓝布包裹,正在锁门。
“掌柜的这么早便关门了?”
老掌柜皱纹满布、写着轻愁的脸上一见来人,即时扯出了有些激动的笑容。
“两位恩公,实在对不住,老朽这酒楼今日不能招呼二位了。”
“老婆婆的身子好些了吗?”华斩情问道。
“多亏骆夫人妙手回春哪,我给老婆子天天按骆夫人留下的药方用药,如今已能起身下床了,老朽当真感激不尽哪。”老掌柜直要流出泪来。
“那就好,我担心老婆婆的病情,就过来看看。掌柜的要离开这里吗?”
“哎,兵荒马乱的,这落霞城早晚要开始打仗的。我将酒楼卖了点钱,打算带着老婆子回乡下老家安享晚年。”老掌柜又看了看苦心经营下的酒楼。
华斩情与骆霆轩对望了一眼,乱世不平,百姓难安。
“二位恩公,要不要先到后院坐坐?”
“不了,我们还要赶路,您既然已经准备好了,就跟老婆婆上路吧,路上要多加小心。”骆霆轩道。
“是、是,多谢二位恩公。”掌柜的连连叩首。正午的阳光强烈照耀下的黑竹林里却依然阴霾灰暗。
华斩情与骆霆轩才走出黑竹林,便听绝色谷石门轰隆隆开启的声音。
圣女花海中四色方阵浩然矗立,石门落地后,武天罡当先,向着华斩情跪倒在地,跟着数百人跟着跪拜在地,齐声道:“恭迎教主回谷。”响亮的余音在谷中回荡着。
华斩情浅笑着踏上石门,与骆霆轩一同步入绝色谷。
“各位请起。”
“谢教主。”
在众人退上开的道路上,华斩情昂首走向天地宫.
天地宫金碧辉煌的大殿上,华斩情换上了教主的金色华服,仪态威严的端坐上位,圣女仙凤悄立一旁。
殿中依序站着执法神君武天骄、通天神君武天耀、乾坤护法武天文、天地护法武天罡,青龙坛主卓寒、白虎坛主白煞、朱雀坛主武天瑶、玄武坛主独孤傲。
“她,已经不是初登教主之位的小姑娘了。”白煞仰首看着高高在上的华斩情,心中感叹着。
华斩情单刀直入的道:“各位对参与煞神教起义一事有何意见?”
武天罡躬身拱手道:“我与神群及护法商议下决定听凭教主决定。”
华斩情点点头,又看向后面的四神坛主,“四位坛主呢?”
卓寒冷峻的脸上显出傲然神色,“青龙坛座下皆等待着共成大事。”
白煞浅笑依然,“白虎便是为争战而生。”
武天瑶笑得好不妖娆,“属下听凭教主吩咐。”
独孤傲黑色面具下的表情无人得见,跟着武天瑶道:“听凭教主吩咐。”
“好。”华斩情绽开一抹透着王者之气的微笑,“那便吩咐下去,全教为出征做准备。各坛安排好留谷守卫的人,其余的人准备兵器铠甲,操练队列,等着踏上战场,救天下百姓于水火。”
“是!”众人齐声应道,朗朗声音回荡在大殿中。
待华斩情与神君、护法商议完诸事细则,已是日落月升之时。
拖着微倦的身子甫踏入“斩情园”,便觉一阵劲风由侧面袭来,巨大的黑影快若电光火石的扑向自己。
华斩情不及多想,双掌推出待触到对方胸前时又急忙将掌力卸向一旁。
一对雪白的虎爪搭在华斩情纤细的双肩上,紧接着便是湿滑的大舌头那白嫩细腻的脸颊胡乱舔去。
“小宝!”华斩情又是无奈、又是疼爱的拥住人立的白虎小宝。
“你真这么想我啊?那怎么也没见你哪里瘦了?反还吃得比原来更壮了!”
“呜……”小宝总算又四肢着地,虎目微露不悦的望着主人。
华斩情使劲抚了抚小宝毛发顺滑的头顶上灰色的“王”字,“一说你就不高兴!还真是‘王者之风’哦!”
小宝眯起虎目,耍赖似的在华斩情腰腹间磨蹭着头颈。
华斩情疼惜万分的扶着小宝的背脊,“还没见过像你这么爱撒娇的百兽之王呢!”
“情儿。”骆霆轩由室内走出,看到亲昵的一人一虎,嘴角的弧度又上扬了几分。
“霆轩哥哥!”华斩情便这般“拖”着小宝奔到骆霆轩身前。
“累坏了吧?快进来先吃饭吧。”骆霆轩牵起华斩情回到厅堂中。
“我已派人向燕弑天送信,接下来就是准备好一切,等待他的安排了。”华斩情一边缓缓的吃着饭菜,一边道。
“如果要我们在此起兵,那么第一战就是醉仙城。左右无事,明日我去探探醉仙城吧。”骆霆轩举箸未用,目光幽深。
华斩情心中一动,嫣然一笑,道:“我也没事,跟霆轩哥哥一起去。”
“呜……”
“好,带你一起去!”华斩情嗔怒的睨了眼歪着头装可爱的小宝。
骆霆轩失笑,为华斩情夹着爱吃的菜,送入她碗中。两人相视而笑,柔情满溢。在醉仙城中游走了一圈后,已是过午时分。华斩情与骆霆轩及惹人注目的威猛白虎小宝来到了“独一家”客栈。为了掩人耳目,特意拣了张偏角落的桌子坐下。
跑堂的小二哆哆嗦嗦走到新进客人的桌前,看着威风凛凛的白虎直咽口水。
“二,二位,客,客官,要,要,要点什么?”
华斩情浅笑着,单手轻抚着身边小宝的头颈背脊,边点出了几样小菜。
看着小二逃也似的跑开,骆霆轩也不紧失笑。
“看把你得意的!”
小宝骄傲的睨了眼骆霆轩后,又倒头向华斩情胸口蹭去,丝毫不怕它猛兽的尊严会被拿去扫地。
“哟!官爷大架光临,请到楼上雅间儿罢!”一直窝在柜台里埋头算账的金万利晃着圆滚滚的身子迎到门口,油光满面的扯开谄媚的笑脸。
“不用了,就靠窗那张桌子吧,快快上好酒好菜来。”
三个兵卒打扮的大汉中为首的人粗声粗气的道。
“是、是、是,马上就好!三位官爷请上坐。”金万利卑躬屈膝的将三人引到靠窗的位置坐下。
果然,倾刻间好酒好菜便上了桌。
华斩情与骆霆轩这边许是因为小宝在旁的关系,饭菜上得到也不慢。二人悄无声息的吃着饭菜,耳朵却都竖了起来,听着三个兵卒的对话。
“大哥,你说咱们还能安闲多久?”红脸膛的大汉一边啃着流油的鸡腿,一边含糊不清的问道。
那为首的大汉嘿嘿冷笑着灌了口醉心酒,“管他娘的还能混多久!大不了不吃这碗官饭,俺也占个山头,当个代王!”
黑脸的大汉紧攥着巨大的拳手附和道:“大哥说的对!这年头,咱们就是爷爷!”
红脸大汉也不管满手的油污,胡乱在身上抹了抹,捧起酒坛,先给为首的大汉碗中的酒倒满再给黑脸及自己的碗里倒满酒。
“干!”三人撞了下碗,而后各自将海碗中的酒一饮而尽。
几海碗的醉心酒下肚,三个大汉纵是海量也起了几分醉意,讲话时,舌头都有些直了。
“他娘的,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小城!来个千八百人就能给踏平喽!”为首的大汉胡乱摆动着粗壮的手臂。“呵呵,可是下个城就是关将军的铁马城,想飞进去个外来的苍蝇都不成!”
“那当然!小关公可不是白叫的!”黑脸大汉骄傲得好像他便是“小关公”一般。
“大哥!”红脸大汉好像突然清醒了几分,虎目放光的道:“不如我们去投奔关将军吧!许还能成番大事!”
“呸!给那狗娘养的皇旁卖命?还不如俺自个占山为王呢!”为首的大汉又倒满了一海碗醉心酒,一仰而尽。
直到三人相搀扶着离开客栈,骆霆轩才到柜台结账。
“他们没付饭钱就走了,掌柜的也不追讨么?”
金万利苦笑着道:“如今这年头,谁敢惹当兵的呀!穿上官衣是兵,脱下官衣那就是强盗土匪!”
骆霆轩与身后的华斩情默然相视,并肩走出“独一家”客栈。
华斩情与骆霆轩向着出城方向走在官道上,白虎小宝悠哉的甩着粗大的老虎尾巴在旁默默跟随。
一阵马蹄声自身后响起,华斩情才要带小宝让到一旁,一匹通身黑亮、神骏非凡的高头大马已疾奔至前。纵是宝马良驹,见到威风八面的白虎也不禁受惊,即时嘶鸣着人立了起来。
骆霆轩将华斩情拉到身后保护起来,不忘担心的问道:“情儿,你没事吧?”
“呵呵,我没事,霆轩哥哥莫要把情儿作小孩子看待了。”华斩情苦笑着摇了摇头。
“玄风!停下!”黑骏马背上传来霸气得不容反驳的声音。
黑骏马当即四蹄落地,乖乖停住。
马背上,一抹黑色的矫健身影翻身而下,飘飘然,稳稳落在骆霆轩面前。
“这白虎是你的?”
这黑骏马主人身高七尺有余,三十出头,一身劲装玄服,眉如苍鹰展翅般飞扬高挑,目若豺狼黑豹般幽幽深邃、精光四射,鹰鼻阔口,肤色黝黑,身壮腿长,傲然而立,真个是如玉树临风,英姿飒飒。
华斩情闻言,越过骆霆轩,挺身而出,拱手道:“这虎儿是我的,惊吓到了尊驾的坐骑,实在抱歉。”
黑骏马主人双目闪亮,扯出一抹无甚笑意的笑容,“是这畜生没用,怪不得姑娘的虎儿。”
华斩情秀眉轻蹙,莫名的不愿与此人多有牵扯,福了福身便挽着骆霆轩转身离去。
“等等!姑娘请留步!”
华斩情轻叹一声,扯出一抹浅笑,回首问道:“这位壮士还有何吩咐?”
“在下关胜,敢问姑娘贵姓芳名?”黑骏马主人关胜,抱胞躬身,礼问道。
“萍水相逢,壮士何必执着一个代号?”华斩情婉言相拒。
关胜邪魅一笑,昂首道:“在下看得出姑娘也是练家子,斗胆想讨教一二。”
华斩情心下一惊:“这人莫非认出了自己的身份?”压下猜疑,镇定的道:“小女子已说过了,萍水相逢,更不想与关壮士动武结怨。”
“哎,在下也已讲明,只想讨教一二,与姑娘切磋切磋,绝无恶意。”关胜口中一个意字刚出口,单掌成拳,蓦地打向华斩情后心。
华斩情一掌推开骆霆轩,另一掌不敢怠慢,运真气护体,迎向关胜的铁拳。
关胜这一惊可是不小,虽然自己仅用了五分力道,但这连铁铮铮的汉子都受不住的拳头竟被这高挑纤细的小女子轻轻松松的接了下来。
看着关胜张口结舌的模样,华斩情轻蔑一笑,单掌依旧与关胜的铁拳运劲相抵着。
“难道号称小关羽的关将军就这点能耐么?”
“什么?!你知道我是铁马城的守城将军?!”关胜危险的眯起了双目。
华斩情波澜不惊的浅浅一笑,“原本听闻尊驾姓关只是胡乱揣测,是在接下这一拳后才确定的。”
关胜玩味一笑,道:“我果然没看错人,你当真不是个平常女子!那么下一拳,我可要出全力喽!”
语毕,第二拳已夹着凌厉劲风打了出去。
“拳头快、准、狠,关将军果然亦非泛泛之辈!”华斩情连着几招承接下来,已心中有了底。这关胜虽然厉害,却终只是个纵横沙场的马上将军,地上的功夫终究比不得武林中的一流高手。
听着华斩情的“夸赞”,关胜只觉得是在嘲笑自己!堂堂大将军,何时受过女子的小瞧轻笑?不禁又气又怒,将满腔气闷尽数发泄在了砸向华斩情的铁拳之上。
骆霆轩见华斩情胜券在握,才安稳的站在一旁,静观二人的拳脚之争。
小宝百无聊赖,倒是对那被唤作“玄风”的黑骏马起了兴趣,大摇大摆的走到它近前。
玄风全身紧绷,防备的向后退了一步。
小宝眯着虎目,兴趣盎然的跟上一步,虎嘴上扬,似在得意的笑着一般。
玄风的马眼瞪到最大,但似乎已发现这白色的百兽之王没有要攻击、吞噬自己的意思,便只是防范的瞪着小宝,并没有再后退。
见玄风不再惊恐万状的躲着自己,小宝竟突然失了兴致,昂着虎头坐在玄风身边,看向场上正在打斗的主人——华斩情。
百十来回合下来,关胜已额角见汗,声音恭敬的道:“姑娘究竟是何方神圣?”
华斩情虚晃一招,跳出圈外,负手而立,道:“今天便到此为止吧,多谢关将军赐教,后会有期。”言罢,看向骆霆轩,而后二人头也不回的转身而去。
小宝睨斜了玄风一眼,悻悻起身,追随主人而去。
关胜呆立原地,看着华斩情离去的背影,早已忘记了自己来醉仙城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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