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色谷燃起了熊熊烽火。
华斩情率领着千余兵将顺利踏过有数千人把守的醉仙城,收拢了意欲相投的几百官兵,而后兵临铁马城下。
与身后的乾坤护法武天文、执法神君武天骄及四神坛主骑下各色骏马不同,身着金闪闪简装盔甲的华斩情骑下,是威风凛凛,气慑八方的百兽之王,白虎小宝。
金灿灿的“华”字高悬在旗杆之颠,迎风招展着。
城楼上,一身银灰色盔甲的关胜难掩激动与惊异的看着城下人。
“原来,她便是天地教主华斩情……如此非凡的女子……我早该想到的。”关胜喃喃自语着。
一旁的副将傲然道:“将军,这些江湖中的乌合之众未免忒不自知!区区千余人便想与我两万大军抗横!待末将去教训他们!”
关胜冷然一笑,看也不看那副将一眼,道:“好,钱将军,既然你主动请缨,我便准了你。”
“谢将军!”钱将军领命而去,雄赳赳、气昂昂的走下城楼,率领着五千兵马,伴着隆隆震天响的战鼓冲出城门。
“呔!哪里来的蛮人,敢到铁马城来撒野!”钱将军单手执着青亮亮的关刀,指着对阵喝道。
华斩情收回与关胜对峙的目光,板着脸看向对面枣红色战马上的魁梧大汉。
“我乃天地教主华斩情,率义师攻城,奉劝尔等速速弃城投降,免得枉送性命!”
“哟!想不到为首的还是个娇滴滴的小娘子!好大的口气!别以为有几分姿色大爷便不舍得下手杀你!”钱将军嬉笑着道。
身后士兵纷纷跟着附和、起哄。
“小娘子!你若乖乖就擒,没准还能捞个将军妾室做做!”
“是呀!依你的模样,服个软,没准我们钱将军真就好心收了你!”
“哈哈哈哈……”
华斩情怒极反笑,“哪位愿意出战?”
众人皆跃跃欲试,骆霆轩绿色阵营中的一抹白色身影却抢先催马而出。
“如此小角色,不须各位出手,便交于小女子摆平罢!”云不住骑白骏马微笑着上前,白色的衣袂随风飘舞。
华斩情本就有意让骆霆轩一脉的人打响着第一仗,即时含笑点点头。
云不住打马上前,停在两方对战的中央。
“呵!又是个美娇娘啊!怎么现在的娘们儿都不好好在家相夫教子,跑来战场上寻死么?!”钱将军满面鄙夷的讥讽道。
云不住心知这是激将之法,并不动气,浅笑道:“不知小女子可否向将军领教一二?”
钱将军满眼蔑视,却终是执着关刀,打马上前。
风云门本以拳脚功夫见长,但两军对战,马上称雄,终是要兵戎相见。
云不住腰间配了柄白色剑鞘,纤纤玉手握住雪白色,精雕着暗纹的剑柄,呛啷啷亮出白闪闪的长剑,威严自成。
钱将军挑眉道:“想不到小娘子还真有几分气势。”
秋风袭过,掀起阵阵沙尘漫天飞舞。
云不住冷眼与钱将军对峙着,勾起嘴角,倏地轻啸一声,如凤鸣九天。
钱将军驾着枣红色战马,气势汹汹的冲向同样驾着白色骏马冲向自己的云不住。
马蹄纷飞,尘土飞扬。
钱将军的关刀雷霆万钧的横扫向云不住颈项,毫不留情。
云不住却似乎并不急着躲闪或抵挡,眼睁睁看着锐利的刀刃一寸寸临近,陡地伸手,却非挥剑迎击,而是空手抓向关刀的长柄。
霎时,连风都静了下来。
钱将军难以置信的看着刀柄上的青葱玉指,这样纤细的一只手,竟然定住了他的关刀!
云不住轻笑,长剑已直指钱将军哽嗓咽喉,“大将军,认栽了吗?”
钱将军回神,直气得哇哇大叫,猛力想要抽回关刀,竟屡试不成,一张黝黑的脸因又气又急已涨成酱紫色。
云不住双目闪过一丝顽皮的光芒,悄然抽回手。
钱将军由于用力过猛,险些率下战马,好不狼狈。
“不服?再来!”云不住笑得更深,搏来身后一片叫好喝彩声。
如愿的给了钱将军一个下马威,云不住不再戏弄于他,挥剑,与关刀斗在一处。
霎时火星四,一个纤细女子,与高大威猛的壮汉力拼着。
云不住长剑如虹,朵朵剑花闪耀着太阳的光辉,令钱将军看得目眩头晕,再也不敢小觑这看似柔弱的小女子。
原本势气满满,对着女子领导的军队纷纷起哄的守城士兵们渐渐没了声息。
清亮的长剑来如行云,去若流水,招式并非霸道毒辣,却杀得钱将军节节败退,威风不再。
“着!”
云不住清啸一声,长剑突发猛劲,夹着猎猎风声劈向钱将军脖颈。
钱将军大惊,斜过关刀相挡,不料震得虎口迸裂,血如泉涌,不紧关刀脱手飞出,整个人也被震下了马背。
“好!”
云不住身后的叫好声震动四野。
第一回合,“华家军”给了铁马城一个十足的“下马威”!
高高站在城楼之上的关胜黝黑的脸上看不出丝毫不悦或挫败,反而斜斜的勾起嘴角,泛起一个诡异的微笑。
“鸣金收兵,挂免战牌。”关胜简言吩咐着,而后一拂黑色披风,转身而去。
华斩情垂目观心,片刻后又抬首看向高挂的免战牌,朗声道:“就地扎营。”
三日后,主营帐内。
“霆轩哥哥,这关胜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难不成他挂一日免战牌,我们就在这里枯等一日吗?”华斩情终于沉不住气的抱怨道。
骆霆轩沉稳依旧,其实论起征战沙场、两军对阵的经验他也并不比华斩情多,只是戒骄戒躁的修为更好一些罢了。
“我已经派人去打探了,我们虽无堪两军对垒的经验,但营中人才济济,不怕他做何算计,少安毋躁,也许他就是想借此拖延时间以消减我军的锐气。”
“那我们也不能如此任他为所欲为吧?”
“乾坤护法与朱师伯他们不是正在商议对策吗?”骆霆轩为华斩情斟上一杯温热的清茶。
华斩情轻啜了一口苦后回甘的茶水,烦燥的心绪平复了些许。
第四日,关胜派使者送来请柬。
“要我入城见他?”华斩情挑眉问着敌军来使。
“是,关将军说恭请华元帅到将军一叙。”
挥退使者,华斩情看向营帐内的一众人。
武天文敛眉沉思,朱云峰轻拈美髯,卓寒冰冷如昔,白煞浅笑依然,武天瑶事不关己的罢弄着掌心中一只黑中透红的毒蝎子,深藏在诡异面具下的独孤傲黑目炯炯。
“他是想归降吧?”骆霆轩最终留住了华斩情的目光。
白煞摇首道:“他不像轻易放弃的人,只怕是另有阴谋,教主还是不去的好。”
武天文点头赞同道:“不错,尽管教主神功盖世,亦不该以身犯险。”
“不如让我去毒死他好了。”武天瑶轻眨着妩媚的狐目,轻松平常的表情好似在说着前往拜访的正常话语。
华斩情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
“何须如此麻烦?直接攻城就是了,杀他个片甲不留。”白煞浅笑着道,搏来卓寒的点头赞同。
“这样会伤害到无辜百姓。”华斩情一口否决。“好了,还是我亲自去一趟,看关胜究竟有何目的。”
武天文见教主已然决定,亦不好再多劝阻,拱手提议道:“请教主让青龙与白虎随行吧。”
华斩情顿了顿,道:“好,霆轩哥哥也跟我一同去吧,其他人留守营中,以防是调虎离山之计,我不在时的一切事宜均由乾坤护法与执法神君作主。”
回到寝帐,华斩情向“燕儿”简单交待后换上一袭白色便装后与骆霆轩、白煞、卓寒一同随敌军来使进入铁马城。
将军府。
关胜见华斩情并非孤身前来却未有何意外及不悦,只是吩咐婢奴在宴席上多添了三副碗筷。
“想不到再次在这里见到姑娘,身份位置竟已变化如斯,当真事事难料。”
华斩情轻嗅着充溢满室的菊花幽香,漾开浅笑,“既然将军清楚知道你我各处的位置,今日之宴不知有何寓意?”
关胜亦笑了,笑得高深莫测,高得自信满满。
“虽然关某已领教过姑娘的高招,也见识到姑娘麾下将士的身手,但两军交锋不比江湖中人的争斗,并非靠单人之力便可笑到最后的。”
华斩情缓缓板起面孔,冷声道:“关将军有何赐教?”
“赐教不敢,只是想劝姑娘放弃以区区千余人之力与我大隋数百万精兵抗衡。即便关某无能,拦不下姑娘的军队,身后比关某智勇之人多如牛毛……”
“多谢关将军‘善言相劝’,只可惜我起义之心已决,誓要反了那无道昏君救天下百姓于水火。”华斩情霍然起身,“最后倒要劝将军一句,所谓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侍,炀帝挥霍无度、残暴成性,关将军还是尽早弃暗投明的好。”
“小女子告辞了。”
关胜哎叹一声,寥然道:“如此,只得明日沙场上见了,华元帅慢走,关某不远送了。”
华斩情拱了拱手,头也不回的走出厅堂,三个卓绝男子跟随在后。
四人才踏出将军府的朱红色大门,眼前便出现了一片黑压压的人群,个个手中都操着亮闪闪的刀剑兵刃。
华斩情挑眉,冷冷目光扫向一众兵卒。
“你们要在此做甚?”声音低沉,却足以清楚的传到每个人的耳中。
“铁马城可不是你们想来便来想去便去的地方!”人群中,一个沙哑的声音喊道。
即而,数以万计的兵卒纷纷附和着。
“哦?那你们想怎样?”白煞加深了唇边的浅笑,一众循声看来的兵卒即时目瞪口呆,竟还有些许流人出口水来。
华斩情见状,心中一阵厌恶,不禁侧首看向白煞,心生怜忧。
白煞的浅笑愈加美得慑人心魄,似乎对众人的猥琐注视不以为忤,但只有熟悉他的人才知道那如花笑靥所代表的可怕寓意。
华斩情转念间,反倒对眼前的兵卒们起了怜悯之心,苦口婆心的道:“你们还是散开吧,免得枉送性命。”
片刻的沉寂后,人群中爆笑开来。
“小娘子未免口气忒大了些!就算你们几个都是顶尖的高手,想杀出万人的包围也非易事吧?”
“我们一人一口唾沫也够将你们淹死了!”
“如果你们现在跪地求饶的话也许还能有条活路走!”
华斩情见劝阻无用,摇首轻叹道:“也该当你等今日在劫难逃……”
话音甫落,白色衣袂飘舞间,白煞已作先锋杀向阻在面前的兵卒。
卓寒青龙剑出鞘,也冲了上去。
华斩情与骆霆轩对视一眼后,双双赤手上前。
仅一盏茶的功夫,密密层层的人群已被杀出一条血路,但仍有更多的兵卒围了上来,渐渐成了万余人将华斩情等四人包围在中心的局面。
华斩情本无伤人之意,但见黑压压的人众仿似打不尽一般,不禁眉心紧锁。
白煞与卓寒却是正杀到了兴头上,白煞舞双刃刀一旋身间,便见周身一层的兵卒横尸在地,阴红的鲜染污雪白的衣衫;卓寒的青龙宝剑浴血后寒光更盛,青光凛冽。
见一众兵卒纵然见并肩而战的人纷纷倒下仍义无反顾的冲上前来,华斩情不禁心下叹然:“果真是强将手下无弱兵!好一群不畏死的铁汉子!”
一起赏识惜才之心,华斩情更不忍多伤众人性命,运功提气,清亮的声音远远传了出去,直抵将军府庭院深处。
“关胜,你若不想今日便断了全军人的性命,速速出来撤兵!”
骆霆轩向华斩情含笑点头,以圆柔掌风将拥上前的兵卒推开数丈,带起青石地面上的枯叶纷飞而起。
“你们眼中还有我在吗?!还有军法在吗?!”关胜出现在将军府门前,怒目圆睁,声震万余人。
“将军……”众兵卒闻声立时停下动作跪倒在地。
霎时,挺立在一众人中的四人鲜明的突现了出来。
关胜欠身道:“让华元帅见笑了,关某日后定会对部下多加管教。”
华斩情浅笑不语,向关胜拱了拱手,不待兵卒让出道路便飞身而起,几个起落已在包围之外。
白煞向关胜回眸一笑,不无挑衅的声音道:“关将军,沙场上见。”
三个卓绝男子飞身而起,追随华斩情而去,只余跪了一地的兵卒及倒在血泊中的残尸断刃。
秋风扬起万丈黄沙呼啸而过,遮天蔽日的只见满天沙尘滚滚。
关胜如言开城而出,领着三万兵将浩浩然阵列在华斩情相比之下人丁稀少的军队前。
“关将军果然是君子作为,言而有信。”华斩情轻拍了拍有些兴奋的小宝的虎头。
关胜骑下的玄风也焦燥了起来,看到“久违”的“旧友”,不知是兴奋还是惧怕,四蹄在原地乱踏。
“华元帅想要怎个打法?”关胜面无表情的肃然道。
华斩情金灿灿的长枪背在身后,坦荡的傲然道:“论人马,我不敌关将军势众,但论个人功夫,绝不输关将军半分。”
关胜昂首道:“只可惜,攻城不能只靠个人之力。”
言罢,一挥手,身后一名银盔银甲的威严大将打马上前,如座小铁塔般停在两军对垒的空场之中。
华斩情上下打量此人,确定之前未曾在铁马城中见过,若不是关胜深藏的大将就是这几日专程请来的人物,断不能轻视小瞧。
骆霆轩与白煞等人相觑后,催马至华斩情身畔,低声道:“此人绝非平常兵将,让我去会会他吧。”
华斩情含笑点头道:“好,霆轩哥哥多加小心。”
骆霆轩握住悬在腰间的雷霆轩辕剑,单手扯动缰绳,催马上前。
“在下华元帅旗下骆霆轩,向将军讨教!”
铁塔似的大将挑起浓重英挺的剑眉,嗡声嗡气的道:“骆霆轩?没听过!我是七星堡龙铮,闲话少讲,亮兵器吧!”
“好个狂傲的汉子!”华斩情心下暗赞,对七星堡的名头已不是第一次听到了。
骆霆轩并不动气,巍然正色,首次在众人面前亮出了视如珍宝的长剑。
呛啷啷,剑出鞘,刹时剑锋冲天,凌厉之气四射。
“好剑!”龙铮赞叹一声,虎目发亮,而后由腰间抽出一对与其手臂一般长短,漆黑锃亮的玄铁棒。
骆霆轩看着那有些怪异的兵器微微蹙眉。
“兵器不是拿来看的!接招吧你!”龙铮低啸一声,双腿一夹马腹,直冲向骆霆轩。
骆霆轩不敢怠慢,对直扫而来的玄铁棒立剑相挡。
宝刃相击,立时火星四溅。
龙铮紧握玄铁棒,咬牙切齿的笑道:“好小子,想不到你力道还不小!看来以前没虚度光阴。”
“多谢夸奖!,龙兄也着实了得,让骆某佩服得紧!”骆霆轩面上淡笑风声,心下已对龙铮又多了分提防。
龙铮不再言语,猛一收手,一对玄铁棒分两边齐向骆霆轩脑袋与腰腹间攻去。
骆霆轩一手举剑挡住头顶的玄铁棒,另一手疾抓向已近腰边的玄铁棒。
龙铮眼看着右手的玄铁棒被抓紧却诡然勾起嘴角,手腕一扭,使得玄铁棒急速旋转了起来,逼得骆霆轩若不立即放手,必定将左手伤得血肉模糊!
骆霆轩星目一闪,被挑起了打斗的兴头,清啸一声道:“接招!”
雷霆轩辕剑清亮的剑身反射着秋阳之辉,绽放着耀眼之芒,一剑一招,却是分四方齐向龙铮刺去。
剑影夹着明艳光芒,闪得人眼花缭乱。
龙铮瞠大了双目,将一对玄铁棒舞得呼呼作响的护在身前。
漆黑的玄铁棒好似两条黑龙一般灵活游走于清光白亮的雷霆轩辕剑身间,只见黑影白光疾转急刺,已分不清何为虚哪为实。
龙铮险险躲过几剑后惊叹道:“这是日月剑法?!”
“不错!龙将军好眼力!”
“你是日月剑派门下?!”
“正是!”
闻言,龙铮陡地虚晃一招,即时由马背上腾身而起连着一个后翻,远远落在打斗圈外,将玄铁棒并交于一手插回腰间,摆摆手道:“不打了!不打了!我祖上有命,不得与日月剑派门下敌对!今日实是不知骆兄身份,得罪了!”
龙铮向骆霆轩拱了拱手后又转身走到关胜马前,抱拳道:“关兄弟,这个忙我是帮不上了!你另找高人吧!我本就只是路过此地,还得继续北上赶回七星堡,就此告辞了!”
言罢,龙铮就地脱下身上盔甲,大步而去。
关胜当此地此时,也不便再多加追问,只得藏着满腹疑窦拱手送走龙铮。
骆霆轩看着龙铮远去,一头雾水的回首看向华斩情,只见她亦是迷惘的摇了摇头,不知这七星堡龙氏与日月剑派究竟有何渊源。
华斩情抬头看了看昏黄的天色,轻夹双腿催白虎小宝上前,抽出背上的金色长枪,枪尖下垂指地。
“关将军,你我一战决胜败如何?”
关胜勾起嘴角抬手击掌三下,两个士兵抬着一柄银亮的方天戟来到玄风马前。关胜一把抓起份量不轻的方天戟,打马到华斩情身前两丈处停下。
风沙再起,迷人眼目。
旌旗在狂风中猎猎作响,两个对峙的身影却在肆虐的黄沙中屹然不动,宛若雕塑。
风沙甫停的瞬间,马嘶虎啸,金枪银戟撞到了一处。
金枪在华斩情手中灵如游龙,尖锐的枪尖划破狂风声若龙吟,直刺向关胜胸前明恍恍的护心镜。
关胜剑眉高挑,崩紧了每一根神经全神应战,银亮的方天戟上下翻飞着。兵器中素有“戟本一条龙”的说法,龙头能攒,龙口能刁,龙身能靠,龙爪能抓,龙尾能摆。
银戟晃过金枪刺向华斩情肩头,华斩情矮身躲过,金枪疾刺向关胜肋下,关胜立起银戟,柄杆正抵住金色的枪尖。
金枪银戟仿若金龙天降、银龙出海,缠斗于海天之间,掀起风动云涌、海浪滔天。
白虎小宝不时助威似的怒吼长啸,黑马玄风虽惧怕却在主人驾驭之下不敢退缩,始终向后仰着头,她似离小宝远一分便心安一分。
百余回合后,华斩情一声清吟伴着小宝的虎啸直冲天际,金枪疾转,以力敌千军之威横扫向关胜手中银戟。关胜还未知觉虎口震裂之痛,银戟已直飞天际在昏黄的空中化做一点银亮光芒。
华斩情金枪一气呵成的挑向关胜头颈,却并未就此取他性命,只是将他银灰色的头盔挑落在地。
关胜漆黑的发散乱的飞舞在狂风之中,黝黑的脸上没有惊诧或愤怒,平静如一切与己无关。
“将军!”关胜旗下的兵将纷纷喝呼起来。
华斩情一方则是欢呼雀跃,叫好声响成一片。
关胜的一名副将见将军默然僵立场中,咬牙抬手下令道:“冲!与敌军一决生死!”
一众兵将即时如潮水涌上。
华斩情单手握紧金枪,枪尖指地,傲然挺直背脊,昂首面对关胜及其身后涌上的人海。
关胜轻叹一声,高高举起右臂,喝道:“停下!”
“将军?!”下令的副将焦声问道,“您难道真要就这样把铁马城拱手相让吗?!”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岂有反悔之理?!”关胜面色肃然,却看不出何种情绪。
“将军!您为了一句誓言要置铁马城的万民于不顾吗?!”副将的语气更形焦虑激荡。
“铁马百在炀帝的统治下便有好日子过了么?”关胜语调平静依旧,却立时驳回了副将的一切谏言。
昏君暴政之下,焉有兵将、百姓的好日子过?!
关胜含首抬目向华斩情道:“我会如约将铁马城送上,不过只请华元帅答应败将一个要求。”
“关将军请讲。”
“请善待我满城的百姓与一众兵将。”关胜一脸郑重庄严。
“好。”华斩情肃然点头。
关胜勒紧缰绳,调转马头大声道:“大开城门,迎华家军入城!”
众兵将默然后退,一片低落的沉寂。
“不得惊扰到城中的百姓!”华斩情朗声向身后众人吩咐道。
“是!”众人齐声回应,举步入城。
华斩情骑着威风凛凛的白虎,被前呼后拥着踏入铁马城,看着城中百姓们诚惶诚恐的纷纷跪倒,心中不禁一阵迷惘困顿。
如此打着义军的旗号夺人城池,到底是对是错?
都说暴君不仁,荒淫奢侈,急功好利,几度劳师动众的远征高丽,又开凿运河,赋役繁苛,使得民不聊生。那如今燃起烽火的自己呢?在自己这般争城夺地的征战之下,百姓便能好过些么?
跪倒的百姓中,一个衣衫褴褛的枯瘦女孩似乎不明白周围的人为何纷纷下跪朝拜,睁着占去整张小脸一少半的水莹莹的大眼睛,好奇的望着华斩情的军队。
华斩情看着她的模样,好似已许久未吃过一顿饱饭了,不禁一阵心疼。
“关将军。”
“败将在。”在前领路的关胜调转马头,向华斩情拱手为礼。
“城中存粮可丰?”
“回元帅,要向朝廷进贡的粮食都还未动,库存尚丰。”关胜如实以报。
华斩情满意的点点头,道:“好!那么稍后开仓放粮!赈济城中短衣缺食的百姓!”
关胜一揖倒底,朗声道:“败将代全城百姓谢华元帅!”
周围的百姓一全传十、十传百的也纷纷叩头谢恩、高声讼扬,使原本死寂低靡的城中霎时添了几许生机与希望。
在众人的赞扬声中,华斩情不禁回首望向骆霆轩,如果当年没有霆轩哥哥的话,自己恐怖早已如尘世的一粒砂土般灰飞湮灭,何来今日还能为天下苦难中的百姓尽一分绵薄之力?
沐浴在华斩情柔暖目光下的骆霆轩,却被人群中的一道倩影引去目光。
华斩情顺其目光望去,心神霎时一震。
那是个二十来岁的锦衣女子,她如所有人一样跪在那里,却无法被埋没其中。她抬起了头,那是一张怎样的容颜?华斩情思遍所学,除了“美若天仙”四个字,再无更贴切的言词可以形容。她美的纯净又不失风情,她美的雍容却不失清雅,她美的足以倾国倾城却使同为女子的人羞于嫉妒……
华斩情不得不承认,她是除了师父绝色外自己所见过的,最美的女子,甚至由于她的年轻,看上去,她比绝色还要美上几分!如此绝美的女子,也难怪霆轩哥哥被引去了注意,可奇怪的是,那女子也深情痴迷得露骨的凝望着骆霆轩。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襛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
女子声若黄莺出谷,缓缓站起身,朗朗诵读着一首曹子健的《洛神赋》。
“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瑰姿艳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媚于语言。奇服旷世,骨像应图。披罗衣之璀粲兮,珥瑶碧之华琚。戴金翠之首饰,缀明珠以耀躯。践远游之文履,曳雾绡之轻裾。微幽兰之芳蔼兮,步踟蹰于山隅。于是忽焉纵体,以遨以嬉。左倚采旄,右荫桂旗。壤皓腕于神浒兮,采湍濑之玄芝。余情悦其淑美兮,心振荡而不怡。”
行进的大军无人指令,却统统停了下来。
女子莲步轻移,越过仍跪了满地的百姓,缓缓走近骆霆轩的马前。
“无良媒以接欢兮,托微波而通辞。愿诚素之先达兮,解玉佩以要之。嗟佳人之信修,羌习礼而明诗。抗琼珶以和予兮,指潜渊而为期。执眷眷之款实兮,惧斯灵之我欺……休迅飞凫,飘忽若神,陵波微步,罗袜生尘。动无常则,若危若安。进止难期,若往若还。转眄流精,光润玉颜。含辞未吐,气若幽兰。华容婀娜,令我忘餐……”
骆霆轩剑眉轻蹙,面色凄然的打断了绝美女子的诵读,颤声道:“洛儿?你怎会在这里?”
“轩爷还记得洛儿么?”两行清泪瞬间滑过被骆霆轩唤作“洛儿”的绝美女子脸庞。
衣裾飘舞间,洛儿美目轻合,仰天而倒。
“洛儿!”
骆霆轩身行迅若风驰电掣,一个眨眼间已飞身下马,将晕厥的洛儿稳稳接在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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