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旭此人生性风流多情,却又从不处处留情,对于一些诸如青楼妓院之类的地方更是敬而远之。他外表看似冷酷,实则顽劣不羁,最喜在街上闲逛。
这一日,杨旭偕同自己的书童雷天朋来到街上溜达,左看看,右转转,也算是不亦乐乎。突然之间,发现前方不远处有一位身着红色衣裙的年轻女子正在凝神观赏眼前的画。“看起来长得很漂亮嘛。”他禁不住嘀咕道。
恰在这时,一匹马飞驰而来,直奔那红衣女子。“姑娘小心!”杨旭大喊一声,飞身跃起将其救下。“姑娘受惊了。”他柔声问道,双手却依然紧紧抓住她的肩膀不放。
终于正面看清了红衣女子的脸,杨旭心里禁不住一颤,默念道:“好美!”眼睛里,似乎多了几分呆痴。
那红衣女子受了惊吓,好一阵子才回过神来,见正有一年轻公子抓住自己不放,眼睛里满目含情,似有望穿秋水之意,不禁脸上绯红,急忙挣脱开,低头说道:“多谢公子搭救之恩。”
“哦……”杨旭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姑娘客气了,举手之劳而已。”正欲再说什么,不料那匹马却在不远处停了下来。
骑马之人见杨旭风流多情,心里很是不受用,于是用嘲讽的语气说道:“哟,好风流的公子啊!刚刚多有冒犯,失敬,失敬。”
听得有人嘲笑自己,杨旭转过身去。这一转身不要紧,差点没晕死过去。但见马上之人乃是一位奇丑无比的白衣女子,头发散乱地挽在脑后,面黑如碳,肌肤粗糙犹如生了锈的铁,且周身散发出一股令人难以忍受的臭气。
杨旭屏住呼吸,狠命扇动着手中的折扇,企图将这股难耐之气弄走。他一边扇,一边没好气地说:“哟呵,这是从哪里冒出来个大美人啊,简直了,真是绝色啊!杨某不幸,实在相见恨晚哪!”
那丑女暗想:“好厉害的一张嘴,怪不得会有那么多女人要为他着迷。”她本想生气,但马上又改变了主意,“是吗?”她不无鄙夷地说,“我真的像你说得那么好看吗?你这么说,是不是喜欢上我了啊?嗯……如果真的想要追我的话,那就直说好了,我不介意的。”
杨旭心中一阵恶心,说:“美人儿你可真是抬举我啊,你说我放着那么多‘小美人’不追,倒要去追你这个‘大美人’,我是不是吃饱了撑的啊?哎,大家说,我说的是不是啊!”
人群中一片喧哗,说什么都有,多是好事之徒跟着瞎起哄。丑女对人群中的反应不置可否,自信满满地说:“嘴还挺硬,行,我敢保证,不出三步,你一定会来追我。”说完,她调转马头,却又将左手举在半空,“一步,两步……”
杨旭本来没打算再和丑女纠缠,但是一见她举在手里的钱包,不禁一愣,继而喊道:“站住!”说着,他丢下天朋和那红衣女子,一个人追上前去。
听得杨旭追了上来,丑女的脸上显出一丝得意,她一挥马鞭,那马便飞奔起来。
二人一前一后,直到了云影潭附近的林子。
要说这云影潭,倒也不愧为一奇潭。此处,相传原本是一块平地,郁销魂和李飘零两个人生前常在这里练剑。二人死后,电闪雷鸣,风云突变,似乎是要天塌地陷一般。第二天,人们发现这里的岩石不知因何断裂开来,一处下陷,日积月累,便成了一潭清水。世人都说这水乃是郁销魂和李飘零的化身,故一般人皆不敢靠近,唯恐有性命之忧。
却说杨旭跟随丑女进了林子之后,便不见了她的踪影,只看见她的马在一棵树下悠然地吃着草。他环顾四周,周围静悄悄的,一点生人的气息都没有。“真是的,跑哪里去了。”他暗自思忖道,“该不会……该不会是撞见鬼了吧!”想到此处,他禁不住打了一个寒战,浑身的汗毛都警觉地立了起来,仿佛郁销魂、李飘零的鬼魂正在偷窥自己一般。
心里虽然害怕得很,可杨旭必定是堂堂男儿,他故作镇静,大声喊道:“喂,美人儿,你有本事的话就给我出来,少在这里给我装神弄鬼,算什么英雄好汉啊!”
依然是死一般的沉寂。杨旭多少有些耐不住了,就在这时,有一只仿佛从幽冥世界伸出来的手搭在了自己的肩上。他的心一阵狂跳,有那么一刹那的功夫,他以为自己真的遇上鬼了。“不行,一定要沉住气!”他暗自鼓励自己,同时甩开那只手,跳到一边去。“是你!”回过头来的一瞬,他脱口而出。原来是丑女。
丑女很不屑地瞥了杨旭一眼,说:“怎么,杨少庄主害怕了?真是想不到,原来风流多情的杨旭,居然也有害怕的时候。这可和刚才英雄救美的时候,相差太远哦。不过呢,古人说得好,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你要是死在姑娘我的剑下,倒也是不枉此生啊。”
杨旭心中又是一阵恶心,他顿了顿,说:“那好啊,不知道美人儿准备让我怎么个死法?是碎尸万段,还是千刀万剐?”
丑女得意地一笑,说:“有没有见过猫抓老鼠啊?就是那个样子。你放心,我是不会轻易让你死的,不然就太便宜你了。我会,等我玩够了,再把你的手手脚脚剁了去,然后身子扔到野地里喂狼。”
“好狠。”杨旭心中一惊,但见丑女已经飞身跃起,在林子里飘忽不定,若隐若现。他不甘示弱,在其后紧追不舍。
丑女一边来回穿梭于林木之间,一边时不时地捉弄杨旭一回,这让杨旭好生气愤,却也凭空升起了一番兴趣。
看见云影潭,丑女纵身一跃,跳上了潭边的一棵树,向杨旭招手道:“来呀来呀,杨少庄主。”
杨旭本来就已经有些气愤难耐,毕竟,被一个女子耍得团团转可不是他的风格。现在又见丑女向自己挑衅,更是气不过。所谓人活一口气,他腾地跃起,本想抓住她,不料想她将身一闪,自己扑了个空,整个人顿时向潭底跌去。
见杨旭向潭中跌去,丑女暗道一声“不好”,便飞身过去救他。好在出手及时,只见她一只手抓住杨旭的手,另一只手则紧紧抓住峭壁上的一根树枝,二人就这样定格在半空中。
杨旭没好气地问:“干嘛救我啊?少装好人!”
“难不成我淹死你啊!”丑女不甘示弱。
“猫哭耗子假慈悲,你不就是想玩死我吗?再说了,我生死与你何干?何况,这点水根本就淹不着我。”
“哈,承认自己是耗子了?”丑女的反映可谓神速,“你死了,的确与我没有任何关系,我也不会难过呀什么的。可是,你死了会有很多女人要为你自杀的,难道你就忍心让那么多的大小美人儿情妹妹们因为你枉死啊?”
“喂喂喂,你说话放尊重点儿好不好?什么情哥哥情妹妹的,乱七八糟的。我是那种人吗?啊?你说,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是你说的那种人了?”杨旭一边反驳,一边在心里小小地得意,“虽然,我人是长得仪表堂堂,啊,风流倜傥的,可是我也并不像你说的那样,处处留情啊。”
“我真后悔刚刚救你。”丑女恨恨地说。
杨旭一脸不服输的模样:“那好呀,那就让我们一块去死得了。”说着,他使劲在半空晃动自己的身体,欲将树枝弄断。
“喂喂你疯啦,你要死啊!我们真的会--”丑女的话还没有说完,只听“咔嚓”一声,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欲哭无泪。又是“咔嚓咔嚓”几声,树枝彻底失去了与母体的连接,二人同时落到水潭中。
杨旭到底是在江南长大的,水性极好。他从水底窜出来,接连吐出好几口水,然后便开始搜寻丑女的身影。本想揪住她,好好教训她一顿,岂料水面上却没有丝毫她的踪迹。“糟了,”他自言自语道,“她该不会是只旱鸭子吧!我……可没想害她呀!”
正想着,身前突然惊起千层水花,迷住了杨旭的眼睛。朦胧中,只见有一白衣人从水中冒出来。“鬼啊!”他大喊一声,本能地往后移了移。定睛一看,却又见那人是人非鬼,这才放下心来。
那人用手抹去脸上的水,望向杨旭这边。“天哪!”杨旭禁不住脱口而出,“姑……姑娘,你原来是这么美……”原来,她便是之前的丑女。仔细看,但见她面目清秀,眉如青黛不描而翠,唇若朱红不点自红。又见她一头披肩散发贴于胸前,映衬的那肌肤更是堪比白雪。先前的恶臭早已经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淡淡的清香之气,盈于天地之间。简直,是天女下凡尘。
杨旭看得发了呆,她的脸上却瞬间绯红。她一个飞身跃起,逃进了树林。
杨旭见状,暗想:“绝对不能就这样让你逃走。”于是,他也赶紧跃起,紧追上去。谁知到了林中,又不见了她的踪影。“难道真的是天上的仙女吗?来无影,去无踪……”他呢喃道。
杨旭站在地上环顾四周,见没有任何动静,心里不禁灰了大半。正在黯然伤神之时,忽然听到她躲在某个隐蔽的地方对自己说:“杨少庄主果然是一个多情之人,见一个爱一个,加上本身一副风流之态,怪不得会有那么多女人甘愿为你如痴如醉。但是,如果你以为我梅映雪也和那些庸俗的女人一样会被你迷倒,那你可就大错特错了。我们,后会无期!”
听见她要走,杨旭心里一阵着急,刚要抬脚去追,不料有一只不明物体迎面飞来。根据经验,那该是一枚飞镖或者暗器。他一个旋身,右手食指和中指夹住了那个来袭者。果然,是一只飞镖。细细观摩那只镖,只见它通体银白色,长约一寸,乃是用一种罕见的金属制成。顶部雕有一朵小小的梅花,精致之极。“梅映雪。”他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