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净初长剑脱手,直直地飞向龙辇上的玉烨离。
“皇兄!”
事出突然,众人措手不及。玉锦佑快速飞身拦截,却还是慢了一步。
“啪”的,剑身入木三分,惊险地扎进了玉烨离头顶半寸的圆木上。他毫无反应,虚脱的身体甚至让他感觉不出任何杀气,静静地昏睡着。
“小姐!”欣儿惊叫一声,周围的侍卫已将她们团团围住。
蓝净初冷冷地扫了众人一眼,如墨的眸子望向一旁的玉锦佑:“等他醒了告诉他,我和他从此再无瓜葛!”声音暗哑,听来柔弱无力,却冷得叫人打颤。
“皇嫂?”玉锦佑不明白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眉心一拧,大步来到她面前,拉着她的手道:“你在胡说什么呢?”
“怎么会这样?!”他发现她的双手烫伤严重,皮肉外翻,伤口处更是渗着白色脓液。
净初勾唇浅笑,只是那模样竟极为虚弱无力。她轻轻收回双手,抬头看向他:“你若不想我死,就放我走。”她的眼神黯淡,隐隐带着一丝恳求。
“嫂子!”玉锦佑心里猛地一抽,这是他从未见过的眼神,忧伤、凄凉,还隐隐带着恨意。他轻抿着薄唇,想留却又不敢留,只得关心道:“无论如何,先让陈太医为您治伤吧!”
“不必了,小伤死不了。”她淡漠地拒绝,转身向前。
“小姐!”欣儿咬着唇想追上去,却见蓝净初顿足,冷冷道:“别跟着,我保护不了你。”
语毕,她继续向前走去。
“王爷?”侍卫长陆风倾身,询问意向,却见玉锦佑挥手放行。显然,他看懂的净初的决绝,转身走向龙辇。
有道是解铃还须系铃人,一切还等玉烨离醒了再说。
“陆风,”他迟疑着,看了眼昏迷的玉烨离,又看向净初远去的背影,沉声道:“你派人跟着她,若遇危难,出手助她。”
陆风躬身应下,便拨人跟了上去。
远处,净初拖着疲惫的身子,漫无目的地走着。她的脸上没有半点血色,视线也越来越模糊。双脚的伤已经痛至麻木,每跨一步皆是一个血印。可是,她依然不愿意停下,仅凭意志撑着,继续向前。
又不知过了多久,脚下一个趔趄,眼前一黑,她终于不支地滚下了山坡。
再次睁眼,也不知是几时。蓝净初眉心一蹙,长密的睫毛轻颤了几下,迷糊地看着周围的一切。她的头很疼,想抬手按捏,却发现双手皆绑了绷带,厚厚的,沉沉的。
她抬头扫过整个屋子,明亮的阳光散落在窗棂上,淡淡的、柔柔的,十分闲淡。原来,她没有露宿街头,这里也不是皇宫,那么这是什么地方?
“额……”她双手撑着床板,想坐起来,却发现自己浑身痛得一点力气都没有。
“你醒了?”这时候,耳边响起了柔淡的男声。净初讶异地抬头,发生他竟是一月前在客栈救了自己的男人。
依旧是青衣长衫,头上带着斗笠面纱,显然他是极不愿意别人看到他的容貌的。他伸手扶着蓝净初靠坐于床头,身上的药草香气清淡淡的,甚是好闻。
“是你救……咳咳咳……”多日的昏迷,让净初的咽喉干得冒烟,才开口便被呛了一下。顿时脸色涨红,眼泪直流。
“把这个喝了。”他将一个白玉瓶子送到净初唇边,病白的大手骨节分明。
净初低头,就着瓶口让他喂服,沁甜的液体清凉舒爽,就像21世纪的喉糖那样管用。
之后,他为她倒了杯茶,缓缓喂入她口中。
净初的不适得以缓解,微微扬唇道:“多谢公子两次相救,敢问公子姓名?”
“举手之劳,何必言谢。至于名讳,凶中带煞,不提也罢。”他的声音依旧温婉恬淡,只是言语中多了些许自嘲。
净初知他不想暴露身份,也不打算继续追问,扬唇一笑道:“可是,老是公子公子的叫,总觉得非常别扭。不如找个称呼代替,如何?”
“那姑娘觉得什么和在下贴近呢?”他在床边坐下,伸手为她换药,低柔的声音有些喜音,似乎对她的提议有些兴趣。
净初低头想了想,看着他手上轻柔的动作,道:“公子身上一股子草药清香,又精通医术,不如就称呼您为药哥吧?”
动作一窒,他的身子似乎有些僵硬。好一会儿,才道:“好,那就叫药哥吧。”
“那你也别叫我姑娘了,直接称呼阿零吧。”
“阿零?”他似乎有些迟疑,却也没说什么,继续忙着手上的事情。
净初静静看着他,虽然看不到他的样子,可是单是那处理伤口的细心动作便已给人一种赏心悦目的感觉。
他给她的感觉,和其他男子都不一样。那种柔柔淡淡的味道,就像空气一样自然,即使两人如此靠近,也没有丝毫压迫感。她很喜欢这种感觉,仿佛放下一切的平静。
突然,门外走来一个短打装扮的粗汉子。一见净初醒了,立刻来到药哥身旁:“公子,她既然醒了,就别再管了,大事要紧啊!”
“出去。”他的声音很轻,却叫人心间一凉,不敢违抗。
仲彪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却并没有依言走出去,而是拔出大刀抵住了净初的脖子:“公子若执意如此,属下只好先宰了她,再自刎谢罪了!”
净初不动,疑惑地看着眼前的两人。
“你是要威胁我吗?”他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声音依然低柔,只是浑身给人的感觉不寒而栗。
“属下不敢。”仲彪倒抽了口子,身子也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两步,口中却依然道:“只是……”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只听到“铛”的一声,刀刃已经碎裂,紧接着仲彪的脖子上已经架上了四把剑。
净初心下一惊,这突如其来的四个人,几乎是在眨眼间出现的,那身手快得连她都感觉自愧不如。
“公子!这丫头是个祸端呀!”仲彪“咚”地跪在药哥面前,他是忠心为主,哪怕死也决不后悔。
“你们先把他带下去吧。”药哥挥手众人退下,收敛了之前冷厉之气,继续为净初处理脚上的伤。
“药哥,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净初知道自己的处境,她甚至可以想象,外面有几路人在找寻自己。比如皇宫的官兵,还有第一楼,或者鬼婆孙。总之,自己是个烫手山芋,给谁谁倒霉。
“没有。”他摇头,修长的手指轻轻划过她的伤口,不觉轻颤了一下。
这些伤都是很严重的烫伤,因为没有及时处理,形成了热毒,加上棍伤和风寒,几次都在生死边缘徘徊。整整十天,才退了烧,稳定下来。之后,又睡了五天,才能像现在这样和自己说话。
“药哥,你别骗我,我的情况自己清楚。等我能走下床走动了,就立刻离开,绝不连累到你!”蓝净初拧着眉,满是认真地说道。
“都说不碍事,你好好养着就是了。”他的声音越发淡柔了,言语中似乎还带着宠溺,病白的大手轻轻抚过净初的脸颊,冰凉的触感让她微微瑟缩了一下。
净初愣愣地看着他,心想: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毫无温度的手?可是,他给她的感觉却又充满了温暖。
到底,他是什么人呢?
正想着,门外传来了一个恭敬而冷肃的男声:“公子,有人往梨苑寻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