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泠已有七个月身孕了。而长久的睡眠不足却使她迅速地清减下去,由于秋夜更深露重,夜泠在一个月前便患上了风寒,又因不加以理睬而使之愈加严重,导致发展成了痨咳,胸口的伤也复发过几次,这孩子怀得可真不容易啊!
碧竹重重地把药汤放在正伏案工作的夜泠眼前,气道:“小姐,吃药了!你再这样下去,这病什么时候才能好啊?!”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夜泠又好气又好笑地抬起头,“哪天找个人家把你嫁了,看你还这么啰嗦不?”
碧竹一跺脚,羞红了脸:“小姐!我……我不理你了!”说着,转过了身,绞着衣带。
夜泠笑道:“行了,我也不拿你开玩笑了,别把这衣服给弄坏了。”
碧竹又转过来:“小姐,你快喝药吧,等会儿就凉了。”
“行,我……咳咳……咳咳咳咳”话未说完,已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
“小姐!”碧竹吓了一跳,急忙跑过来拍着夜泠的背。
夜泠用手捂着嘴,指缝之间隐隐有血色透出。
夜泠咳得弯下腰去,却又不敢弯得太低,怕伤了孩子。半天才直起腰来,不着痕迹的抹去唇边的血迹,将那一碗药喝了下去,对碧竹道:“好了,我没事了,你去做自己的事吧。”
“小姐,你……真的没事吗?”碧竹担心道。
夜泠摇摇头:“没事,你先下去吧,天黑了,你快去睡吧,前线传来消息,皇上应该明早就到了。”
碧竹用担忧的眼光看了看夜泠,告退了。
夜泠自语道:“还好今日奏折不多,这就可以睡了,澜,你明日就到了,我们,终于又团聚了!”她拿起一更比较尖的簪子,放在胸前,紧握着,沉沉睡去了……
夜深了,约莫寅时的时候,有一个黑影,悄悄闪入夜泠的寝宫。
那个黑影立于床前,良久,那人伸出手去撩开床前的纱帐,“谁?!”清越的女声打破了原有的寂静,夜泠的手中的簪子已扣上了那人的脉门。
“泠儿,是我。”沙哑的声音传来。
夜泠惊讶的瞪大了双眼:“澜?!你回来了?!”
霍澜撩开纱帐,点燃蜡烛,看清了自己眼前这个人的模样:她瘦了,脸上没有血色,小腹已经涨了起来,那里面,有他们的孩子。
夜泠也在看着她心心念念的人:他的脸变得棱角分明,被太阳晒黑了,还带着沙场上的尘土的气息。
“泠儿,”霍澜抚摸着她的脸,“你瘦了。”
“澜,”夜泠盯着霍澜的双眼,“你黑了。”
“泠儿!”霍澜一把揽过她,拥在怀里,拥得很紧。
“澜,别,别这样……嗯……”她下面的话已被霍澜的唇堵住了。
许久,霍澜放开她,“泠儿,我好想你。”
“嗯,我也是。”夜泠靠在他胸前,听着他有力的心跳。
糟了!夜泠心里暗道不妙,她知道自己又快要咳嗽了,绝不能让霍澜听见!
她抬起头,冲殿外叫道:“碧竹!红梅!”然后,又看了霍澜一眼:“夜深了,你去孙如凰那儿吧,孩子很会闹,前两天都没睡好,很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霍澜本想拒绝,但看到夜泠一脸倦容,动了动唇,只说道:“那好吧,明早我再来看你,明日我还要把这七个月以来你的付出昭告天下!”
夜泠含笑望着他,拼命忍住即将爆发的咳嗽。
好在红、碧二人进了殿,行礼之后,她二人便给霍澜打灯笼送他出去了。
殿门一关上,夜泠便再也忍不住了,探出半个身子,半靠在床头,压抑地咳起来。
霍澜出了殿门,正准备举步离开时,一缕极细微的咳嗽声传入他耳中,他到底是习武之人,耳力过人。
夜泠估摸着霍澜已离开,便不再遮掩,手抚着胸,索性让咳嗽声全部爆发出来。
夜泠的他半个身子都探出了床外,头低着。
霍澜听到那咳嗽声大起来,急忙推开了殿门。
夜泠的咳嗽略好了一些,缓缓抬起头来,却正对上霍澜那双写满了焦虑、惊讶和愤怒的眸子。
夜泠怔在那里,霍澜一个箭步冲过来,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
“该死的!”他怒吼道:“皇后病成这个样子,给朕的信里怎么没有说?!”
他这一吼,阖宫上下的人都被惊醒了,一个个的都跑进殿来,磕着头,说着“皇上饶命”
“澜,是,是我让他们不要说的。”夜泠无力道。
霍澜眼中尽是心痛:“泠儿,你究竟为我做了多少事情?!”
“我……我没事的……咳……真的……咳咳咳咳咳咳……”说着,又咳了起来,苍白的唇边滑落一串血色珍珠。
“都咳成这样了还没事?!快!快去传太医呀!”霍澜又心疼又无奈,只好冲奴才们出气。
跪在地上的奴才们没了命似的往太医院跑。
夜泠虚弱地说:“没事……真的没……”骤然之间没了声息,整个人都软软的滑倒在霍澜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