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浅走到一处无人之地,从怀里拿出一块玉牌,眼中复杂,她以为,自己绝不会用这块玉牌的。
温白的玉身通透,清浅嘴唇微动,就见白玉牌发出一阵柔和的光芒,片刻就把清浅完全笼住,然后瞬间连人消失。
清浅再次睁开眼就看到了熟悉的景致,绯红迷离的桃花林灼灼其华,一道雪白的身影似乎很惊讶的看过来,若在平时,清浅定能看出那人眼中的欣喜,但此刻,清浅却没有心思。
“师父!”
“何事?”梵烨眼中透亮,似有波光漾动,清浅走到梵烨身前,抬起眼,“我想问,寒潭之水与我的濯莲殿有何关系?”
梵烨眼中的水光瞬间凝成冰霜,凛冽的气息大开,“你不惜动用我给你保命的玉牌,就是为了问我这个?”
清浅不惧的看着梵烨,颇有一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气势,“寒潭之水,就是濯莲殿里养育白莲的神水对不对?”
梵烨心中有气,玉牌亮起的那一刻他自己都不相信他会那么紧张,浅儿会怎样?还会认自己吗?种种猜测在脑海中略过,却唯独没想到,浅儿的第一句话既不是质问也不是冷漠,而是迫切的询问着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事情还没有到那一步,他本应该欣喜,这算是偷来的分秒时光,但他心里却像是有一团火在燃烧,汹涌澎湃,时刻灼烧着他平静沉寂了数万年的心。
“是。”
清浅松了一口气,转身就要往濯莲殿跑,梵烨看着清浅离去的背影,只觉得那火烧的更厉害,烦躁不堪。眼看着清浅进了濯莲殿的结界,梵烨还是跟了上去。
“师父,你知道,被寒潭水伤了本元,需要什么吗?”
梵烨心里一顿,脚下却不停,略一思索便明白了清浅此番所谓何事。
“你不知道?”
“我知道,只是,”清浅走到莲池旁,静静伫立,濯莲还在沉睡,寒潭之水虽然养育了濯莲,却不能直接接触,三人之中,濯莲所受到的伤害最大,因而到现在还在休养沉睡中。
“师父,这池白莲,你曾跟我说过,与圣莲同根,但据我所知,所谓圣莲,其实就是上古至尊法器混沌之莲对吧?”
“师父,云端为我被寒潭水伤到了,我需要混沌血莲,与混沌之莲同根同池的血莲。”
“师父,我会不会伤到濯莲?”
“师父,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梵烨站在清浅的身后,静静的听着清浅在莲池旁自说自话,脆弱的模样是梵烨很少见到的,心里有些刺痛,“浅儿,这一切都是冥冥中注定了的,你不必自责。”
清浅看着梵烨,心里并不为梵烨的劝慰感到轻松,反而更加的难受,若不是因为她,云端现在还是神霄风云弟子,哪会像现在一样受尽磨难。她没办法像梵烨一样冷眼漠视生死离别,越是明白就越是难以放下,她不觉得云端天生就该为她受此折磨,但事实却是云端命中注定要为她受伤,清浅只觉心中的愧疚难过像是丝线一样将心脏缠紧,紧紧的难以松开。
“师父,我顾不了那么多的天命,我只知,我要救云端。混沌血莲,取神族之血养育白莲,七七四十九日方可成。你看,这多像是为我贴身准备的。”
“云端擅闯寒潭,触怒了潭灵,因而才受此惩罚,你若一意孤行,便是逆天。”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
“你不想修仙了吗?”
清浅看着白莲,眼中明灭,最终归于平静,“师父,我知道顺应天命乃是修仙之本,但是师父,为我心中所护,便是逆天改命,我也绝不迟疑!”
梵烨有些复杂,他看着眼前这个孩子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认真而执拗的坚持着,那双眼睛第一次在看向他的时候染上了别样的神采,不再是满满的真诚,不再是浓浓的情意,而是清亮无比,带着一丝独属于这个年纪所特有的那么点义无反顾,透亮的,让梵烨有瞬间的眩晕。
他久久的看着清浅,这个几乎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心里有些自嘲,无论是人是鬼还是神,总是那么的犯贱,人就在你面前与你近在咫尺的时候从不知道多看两眼,自以为铜墙铁壁百毒不侵,殊不知这世间很多事不能用常理判之,那一日一日的情意润物无声,待你有所察觉,早已泥足深陷,难以自拔。
命运有时候就是那么的弄人,各种机缘巧合,各种有缘千里,不仅成就了美好的姻缘,也有可能成为永生永世的悔恨遗憾。
梵烨转身离去的时候没有看到清浅那清亮的目光里瞬间流露出的痛苦与黯淡,而清浅也自然看不到梵烨黑曜石一样的黑眸中死死压抑的激流暗涌。如果,没有如果,同样决绝而不知如何去爱的两个人碰撞在一起,两败俱伤自不必说,未来注定是血腥而惨烈。
清浅注视着梵烨从濯莲殿中消失,抬手在眼角下摸了一把,干燥极了,可见没有任何类似眼泪这种东西流过,但心中的酸涨又算什么,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濯莲,对不起。”
清浅呢喃着摸了摸白莲丰厚的花瓣,其实她是不清楚养育血莲会不会对濯莲产生不利影响的,到刚刚梵烨的反应说明了一切,濯莲不会有事。
这个认知像是一株蔓草一样在清浅的脑海扎根并且疯狂的滋长,瞬间便是荒芜了所有。
青锋寒意凛然,搁在雪白的皓腕上,切进血管,殷红的血液在如玉白皙的腕间像是一条鲜红的蛇,极尽妖娆浓烈。
白莲们似有感应,摇动着花瓣,一滴一滴的血在空中划出一道一道的痕迹然后落进清澈的潭水,丝丝缕缕,空气中传来一点异香,清而不腻,慢慢地,这香越来越浓,越来越烈,朵朵白莲在在异香的笼罩下疯狂的生长,那滴入池水里面的血液则瞬间被吸收掉,甚至无法供求。
清浅心知这是她身体里面的莲香的作用,护体银莲是她生来就有的东西,她自是不会担忧,只是随着血液的流出,身体越来越冷,心里估算着放出的血已经足够,清浅咬牙止住血,坐在池边休息。
身体被抱紧,下一刻便出现在飘渺殿,身下柔软无比的被褥明显是新的,梵烨坐在清浅的床边,默默的帮清浅打理好,清浅则看着梵烨忙碌,直到梵烨再次转身。
“师父。”反应过来之时,清浅已经伸手抓住了梵烨的衣袖。
梵烨没有转身,精致的侧脸低垂,淡淡的目光扫向拉住自己衣袖的手,清浅的手很漂亮,根根青葱般笔直,处处流转着莹润的光泽,在那雪白的华衣映衬下更显得精致优雅。
清浅显然也是看到了梵烨的目光所在,抓着衣袖的手不由想要松开。
“我,”清浅咬了咬没有血色下唇,明显很虚弱,眼神中却透出一种莫名的光泽,像是漫天遍野盛放的淡紫色的小花,不起眼却顽强热烈。
梵烨不知道别人在这样的目光下会有怎样的反应,他只知在这样的目光下他本能的感到了危险,却并不想避开,这样热烈的目光是在为他绽放啊!眼底迅速闪过一丝笑意,所有的燥热在清浅这下意识的动作里消失殆尽,这一刻,他无比清晰的体会到,她是他永远的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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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考试,不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