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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两日的一场及时雨缓解不少地方的干旱,扫去了上京多日的炎热闷燥,天气变得凉快了许多,钦天监道高呼此乃吉兆,又是恰逢万寿,正光帝圣心大悦,傅皇后最是体察圣心,便下了旨意,召见各府夫人小姐进宫赏花。

十月便是三年一次的选秀,不少人精都猜得出皇后此举醉翁不在酒,撇去充裕后宫,四位成年皇子均未纳正妃,膝下空虚,正当青春年华的闺秀芳心意动,无不盼着自己能够被选为皇子妃,日后若有福气,不仅觅得年少英气夫婿,还是未来母仪天下的皇后。

“姐姐,快点起来洗漱装扮吧,不然便要晚了,到时候姨母可要不高兴了。”云琉容撒着娇,声音莺啼悦耳,她穿着一袭娇嫩鲜艳的橙黄华丽衣裙,娉婷袅袅,挽着时下上京最为流行的堕马髻,系着五色彩带,发髻上簪着各色宝石精制的花簪,露出光洁的额头,柔美不失俏丽,活泼中又不失端雅。

云琉陌不言不语,闭着双眸呼吸平缓,薄被下的身段曲线修长窈窕,每一份起伏完美得让人眼红。

云琉容眼里有隐藏不住的嫉妒,她不依不饶,甚至将她的薄被掀掉,嘴里叫道,“姐姐,我知道你在假寐,那可是皇后娘娘的懿旨呢,不去可是抗旨的哦,娘娘会怪罪的。”

“是吗?”

云琉陌眼睛乍然睁开,漆黑的明眸直勾勾地与她对视,仿佛一潭深幽的古井,隐隐流动着阴暗的墨色,云琉容心神俱惊,连连后退,嗫嚅道,“姐姐,您已经触怒了皇上,若是再惹得皇后姨母生气,那你……”

云琉陌缓缓起身,唇边泛出一抹笑意,嗓音带着初醒的慵懒,“我会怎么样?被问罪?还是,嫁不出去?”

云琉容暗藏的心事被她赤果果揭露开来,面上有了尴尬,她跺脚嗔道,“姐姐说的什么话,我们是姐妹,妹妹怎么可能有这种想法,你冤枉我。”

说罢,眼眶便红了起来,蒙上了一层水汽,委屈地看着她,云琉陌轻笑出声,“行了,逗你玩儿呢,哭花妆就不好看了。锦儿,进来吧。”

锦儿战战兢兢、暗地里狠狠剜了云琉容一眼,二小姐还以为自己掩饰得多好,其实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谁不知道赏花会是皇后娘娘想替几位皇子挑选儿媳,二小姐就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将大小姐毁容的消息在上京散播开去,好稳固自己上京第一美人的宝座。

皇后娘娘不是最疼爱小姐的吗?竟然发话也要小姐去,锦儿真是替小姐委屈。

云琉陌洗漱好,用过早膳后便见锦儿对着一箱子的衣服发愁,她扫了一眼,随手指了一件墨绿穿绣芙蓉的裙子,大红大绿的颜色简直俗气得不堪入目,锦儿欲要抗议,云琉容在一边暗笑,瞪她一眼娇喝,“还不赶紧服侍姐姐穿上衣服,若是耽搁皇后娘娘怪罪下来当心你的小命。”

“小姐,时间还来得及,您还是重新换一套吧。”

云琉陌走到屏风后,话随之丢过来,“就这套!”

锦儿无奈只得过去,云琉容坐在八仙桌边,一脸得逞的笑意,边喝茶边想象着一会云琉陌将要出丑她就忍不住开心。

只是当她看到云琉陌走出来时,笑意霎时僵凝在嘴边,手里的茶杯哐当一声掉在桌子上,滚了一圈掉在她脚边。

锦儿一脸得意,无比威风地吆喝夏荷替小姐梳头,夏荷虽然身在曹营心在汉,但一双手的确灵巧,在云流陌的提点下很快便挽了一个看似简单实则恰好与衣裳相陪衬的发髻,然后小心翼翼在如云的乌发上用一支青玉莲花簪固定。

云琉陌又挑选了一对青玉扇形坠子戴在白玉般的小巧耳垂上,锦儿欲替她上粉被她拒绝,就这样不施脂粉起身率先走出去,到门口时,见云琉容还呆呆地站那里,她轻取笑道,“容儿,一大早你便跟只麻雀似的来吵我,怎么现在不走了?”

锦儿一听麻雀偷偷暗笑,跟大小姐的绝代风华一比,二小姐可不就是一只平凡无奇的小麻雀。

云琉容自然也听出她话里的讽刺,恨地几乎要咬碎一口银牙,她深呼吸几口气将怒火压下去,快步跟上去。

此时的御花园,幽香扑鼻,花儿鲜艳怒放,蝶儿飞舞,比花朵儿还要娇美的大家小姐门三五成群,或品茶,或吟诗,或传手绢,一派热闹欢快。

傅皇后身边簇拥着一众打扮端庄华丽的宫妃与贵妇,听着笑声她笑道,“本宫瞧着这些花朵儿似的小姐们,真是不得不认老了。”

话一出自然引得所有人的奉承,道皇后娘娘就如花园里盛开的牡丹花,雍容华贵,母仪天下,国色天香无人能比,夸地傅皇后满脸喜色。

“云尚书夫人到。”

御花园门口传来太监尖细的通报声,引得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那里,眼睛里均带着浓浓的好奇。

只见三道风姿各异的身影徐徐走来。前方的云夫人一袭朱红色华服,满头朱钗,摇风摆柳;后头跟着一道俏丽橙色身影,一道深墨绿,见着那身俗艳到极点的衣裳,年轻的闺秀们纷纷嗤笑出声,那些端庄华贵的贵妇,为了显示好风度,便云扇遮面,窃窃私语。

可当她们看清楚后,抽气声此起彼伏,只见那个她们认为可笑俗气的女人,青丝如瀑,肤若凝脂,眉如青山粉黛,清眸似水,琼鼻丹唇,她们认为老气的颜色愣是被她穿出了优雅,穿出了雅致,如那深山中的一汪碧波,低调地散发幽幽潋滟的光芒,又如那淡泊宁静的绿竹,清雅脱俗。

比起御花园内擦脂抹粉、极尽华贵的女人,未施脂粉的白白净净小巧脸蛋便已艳冠群芳,除却美貌,曾经那个粗鲁俗气的女子,此刻却仪态天成,风华万千,神情间一片悠然自得。

整个御花园陷入了空前的静寂中,唯有傅皇后面上的笑意却更显了,她亲热地招呼着,“陌儿快快过来。”

这是多大的荣宠,小姐们一脸嫉妒,云琉陌依然是不急不缓的步伐,神态不骄不躁,在众人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中来到皇后跟前,声若琴弦幽雅,“陌儿给皇后姨母请安。”

“好孩子,快快起来。”傅皇后起身亲自将她扶起来坐到自己身边,细细打量她,疼爱地说,“瞧你,虽然这天凉快了些,到底还是六月,这件衣裳好看是好看,就是厚了点,看你都流汗了。”

说罢便掏出手绢替她擦拭那不存在的汗水,隐藏在额发下的瘢痕,随着傅皇后的动作,曝露在众目之下。

死寂的御花园轰动起来,所有人均以恐惧的目光看着她,不知道谁忽然尖声叫道,“妖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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