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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岸之后,林夫人就要与任家老老小小分开了。上岸的头一天,林夫人带着林小姐及林家哥儿还来看了休竹一回。

言辞中透着莫名其妙的歉意,弄得休竹很不自在。毕竟,林家的家底背景摆在哪儿,就算失去了任家这门亲,也多的是比任家更好的亲事。休竹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为何林夫人偏偏就看中了自己,林家偏偏就要和任家结亲。

因为,这亲事已经口头上订好了,男女双方本该避嫌,可毕竟两人还是小,见见面倒也没有大碍,反正都是自己人,也不担心外人说什么。

林辉从进来就一直低着头,休竹脑袋微微犯糊涂,知道大伙儿脸上的笑容都很暧昧,她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去打量林辉的长相,反正知道是个模样清秀的少年。

林小姐很活跃,说不上喜不喜欢休竹,倒也规规矩矩地和休竹见了礼,休竹要还礼,林夫人就连忙按住她,“别慌着起来,小心头晕。”

老太太和董氏见了,都满意地点点头。而一旁的任休莲,撇撇嘴将脑袋扭开。任休兰似笑非笑的,找了借口拉着林小姐出去了。

林夫人就挨着小床坐下,嗓音奇异地温柔:“早知道你晕船,咱们就不走水路了。”

休竹摇摇头,腼腆一笑,“多坐几次船大概就不晕船了。”

原本是很无心的一句话,老太太却突然瞥了休竹一眼,眸光精洌。林夫人微笑道:“你说的对,多坐几次船就不晕船了。”说完,看了老太太和董氏一眼。

众人又闲聊了一会儿,方才散去。休竹大大松口气,林夫人突然对她很好,反而让她格外不安。刚刚埋头躺下去,林辉竟突然冒出来。

休竹奇怪地看着他双颊上的红晕,这一次是真的看清楚了,原来林辉长得还不止清秀,竟然是个活脱脱的美少年。

林辉支支吾吾半晌,才说出一句完整的句子,“那天情况紧急,我才下水救人,我并不知道她是你姐姐,还以为是个丫头。”

这算是解释?休竹怔怔地,脑袋越来越糊涂,林辉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还是被碧翠一声笑给惊醒的。

“小姐,林公子长得不赖吧?”碧翠调侃一笑,“昨个儿林公子身边的小厮言官还找过奴婢带话,奴婢一时给忘了,如今林公子又亲自对你说了。”

休竹不理她,不是她多心,只是林辉就算要解释,也因该找个好一点儿说辞吧?难道他知道落水的人是任休月,他就不去救了?为什么救丫头就没事,救了任休月就有事?

无论如何,反正林辉是解释了,说明他对这婚事并不排斥。而林夫人对她那么好,怕也是担心她心里有芥蒂,休竹还真不知道,自己何时变得这么重要了。

八月十一这一天,船只到了镇江码头,休竹和任休月两个病号,都是被妈妈们背着下来的,然后又去了一趟医馆。任休月的烧退了,不过人很虚弱。休竹就更别提了,抬脚的力气都没,肚子饿得要命,偏偏又不敢吃太多东西。

因为,接下来要坐马车,休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晕车。

也因为有两个病号,任老爷决定在镇江码头的客栈留宿一宿。林夫人也不急着走,同样也歇了一夜。

大伙忙着搬运东西,也就忽视了王姨娘这个人。于是,这天夜里又发生了一件事。

王姨娘偷偷去了任休月的房间,见女儿病的那么严重,一问她才知道病了两天才找大夫。心里又疼又难过,冲进任老爷的房间要理论。见林辉也在屋子里,想着自己出门开始就被限制了不许到处走,索性装着不认识,扑到任老爷脚边,就大哭起来,说任休月的清白没了,又病的糊里糊涂,现在醒了,她去看一眼,竟看到女儿遣走了屋子里的丫头婆子,要自缢。

林辉闻言,惊得脸色刷的一片惨白,连忙推门出去,直奔女眷住的西厢房。

任老爷也顾不得其他,忙跟上去,毕竟是自己的女儿,又是他最心疼的一个,心里的急可想而知。

他们进去的时候,任休月赌气摔了丫头手里的药碗,任老爷见状,竟然相信了王姨娘的话,以为任休月真的想不开了,就忙过去安慰她,“这事儿就咱们家的人知道,外人不知,更何况你还是小,谁会说什么?”

任休月有些渺茫,接触到王姨娘的目光,又想到这些日子被老爹冷落,眼泪刷刷地往下流,紧紧咬着唇不说话。

王姨娘也嘤嘤地哭起来,林辉束手无策地站在一边。

老太太、林夫人等都是挨着住的,这边响动这么大,她们很快就赶来了。林夫人见儿子在这里,又见王姨娘和任老爷,知道是任家的家事,她不好过问,便随即带着儿子离开。

老太太气得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也不看王姨娘和任休月,直直盯着任老爷,眼眸里的冷光足够冻结大活人。

任休月和王姨娘都被老太太这阵势给吓着了,眼泪还挂在脸上,却不敢哭出声。

“这又是哪门子的晦气?一个个哭丧着脸,是谁虐待了你们不成?”说着,狠狠瞪了糊涂儿子一眼,那冰冷的目光便落到王姨娘身上,“谁允许你上楼来的?”

王姨娘楚楚可怜地望着任老爷,声音凄凉至极,“不过是来看女儿一眼罢,她都病成这样了……”

老太太冷哼一声,不由分说,直接叫跟来的妈妈把王姨娘送下去,王姨娘哪里肯走,反正早就撕破脸皮了,她索性闹一回。挣开妈妈们的束缚,扑到任老爷脚边,哭着道:“你是四小姐的父亲,就算不疼她,她到底是你的女儿。如今她清白都没了,以后还怎么嫁人?”

声音很大,不但林夫人和林辉听到了,就是休竹那边也听到了。

林夫人扭头冷冷望了这边一眼,低声对林辉道:“你自个儿也瞧见了,那王姨娘心术不正,养出来的女儿又会是什么好货?这有外人在场,她就闹成这样,关了门也不知是怎么闹腾的。”

林辉垂着头没说话,脑海里冒出那惊鸿一瞥的惊艳,和矮冬瓜胖乎乎的任休竹比起来,任休月确实漂亮多了。

林夫人早看出了儿子的心思,只眼下也不是说话的地儿,便让他回房,嘱托他进去后就别再出来。

不知道最后闹成了什么样,反正第二天照样上路,林夫人临走时送了休竹一只锦盒,盒子里是几只赤银簪子和几对珠花,还有一对蓝色宝石的耳坠。其他姐妹也都有东西,却比休竹的少。

休竹不是很想要,或者说,经过昨晚的事儿,她确定了自己很不想要这个亲事。林夫人仿佛怕她拒绝,给了她就直接走了,董氏和老太太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其他姐妹都带着几分羡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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