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柔的月光软软地洒在校园的路上，八点半，高年级的同学上自习了，低年级的同学大部分在宿舍休息，为明天的军训养精蓄锐。
校园里静得如水一般，偶有风声刮过树枝，叶儿沙沙地响一阵。女生宿舍前是教学楼，从教学楼和操场之间的小路穿过去，就来到了教学楼前她们报道的地方，像每个学校教学楼前的空地一样，一中教学楼前也树着一杆国旗，不时有风吹得国旗咔咔作响。
郑杨眉和朱琦琦在这片空地上转了一圈，沙沙的写字声总是给人安定的感觉，两人说话也小声起来。
“你刚刚笑我什么？”郑杨眉问。
“笑你是个傻缺啊，都不知道在看什么书。”
“我说了在看《飘》啊，我喜欢本&8226；&8226；奥哈拉&8226；思嘉。”
“包括她的自私和报复吗？”
“当然，以眼还眼，以牙还牙。”郑杨眉一向信奉这句话为真理。
“我也喜欢她，她多像《红楼梦》里的王熙凤啊。我喜欢她是因为她真实。”
“对呀，我最喜欢她真实了，像薛宝钗什么的最讨厌了，一点都不真实，还是黛玉、湘云、探春比较好啦。”
“宝钗虽然世故圆滑，但她也有优点，光是大度一条就是黛玉所比不上的，她能和黛玉并列十二金钗之首，可见她在作者心中也是有一定分量的。”
“大度，是要人以德报怨吗？那也得看是什么怨，什么德。这么说吧，假如你一直信任的好朋友背叛了你，你会怎么做？”郑杨眉看向朱琦琦。
“我会忘记。”朱琦琦想也不想地回答。
“忘记吗？只是忘记吗？如果她再一次伤害你呢？”
“我会全部忘记，包括她是我的朋友。她不再是我的朋友也就没法再背叛我啦。”朱琦琦淡淡地说。
“可是如果她的背叛让你失去一切呢。”
朱琦琦怔在原地，失去一切吗？比如气死那么爱自己的爷爷奶奶，比如抢走自己唯一的爸爸，比如把自己赶出家门，比如逼得爱自己的妈妈要去自杀吗？朱琦琦不敢再往下想了，眼前仿佛有些雾遮住了双眼，气氛有些压抑，她说不出话来。
郑杨眉转过身，看着证在原地的朱琦琦，也觉得说得有些沉重了。正欲移开话题安慰她，只听朱琦琦幽幽地说：“那总是我命苦，怨不得别人。”
郑杨眉嘲讽地笑笑，斩钉截铁地说：“所以，你今晚陪我出来，是教训我了。我原比不得你，我是苦命的人。”这一句“苦命的人”不像朱琦琦那样哀怨，倒像是嘲讽，像一把锋利的剑直直地刺向自己的心口。
朱琦琦苦笑一声：“眉儿，我是为了你……我不想你这么辛苦。忘记那些，像周敏灵那样快乐不是很好吗？你本来是像她一样性格的。”
郑杨眉见她说得真诚，也觉得自己过分了：“你以为我不想像她一样吗？我心里是多么爱见多么羡慕她。可是，我是苦命的人。”这一句苦命又像朱琦琦刚刚说得那种哀伤语气了。“我没有快乐的资本。”
“我们命苦，让别人快乐……也好。”
“我也想啊，你以为，我还会像小时候那样不知天高地厚说些恨他们报复他们的话吗？恨倒是恨，我只求她们不打扰我，不打扰我妈妈，这就够了。刺猬还是那只刺猬，只是她明白了扎伤别人，也会扎伤自己，她只是想离他们远一点而已。”
朱琦琦暗暗松了口气：“是我多心了，错怪了你，你别在意。”
“琦琦，你那么善良，总是为别人着想，当然好。”可是别人不一定会那样对你，后面那句郑杨眉没有说。即使是朋友，也不能要求每个人都一样，价值观不同，性格不同，这些都是天生的，除非经历大的变故，否则很难改。
“我们去操场那边走走吧。”朱琦琦拉着郑杨眉向教学楼和操场之前的小路走去。
操场在教学楼和女生宿舍西边。几十棵垂柳立在操场周围，在月光的清辉下留下细密的影，斜斜倒影在操场上。
操场还是土操场，向下挖了几米就算是场地，周围留出一条还算宽的小路，其实也不算小路，平时让人走路，有球赛时就算坐看台。郑杨眉和朱琦琦正走在操场旁的小路上，路的内侧不断有大树间隔，路的外侧是大片大片的花草丛。
秋意已经浓烈了，却还有不知名的小花在努力地开放着，郑杨眉欣赏地看着路边的小花。不经意瞟了眼夜空，忍不住继续看下去，仰着头就对朱琦琦说：“今晚的月真明，不过星星倒不多。”
“是月明星稀吗？”朱琦琦也抬起头向天空看去。
“对啊对啊，……真美”郑杨眉敬佩地看一眼朱琦琦，继续赞叹起夜空来。
“月明星稀，众星捧月。你说古人多么有智慧！发明了月明星希这样美好的词，又找来众星捧月这样的词跟它相对。”朱琦琦看着夜空，脸上露出对古人无限敬佩的表情。
“就像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和以德报怨吗？”郑杨眉调皮地一笑，脸上欢快的样子像极了周敏灵，不，是像六岁以前的她自己。
“真记仇。”朱琦琦知道她是打趣自己刚刚要她以德报怨。低头看到她欢快的样子，忍不住说：“要这个样子才对，你不知道，我有多感谢周敏灵，你本来就是像她一样，不，你比她还要调皮。”
“这句话是夸我呢还是损我呢？”郑杨眉想起五岁时在外婆家和她捉迷藏，自己偷偷躲进外婆的大衣柜害她半天没找到，琦琦以为她丢了吓得哭了起来，后来哭声引来了大人，自己才从衣柜里钻出来说自己赢了。想起往事，忍不住笑了起来。
“当然是损你，这都听不出来。”朱琦琦跟着她轻笑。
两人陷在回忆里，有一会儿不说话。不过了一会，朱琦琦说：“带我去看看你说的那位朱小姐写的牌匾吧。”
“好呀。”两人静静地向绿苑的牌匾走去。
刚走到写着绿苑的牌匾前，就听见前方有隐隐的说话声传来。
“你说，你说，到底是哪个狐狸精勾引你？”声音尖细，明显是个女生的声音。
“没有，跟你说了没有没有没有，你老是疑神疑鬼地不信。”这是男生的声音。
“哼，我疑神疑鬼，那你倒是给我说说，你今天下午跑哪去了？你拿着一封信是要送给谁呀？‘麻烦你带给217宿舍的张佳曼’”女生学着男孩的声音阴阳怪气地说，“连人家宿舍号都打听好了，你行啊你。”
“你给我闭嘴。”郑杨眉与朱琦琦不愿听人家的隐私，本欲离开，突然听见这样一声男生的低吼，吓了一跳，循着声音望去。
“是下午跟敏灵打架的那一对。”郑杨眉轻声对朱琦琦耳语。朱琦琦笑笑：她终于还是把周敏灵当自己人了，谁又能拒绝像周敏灵那样精灵剔透的女子呢？
只听操场上的男生缓缓沉声说：“我是替宿舍老六去送的。”女生惊讶地望了男生一眼，男生不理她继续说道“你知道老六，从来没谈过恋爱，甚至没对哪个女孩动过心，今天下午突然说看上了新来的高一美女张佳曼，可是去贴吧看见她被封为新一届校花，加上听说她有些高傲，你知道老六那个孩子，一向腼腆，又跟我要好，就托我悄悄地送去，谁知被你知道了。”
“那你为什么不跟我说？”
“我的大小姐，这是人家老六的隐私，我好好的跟你说这干嘛？要不是你误会，这件事早翻篇了。再说我怎么跟你说，你那么多疑。”男生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我说怎么好好地在餐厅就教训那个女孩，人家只是好心帮忙送个信，你干嘛对人家发脾气？你的脾气真的得改改。”
“我当时又不知道她只是送信？我以为她勾引你。”女孩看了一眼男生责怪的表情，“我多疑？我脾气差？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难怪你不帮我？原来是看上别人了？她是谁？是不是今天穿裙子那小狐狸精？我说你怎么你多看了人家两眼？”
男生见她越说越离谱，知道越解释越乱，索性说：“我看她怎么了，她是漂亮，难道我不能看她？你们不也评什么阳光俊型男，小酷花美男吗？”男生说的正是李培森和杨凯。
“你无耻，我们只是说说，哪像你们直接去看。再说人家是帅啊，对于帅哥，女生总是感兴趣的。”
郑杨眉望望朱琦琦，心想这两句话怎么这么熟悉，原来男生刚刚说过了，怎么那男生说就无耻，女生就振振有词了，不觉好笑。郑杨眉此时还没谈过恋爱，对于恋爱中的女人这种智商为负数的生物完全不了解，更别说那些任性、娇羞、猜疑和脾气了，其实一切的源头，不过是因为——爱，只不过有的反应强烈，有的略微钝感罢了，那种小女儿心态总是一样的。
男生无奈，往操场深处走了几步，女生跟过去：“你干嘛？”
“我想静静”男生没好气地说。
“静静是哪个hulijing？”女生责问。男声顿时哭笑不得。
郑杨眉被女生这句话彻底雷倒了，心想恋爱中的女生，还真是，还真是……不可理喻呢。猛然听见有想压抑却压抑不住的笑声从旁边的柳树林传来。郑杨眉心里一惊，这时周敏灵的声音？抬头，正望见操场上的那对情侣朝自己这个方向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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