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羽羽正襟危坐,面容僵硬,扯着衣角的双手泄露了她的不安。这一切,安菲屈蒂都看在眼里,妖艳的红唇不自觉地上扬。
“你怕了么?”
“我才不会怕,笑话。”梅羽羽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全身的毛发都竖起来,利爪和尖牙招摇着示威,“这世上能让我梅羽羽害怕的人还没有出生呢,哼。”
安菲屈蒂呵呵一笑。
梅羽羽背心一阵寒凉,在这个女人面前,她想逞强,却像个蹩脚的小丑,难道是骨子里与生俱来的敬畏使然,小三对正妻的敬畏。
一个小时后,车子从罗马的最繁华的贵族区行驶到最边缘的海滨。
蔚蓝的天空,美丽的海鸟,翻飞的海浪,以及屹立在海边的神殿。城市的喧嚣荡然无存,自由神圣的气息兀自飘荡。
“小姐,到了,请您下车。”司机恭敬地打开车门。
安菲屈蒂下车后,让司机搀扶着不能视物的梅羽羽下车,一路步行至神殿。
罗马民众多信仰基督教,本土神殿早已废弃多年,庄严肃穆的壁画布满蛛网,高傲的神像也已蒙尘。这座雅典娜神庙自然也不能幸免。
安菲屈蒂仰望着智慧女神蒙尘的塑像,一声长叹,高傲如智慧女神,千年之后,终究还是失去了天下万民的顶礼膜拜。
神殿是神界与人界交往的媒介,解铃还须系铃人,美杜莎的诅咒只有雅典娜能解开。
安菲屈蒂催动神识,搜寻到雅典娜的神识,催动意念,雅典娜的神像发出微弱的光芒,捕捉到了。
“安菲屈蒂,别来无恙啊。”
“雅典娜,好久不见了。”
“是啊,差不多有三千年了,在人界过得怎样?”
“还不坏。”
“呵呵,朋友多年,何必隐瞒,这次你想对美杜莎做什么。”
“我不能对她做什么,杀了美杜莎,只会让他更加恨我。”
“有需要帮忙的么?”
“我想让你帮美杜莎恢复视力。”
“……”
“雅典娜?”
“安菲此话当真,你可知这样做会带来怎样的浩劫?”
“绝不后悔。”
“……我明白了。”
“谢谢你。”
“不客气。”
“这一次,我一定要带波塞冬回去,三千年,我已经等了太久。”
“祝你好运。”
梅羽羽只觉一道暖流进入左眼,一阵寒风流入右眼,顿时冰火两重天,她的半边脸如彤彤燃烧的云霞,半边脸却泛着冰冷的青灰色。
两股不同的气流搅得她痛苦万分,歇斯底里的狂叫响彻在空旷的神殿内,梅羽羽猛回头,眼睛里发出两道绿色的光芒,恰巧射到司机的脸上,年轻力壮的男子发生了不可思议地变化:身体的水分逐渐蒸发,健康的皮肤一层层地褶皱,挺直的脊背逐渐佝偻,炯炯有神的眼睛也枯萎无神起来。
这就是梅羽羽看到的第一个人,一个逐渐枯萎行将就木的老人。
梅羽羽痛苦地闭上双眼,捂住面颊。、不,这不是她希望看到的,她竟然扼杀了一个青年的时间。
她本就不应该对这双美杜莎之眼心存幻想,还有什么可辩驳的呢,她梅羽羽就是那个祸害人间的蛇发女妖美杜莎。
安菲屈蒂大惊失色,催动神识,急切地问道:“雅典娜,怎么回事,美杜莎之眼的功能变异了?”
“没有,半觉醒状态的美杜莎之眼虽然达不到石化的境界,但可以让人老化。”
“为何是半觉醒?”
“施咒的时候,我感到她的体内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抗拒。”
“是美杜莎的灵魂,再怎么拒绝也是没有用的,这是她的宿命。”
“安菲,美杜莎是我的大祭司,她犯下错误,我自当清理门户。只是,这样做,是不是错了?”
“错?错又何妨,从一开始,我就没打算回头。为了他,我可以是全天下最温柔的水神;同样为了他,我安菲屈蒂亦可成魔。”
“真是痴情。”
“整个神界都知道我的真心,除了他。”
“何苦?”
“我不以为苦。”
“呵呵,那就好。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三千年的期限快到了,你抓紧时间,把波塞冬领回神界。”
“嗯,我知道。”
“好自珍重。”
金色的光芒逐渐散去,神殿又恢复了萧条。
安菲屈蒂从口袋里掏出一副墨镜,递给梅羽羽,声音冰冷:“这副眼镜可以使美杜莎之眼无效化,只要不摘下来,你就还是个普通人。”
梅羽羽颤抖着接过墨镜,忙不迭地戴上。失去血色的嘴唇哆嗦着,嘴里的话不成句子:“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他变成了一个老人……老人……只是因为……只是因为我看了他……看了他一眼……眼睛……是我的眼睛……”
她鼓起很大的勇气,才抬起眼睛看了安菲屈蒂一眼,这样的美人儿,倾城倾国也不为过吧。透过神殿的壁镜,她看到自己不堪入目的丑陋容颜,当真是云和泥的差别。
“满意你所看到的世界么?”安菲屈蒂高傲地俯视着她,目光像是施舍。
梅羽羽自卑地别过头,沉声道:“我只是想看看赛东,这个世界是什么样子,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安菲屈蒂无所谓地耸耸肩,拉起她向车子走去,边走边说:“我这就带你去见他,不要忘了你的承诺,提供我和他单独相处的机会。”
“但我要在门外看着,赛东是我丈夫,你们之间的接触要有个限度,你不可以对他做什么奇怪的事情。”梅羽羽脸色铁青。
“呵呵。”安菲屈蒂媚然一笑,“可以,你提的条件我都答应,但如果是他主动对我做什么奇怪的事情那可就怪不得我了。”
“你……”梅羽羽气得脸色通红,“你抢别人的丈夫,你不要脸!”
安菲屈蒂敛去笑容,凤目中闪烁着危险,一字一句道:“美杜莎,这些都是你教我的。”
梅羽羽自知理亏,不好再说什么。
时间在紧张中悄然滑过,车子停在了波尔斯集团总部大楼前,两个女人踏入了直达总裁办公室的专用电梯,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叩叩叩。
“进来。”
高跟鞋的咔咔声停在了赛东的办公桌前,他从一堆文件中抬起头来,嘴巴化出一朵大大的笑容:“老婆,你来看我啊,你的墨镜好酷哦,酷酷的老婆也是那么迷人。”
这一次,梅羽羽没有拨开赛东的大手。
他真帅,没有见过多少人的她也知道自己的丈夫是怎样的出众,这世上怕是再找不到比他更美的人了吧。他温柔纯真的笑容可以融化一切坚冰。
她梅羽羽何其幸运,竟被这样的人痴恋情狂。谁说她是神的弃儿,赛东就是上天对她最好的眷顾。
赛东没有遭到预想中的咒骂,心中一甜,胆子大了起来,一个熊抱,把亲亲老婆包裹在了怀里,她真的好小。
“老婆我好爱你哦。”他又大着胆子说了一句铁定会挨打的话。
不想梅羽羽只是微微一笑,像安慰小孩子似的拍了拍他宽厚的脊背。
“咳咳咳!”安菲屈蒂眼睛冒火,眉毛都烧着了,“梅羽羽,你答应我的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