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羽羽不知该怎么办,明知道血岭说的不对,可是身体里就是有一股力量在迷惑着她诱拐着她。那股力量在蠢蠢欲动,它兴奋地叫嚣着,要挣脱,要自由。
她极力压下那股力量,可是,真的好辛苦,就快要失控了。
就在此刻,血岭脸上的十字伤流溢着鲜红的光芒,那光芒时隐时现,时强时弱,诡异非常。梅羽羽瞧着心惊肉跳,问道:“那伤疤怎么回事?”
血岭的脸上露出迷离的微笑,说:“横是爱,竖是罚。这是神给我的惩罚。”
“神为什么要把罚加于爱上呢?”梅羽羽不解。
深不见底的黑潭忧伤慢慢,血岭说:“因为我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她是神的弃儿,所以神也把我一并遗弃了。爱情是不被允许、不被赞同的。”
梅羽羽更加疑惑了:“为什么爱情是不被允许、不被赞同的?”
血岭看着澄碧的天空,说:“人类一旦有了爱就会犯下各种各样的罪过。”
“虽然这话很有道理,但是人生在世,难免不犯错,犯下罪过又怎么样,谁没有罪呢?”
血岭像是没有听到梅羽羽的话,兀自喃喃道:“那么,我就不做人了。我宁可罪过地爱,也不要庸碌地活。”
“你说什么呢,我听不清楚?”
血岭微笑地看着她,问:“我给你说个故事,好不好?”
“嗯……好。”梅羽羽越来越弄不清他在想什么了,真是个奇怪的人啊。
“你知道珀耳修斯这个人吗?”
“当然知道,他是希腊神话里的英雄,主神宙斯的儿子,受到诸神的庇佑和宠爱,他……杀了美杜莎为民除害,娶到了人间最美丽的安德罗美达公主,然后又战胜了海神波塞冬放出的海怪。最后,他左手提着美杜莎的头颅,右手举着宝剑,脚上穿着飞天鞋,在天空中,变成了仙英座。”这一提梅羽羽反而想起来了,正是这个珀耳修斯杀了前世的自己。
“真实往往被掩埋在史书之外,事情根本不是你所知道的样子。”血岭苦笑,“什么英雄,简直就是一个废物!”
“身穿白袍的女神雅典娜握着神杖站在他面前,对他说:‘珀耳修斯,去取美杜莎的头,有了它,你就可以救出公主,拯救你的国家。”
珀耳修斯恭敬地回答:‘是,伟大的女神。’
他在岛上的蛇洞中看见那个传说中的女子,她身怀六甲,神色悲戚,倔强的蛇发妖异地散开,即使受了雅典娜的诅咒失去了美丽,依然无法抹杀那令人惊悸的绝代风华。她比传说中的还要美丽,却没有人言中的凶狠。
‘你要杀我?’美杜莎甚至是希冀地看着珀耳修斯,‘你可以杀掉我吗?陆陆续续来了那么多人,全部一点用都没有。’
‘那是因为你用眼睛伤了他们的性命。’
‘那么多年,死亡之岛只有我一个孤零零的,我欣喜若狂地走过去想和他们说说话,没想到他们全部变成了石头。后来才发现他们一个个都带着锋利的刀子,是想来取我的性命。’美杜莎开始啜泣,‘其实我不想的,我已经等得太久,可是他还是不肯来。’
雅典娜说:‘珀耳修斯,不要看她的眼睛。’
珀耳修斯回答道:‘是,女神。’
借助金盾的折光,他看到了美杜莎——苍白的脸,无色的唇,张扬的发,绝望的魂,她已然在迎接着死亡的到来,万念俱灰。
‘杀了她,杀了美杜莎,杀了那个蛇发女妖!’雅典娜在一边鼓动着,‘她死了,就会生出世界上仅存的飞马。飞马会载着你,找到美丽的安德罗美达公主,永结连理。然后权势、财富、名誉都会接踵而至,只需要你,杀了她。’
珀耳修斯举起宝剑,胳膊颤抖,冷汗直流。他心虚,他不忍,他迟疑,他心怜,他无论如何也下不了手。
只因太过美丽,反而成了一种罪过?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不过就是一个善妒狠毒的海神夫人和一个心胸狭窄的智慧女神自私的抱负。神因私欲而遗弃她,他如何能够助纣为虐。
‘为什么还不动手?’她甚至在乞求死亡。
‘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我的心愿,呵呵,你永远无法帮我打成。’
‘为什么是他?他有什么好?他风流放荡,性格暴戾,你怎么能够轻易地许他一生。’珀耳修斯甚至是愤怒地说着这些话。
‘不准你侮辱我的爱人!别人怎么看他我才不在乎,只要是我喜欢的,就是最好的!’美杜莎的声音里杀气满满,‘动手吧,我不想和你这种自以为了不起的英雄争辩什么。’
爱上一个人,有时候只需要一瞬间。珀耳修斯被美杜莎美丽的绝望震慑了,从此深陷其中。他爱她的妖异的美,爱她深沉的绝望,更爱她彻骨的仇恨。
美杜莎终于对他睁开了眼睛,却被他用金盾反射了回去。他最终还是敌不过在耳提面命的雅典娜,对飞身过来的美杜莎一刀挥下。头颅咕噜噜地滚落在地上,一道鲜血溅在珀耳修斯的左颊上。
那道血痕凝聚了美杜莎强大的怨念,破了珀耳修斯的相。每当珀耳修斯想起她,就会血流不止。
后来,珀耳修斯终于如愿以偿地得到曾经迫切渴望地东西,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欣喜。
当他得知波塞冬尾随美杜莎的灵魂而去时,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急于放弃一切追过去。他的妻子安德罗美达公主发现了秘密,连夜赶往雅典娜那里哭诉。
狂怒不止的雅典娜甩出的茶杯伤了珀耳修斯的脸,留下了一道竖直的伤痕,她在那道伤痕上下了诅咒,诅咒珀耳修斯堕入魔界,沦为得不到救赎的血族,并且永远死不了,永生永世承受着煎熬。”
血岭的脸上再次露出幸福的微笑,执起梅羽羽的手放在左颊的十字伤上轻柔地摩挲着,继续说道;“雅典娜那种不懂得幸福的人又怎么会了解我的幸福,只要你还在,那就足够了。”
惊讶过度的梅羽羽完全忘记了反抗,这一切太难以接受了:血岭竟然就是珀耳修斯!珀耳修斯竟然深爱着美杜莎!
血岭温柔地看着她,说:“你放心,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他伤害你,美杜莎。”
“我不是美杜莎!”梅羽羽疯了似的甩开血岭的手,惊骇万分,“你搞错了,我是梅羽羽,不是那个美杜莎,美杜莎早就死了。为什么你们一个个还要念着她?你们爱的都不是我,而是三千年前的一个死人!”
“不,你是。”血岭忽然紧紧地抱住她,“你承认也好,不承认也好,你就是我的美杜莎,美杜莎就在你身体里面,你就是她,她就是你。”
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梅羽羽厌恶地挣开血岭的怀抱,手掌伦足了劲儿,“啪”得一声给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吼道:“去你的美杜莎,我是梅羽羽,你们有完没完啊!我只想我是梅羽羽,你们到底懂不懂啊!你们一个个自以为是的样子,真的很让人讨厌!”
血岭诧异地捂住半边脸,被打懵了,深不见底的黑眸蒙上了浓厚的忧伤。
发泄完毕后的梅羽羽才发现自己的失态,她懊悔地看看自己的手,再看看他红肿的脸,她怎么使了那么大的劲儿啊,她怎么一下子就控制不住自己了呢,哎。
血岭低下头,不想让她看见自己受伤的样子。“我去阻止他们上来。”他毅然决然地转身,留给她一个高大沉重的背影。
她……又做了伤人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