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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念笑着,说:“那就继续啊,等我死了,希望他们继续这样对晴儿,我死也瞑目了。”

“丁念,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私,你要死了,阿姨怎么办?”丁天雅哭着说,丁念皱起了眉,想伸手为她擦去眼泪,可想想了还是没有动,“我死了,你会为我哭吗?”

丁天雅楞愕的看着他,说不出一句话。

丁念的身体急剧恶化是在两个月后,他住进了医院,晴儿几乎住在医院的私家病房里陪着他,他有时很清醒,有时整天处于昏迷状态。

医生的建议是在做一次手术,可他拒绝,理由是不想在受罪。

“爸爸,你看我画得好吗?”晴儿爬上病床,将画好的画本给他看,今天他的精神不错,因为不用做化疗,所以晴儿才敢这样,很多时候妈妈都警告她不要打扰爸爸。

“恩,很好。”丁念撕下来,看着,一个大人牵着小孩的手,“是爸爸吗?”他指着问,晴儿一脸天真,“是啊,不过爸爸你为什么撕下来。”

“晴儿送给爸爸好吗?”他想将它带进棺材里,帖着心口放,。

“好的啊。”晴儿很开心的应着,“爸爸抱着我。”小东西不知道在想什么,“爸爸你到底要生多久病呢,我生病,两三天就好了,你都在医院很久了。”晴儿笑呵呵的看着他,丁念只笑笑,拍拍女儿的小脸,他真的舍不得这个天使,生命最后的光明。

“当然,爸爸会好的,爸爸还要看着晴儿长大,结婚,生小孩。”他忍着鼻中的酸涩感觉,晴儿似乎能听懂他的话,娇俏的脸上露出羞涩,“爸爸,我的老公也要跟你一样好看,其实,我想要个儿子啊。”

原来他的晴儿重男轻女?

“妈妈老说我是淘气鬼,所以我就要个儿子,看儿子是不是也是淘气鬼,这样就让妈妈知道,我不是淘气鬼。”

她到底是什么逻辑,小小的脑袋竟然装地下这么饶口的理论。

这时,丁天雅进了来,“晴儿,去花园自己玩,妈妈有事跟爸爸说。”

“哦。”

“我爱你,爸爸。”她垫着脚尖亲了丁念一口。

“我也爱你,宝贝。”

晴儿蹦蹦跳跳的跑了出去,丁天雅坐进沙发中,表情凝重,“丁念,我跟医生谈过了,做手术,有三成的成功率。”

他摇头,想起化疗还有手术后给自己带来的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他有时恨不得自己拿出枪,给自己一枪,“算了。”

“阿姨已经在飞机上了。”

两人沉默……

“三成又如何?你是想我死在手术台上,还是安安稳稳的度过剩下的这一个月。”丁念问她,没有过多的情绪,“我也想活着,可是太痛苦了。”他闭上了眼睛,修长的手指揉着眼睛,“很痛,从小我就不怕痛,我身上的枪伤有4处,可是我是真的怕了医院的味道,害怕被推进手术时。”

“我讨厌医院,你知道吗?”

深夜,丁念离开了医院。

“谢谢。”车里,丁念看着她望向车窗外的侧脸。

“不用谢。”丁天雅也不知道自己这是为了什么,他说不喜欢医院,她就依着他,好象就是应该的一样,亲自跟医生谈接他回家,最后医生也同意了。

也许连医生也放弃了吧。

可她该放弃吗?

夜,月光惨淡的渗进房间中,洒在他的脸上,更加惨白无血色。“念,跟妈妈去瑞士,我跟那的医生谈过了,可以有四成机会的。”

方学尔下了飞机就直接到了这里,她已经快五十岁了,人虽天生明丽,可终敌不过岁月。

“妈妈。”手顺着她的额角滑下,带着爱惜,“我以为你还在恨我。”

“妈妈能恨你什么呢,念。”方学尔眼中水光波动,反手握住他的手,“跟妈妈走,我们带着晴儿,等你好了你可以看着她长大。”

好诱惑人的话,可是他可以吗?

国外,他不敢想象一出机场就会有多少杀手埋伏着要他的命,那到时候是不是要连累到她们。

“我不去。”

他拒绝。

“念,为什么!”

方学尔有些着急,手更握紧了些,“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让你恨你父亲,不该的。”

丁念沉默,一屋静寞。

“念,还有机会的。”

方学尔递给他一杯水,看着已经被病痛折磨得瘦骨嶙峋的儿子,“念。”她想在一次劝说他同意跟她去国外治疗。

“妈妈别说了。”丁念目光不眨的看着前方,晴儿在沙发沙滩上玩,有时还会拿着贝壳过来放在他脚下,就像宝贝一样,说:爸爸,帮我保管。

他说:好。

这样的日子很好,晴儿在他身边,妈妈在他身边,偶尔天雅也会来看他,生命中他最重要的人全都在自己身边,真的没有任何遗憾了。“念……”方学尔欲言有止,眼中覆上水雾,丁念从女儿身上移回目光看着她,“妈妈,你想说什么。”

“妈妈很对不起你。”方学尔一脸愧疚,“如果我们一直生活在红棉村该多好。”

她想着,不知不觉笑着,那些年虽是被仇恨困绕,可是至少有丁念在身边,生活还是美好的,“妈妈不该把仇恨加注在你身上,妈妈真的错了。”

“那还有其他办法吗?而且现在说这些有还有意义吗?”丁念云淡风清,“妈妈。答应我一个请求。”

就当是遗托也行。

丁念现在想开了,说:“帮我照顾天雅和晴儿。”

方学尔摇头,像是拒绝;“自己在意的人,为什么不自己照顾!”其实她只是想在次动摇他,“念,可以的,跟妈妈去瑞士。”

丁念笑着拒绝,一句话也不说。丁念从未想过自己会变得如此虚弱,以前的他总是强势的主导自己的生活,从来就是他想做什么就一定做得到,可现在他竟然连上楼都觉得辛苦。

“我扶你。”身后一只手绕过他的手臂扶到了他,丁念苦笑,曾经极力推开的一双手,现在却是如此温暖。

丁念觉得自己的身体在慢慢走向衰竭,有时脑袋疼得厉害,连药物好象都无法控制了。

丁天雅看着他盯着自己看,觉地是不是自己的脸上有什么,就伸手去擦,可是下秒,丁念拉住那双手,“很干净。”他实在不愿意她放开自己。

丁天雅皱着眉看他,“那你看什么。”

丁念拉着那只手不放,笑着说:“好看。”

她哼哼一笑,觉得讽刺极了。丁天雅将他扶回了房间,可在正准备出去之时,丁念一手将她搂进怀中,语气带着乞求,“天雅,让我抱一会,好不好?”

丁天雅只是挣扎了几下,就放弃,无奈的问他,“想干什么。”语气不惊不怕,带着冷漠。

“就抱一会儿。”他在次请求,也更加抱紧她,丁天雅的心被他的话挑动着,双手举起,却在下刻就停在半空,“丁念,你这样算什么,当年说不爱的是你,现在这样的又是你,你还记得当年你是如何毁我的吗?”

“对不起,对不起。”

“晚了,真的晚了。”她要结婚了,他要死了,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我知道。”丁念的屏息着呼吸,他知道自己当年做的事,以为放弃一时的幸福就可以,没想到放弃的却是一生的幸福。

现在,他也只是想抱抱她而已。

在丁念生命的最后的十天,上官天惠又一次飞到了香港,那夜,她呆在重症病房里一整夜,第二天清晨,她哭得红肿的双眼告诉别人,丁念又一次拒绝了。

那夜。

“念,我找到了斯帕克教授,他是全世界最权威的脑科医生,曾经有一个病人跟你一样的情况,是教授亲自主刀的,后来那个人活了下来,念,我们试试好不好?”

上官天惠趴在他床边,哭红眼睛劝他:“念,好不好。”她是真的爱他,从十几岁就在他身边,就算他从来对她就是若即若离,她也是爱他的,她结婚了,结婚后她还是爱他,顶着有夫之妇的身份一月飞两次来看他。

“天惠。”

“恩?”

他终于说话,就像是用尽了所有力气,“半年前,医生告诉我,我有6成机会,我没同意做手术,4个月前医生说有4成机会,成功机会还很大,我也拒绝了。”

“为什么,念!”她激动了,拉着他的手,“你在干什么!”

他说:“自己做的事要还的。”

好多年了,他一直做着噩梦,他亲自找人强,奸了自己的女朋友,他让人害丁天保掉下悬崖,他亲自给了自己的父亲一枪……如果这算是受到良心的谴责,那他想还给他们,以命来还。

“你好傻!”

丁念去世是在上官天惠离开后的第三天,火化后,方学尔将骨灰带上了飞机,骨灰盒中有一张画纸,是晴儿送给他的那张。

飞机上,晴儿望着窗外,“奶奶,爸爸跟我们一起回去吗?”

“是啊。”方学尔抱着它,手轻轻抚过盒子,“爸爸会看着我们的晴儿长大的。”

“哦。”晴儿看着她,看着它,“爸爸没说谎哦。”

方学尔点头,她的念儿从来不会说谎,很听话,很乖,只是迷失过,可他已经还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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