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跟我去美国,可那里有最好的医生和设备,一定会没事的,美国也不行,我们去瑞士,那里有最好的脑科医生。”上官惠崩溃的声音带着沙哑,带着无力。
丁念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手拉扯着她的手,让她安静。
“没用的。”他低低的头,“我现在的主治医生就是瑞士的权威专家。”
“那我们把弹片取出来,就OK啦。”她想得天真,还带着笑在他身边坐下,手紧紧抱上他的腰,“念,等你好了,我们就结婚。”
丁念扯下她的手,他是感动的,这个女人给了年少时太多的感动和爱,可是他就像一块她永远捂不热的石头,“回去吧。”
“我不走!我是来带你走的。”上官惠拉着他,不放。
“美国人要我的命,我要出了机场,一枪就会要了我的命,可是如果在这里我还有好几各月可活。”还有女儿陪着她,偶尔还能见见那个他伤得太重的女人。
现在的他,好怕死。
这四个月,好珍惜。
“念。”上官惠哭着扑进他怀中,他的手抚上她的长发。
“阿惠,如果我死了,偶尔来看看我好吗?”他笑着,就像在玩笑,是的,他在开玩笑,用生命开玩笑,上官惠用力捶他,“谁要来看你。”
“你知道,我喜欢最新鲜的奶酪还有熏火腿,以后看我带点到我的墓地。”丁念一吻吻在她的额头,很轻,就像蜻蜓点水般轻柔,“THANKS。”
上官惠哭后又笑,就像假装坚强,手伸出抚上他已有些凹陷进去的眼眶,“还是这么帅。”
上官惠走了,在一个清晨来,也在那个清晨离开。
丁天雅走下楼,丁念那时已经在闭目养神了,“醒了?”
“恩。”她走进厨房倒了杯水出来,“为什么不听她的话,去美国治疗。”
“我在意大利杀了美国黑帮的一个头目,那个黑帮的老大花500万美金要我的命,没人保得了我。”他如实的说,手抚上额头,他不是害怕,只是很累。
“丁念,我一直认为爸爸口他的儿子,是最美好的。”
“你失望了?”
丁天雅摇头,“不是,我想在爸爸眼中,你依然是完美的,因为你是他的儿子,包括阿姨,他们真的好爱你。”
“甚至容忍你一次又一次犯错。”
丁念起身,走向她,狭长的眼眸微眯着,“天雅。”他很温柔的叫她的名字,“你还爱不爱我?”
她推着他,却撼动不了他丝毫,“不爱。”
“谎话。”他看见了她眼中的闪躲,这让他的心跟着一喜。
“我要结婚了,丁念,他比你好太多了。”丁天雅只能这么说,鼻子酸酸的。
“我知道。”
这四年,他连她每周带孩子去学几堂钢琴课都知道,他有找私人侦探每周报告她们母子的情况,更何况她一年前交的那个男朋友。
他笑着,还是一样好看带着点邪气的笑容,“丁天雅,我都快死了,你就别跟我说教了可以吗?收起你的善良,我觉得恶心!”
他是魔鬼,从来他就不需要别人的同情和怜悯,他只要别人害怕。
“丁念。”丁天雅已然痊愈的心在他刻薄的话下,又变得血淋淋,“痛苦永远是你给别人的!”
“那又怎么样!”他反驳回去,毫不相让,忍着身体窜起的疼,“我方念从不为自己做过的事后悔!”他是注定要下地狱的人,现在知错忏悔又有什么用,难道神真能还给他健康的身体,还有一家团聚吗。
丁天雅对他真的失去了耐心,说:“丁念,阿姨想接你去瑞士治疗。”
“你希望去?你希望我活吗?”然后提醒着她,他曾经对过的那些事。
“我恨不得你现在就去死!可是晴儿既然知道了你是他的父亲,所以—我不希望他失去父亲。”她说完后,微张着嘴又想说些什么,可是又咽了回去。
后来,她走了,丁念怔坐回沙发上。
清晨,丁念在厨房咳得厉害,晴儿踩着光脚走进了厨房,“爸爸。你怎么了?”
“IAMFINE。”丁念向着女儿挥手,不想她靠近,他化疗后就会呕吐,那些味道不好闻,他制止女儿靠近,也不想女儿看见他的病态,其实他知道自己是自私的,不想女儿看见自己渐渐死去,又想着多留着她时间在身边,当真很自私。
当年,也是他不要她们母女的。
现在想起,后悔如一条毒蛇缠绕着自己,“晴儿,出去,爸爸没事。”
“爸爸,你好象生病了。”晴儿因为不慌张,表现出了超出同龄孩子的老成,“爸爸,你是生病了吗?”
丁念抬头看她,半晌才擦干净了嘴上的污物,又倒了水蔌干净口,才说:“是,爸爸生病了。”
“哦。”晴儿上前,小手拉住他的手,“去沙发上躺着吧。”
小手用力的拉着他走回客厅,待他坐好,有用两只小手将他按倒在沙发上,丁念全程都很配合,“妈妈说生病要好好休息。”
说完,晴儿跑上了楼,一会儿就把自己房间的小薄被子拿了下来,将被子放在沙发上又跑进厨房,垫着脚尖倒了一杯水,摇摇晃晃的走了出来。
给他盖上被子,又喂他喝水,做得不是很熟悉,“谁教你的。”
晴儿笑着,托着小下巴趴在他身边,“我生病,妈妈和奶奶就是这样的,还不用去学校。”
“是这样啊。”丁念的申请顿时愉悦了不少,喜欢那个小脑袋趴在那里睁着大眼睛看着自己,他发觉自己如果死了,唯一舍不得应该就是她。
“爷爷,每天都去森林砍木,我不喜欢啊。”晴儿嘟起小嘴,“老师教我们要爱护树木,地球是我们的家是,森林是地球之肺,如果森林没有了,我们也会没有啊。”小人眨着天真的眼睛看着他,“爸爸是不是。”
他笑着,坐了起来,“爸爸好多了,谢谢你,小医生。”将她抱在自己腿上,“那也是爷爷的工作。”
“我知道啊,可是我们能不能用其他方法,而不去伤害那些树呢?”晴儿手指挑动着下巴,满眼期待爸爸能给自己答案。
可是,他丁念这辈子,走私军火,走私珠宝,什么赚钱就做什么,就是没做过环保的事,“不如晴儿开一间环保公司。”
“可我还小啊。”
“你总有一天会长大的。”
“好吧,长大,等赚够钱我就开一间环保。”
第二天,丁念单独约见了他的私人律师。
“我想知道我的财产到底有多少。”丁念坐在办公室,望着落地窗外的纷纷小雨,女儿说以后要投资环保事业,他一定是看不到的了,可是他还是能为她做点什么的。
“丁先生。”律师开始在电脑上敲了几下,数据也出来了,“丁先生你的私人财产,包括现金,股票,珠宝,房产,游艇在内,一共是25亿美金,当然其中还不包括你在丁氏的股权。”
“恩。”丁念淡淡的应了一声,说:“现金,股票,珠宝,房产我想全留给我的女儿,由她的母亲在她十八岁前替她管理,然后拿出一部分钱把这间环保公司买下。”丁念将手中的文件扔给律师,“这间公司也给我女儿。”
“是,丁先生……那丁氏?”律师问。
“丁天保现在在瑞士,找到他然后将丁氏还给他们。”
他真的是解脱了,这四年,他将丁氏带往颠峰,市值翻了数倍,这样内心的纠结似乎好受了些。别墅外,丁念刚下车就被丁天雅拦住,她问他什么意思,拿着律师给她的遗嘱。
“什么什么意思!”丁念觉得这个女人太笨,真的不想跟她说话,“自己看啊。”可是他心里还是隐隐的开心她能来。
“我和晴儿不会要的!”
丁天雅将文件还到他手中,丁念却在下秒又蛮横的塞了回去,“不是给你的!是给晴儿的!你不要误会!”
“晴儿也不要!”她拒绝,25亿美金,她才不想女儿成为那些整天无所事事,穷得只剩钱的千金小姐,最后多是生活不如意,自甘堕落。
“她还那么小,以后她可以靠自己奋斗,真的不需要这些。”她实属苦口婆心。
“我知道。”他的口气也软了下来,“所以我交代了律师给她成立一个基金,你负责管理,等她十八岁后在给她,如果等她管理后,出现任何问题,你可以让律师收回她的继承权,直到她能真正成为一个合格的继承人。”
“还是不行。”她还是拒绝,带着坚决,丁念怒了。愤而拉起她的手,将她朝屋里拖,“丁天雅,你是不是听不懂我的话!”
“我是她父亲,有责任给她以后无忧无虑的生活。”他将她拖上楼,关上了房门,将她拖到了床边坐下,而他走向另一边坐下,“陪我坐会吧。”
丁天雅真的没有见过丁念此刻的落寞和眼中的衰败,“你怎么了?”她问,带着小心,她知道他一定有事,“是不是身体?……”
“没事,就陪我坐会。”
他骗她,怎么会没事,今天去医院医生说癌细胞开始扩散了,也许他连最后四个月都没有了。
“天雅,妈妈好吗?”丁念喃喃的说,带着无力。
“恩,阿姨很好。”丁天雅回答他,“她和爸爸两年结婚了,就在他们住的那座木屋前的小湖边。”“恩,这样很挺好的。”丁念闭上的眼睛,想象着母亲穿上婚纱的样子,一定很美,就算是上了年纪,方学尔也是美丽优雅的。“天雅,跟我说说晴儿小时候,一定很可爱吧。”
昏暗的房间中,他们各占一方,谁也不去触碰他们的曾经,只说着身边人的幸福,这时也是他们彼此唯一心中无恨的时光。
“我是在瑞士生下晴儿的,自然生产,就在爸爸为阿姨盖的那座木屋里,那里真的很漂亮,木屋前就是一个湖,夏天打开窗子,湖上就能看见彩虹,那天我生晴儿的时候,我也看见的彩虹,爸爸,阿姨,唐叔叔他们都在门外守着我。”
“很痛吧?”
“恩,我是自然生产,是很痛。”
“为什么叫她晴儿?”丁念凝着她,就算是在黑暗中丁天雅也清晰的看见了他眼中的水光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