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子衿的心里连番叫苦,心想赵玉臻你怎么这么不好伺候。
面上,却如小白兔一般纯洁又害羞地笑了起来,亲昵地伸手拉了下他的衣袖道:“不管妾身做什么,都是一心为了相公好,旁的不说,只有这份心意,希望相公可以明白。”
赵玉臻的视线从被她拉着的袖子上,缓缓抬起落到她的脸上,凝眸细细地观察着。簌尔,那漂亮的唇角慢慢弯起,幽黑眼中似点火了一般,烁烁地亮了起来。
“原来如此,娘子的意思为夫懂了。”
他对她笑了起来,伸了自己的手,覆到她抓着自己衣袖的手上,缓缓地抓紧了。她的手在他触碰的一瞬间颤了颤,但并没有躲开。
那俊脸上的笑,愈发如花般绽放了开去,邪魅的意味渐渐浓郁:“不过,还是请娘子不要太急躁,好歹等到太阳下山,再与为夫行夫妻之礼也不迟。”
说着,另一只手也亲昵地在她的手背上拍了拍,任谁看了都明白,这里头说的是什么意思。
柳子衿脸上的笑肌几乎一瞬间抽了筋去。
这……这个人愤天恨的赵玉臻,他这分明是故意曲解她的原意嘛!非要将她好好的一段话略去,只看了她拉着他袖子的动作,还要当着下人的面,把她说得好似淫荡娃妇一般!
赵玉臻面上的魅惑微笑被得意的坏笑取代,摆出一副看好戏的神情,欣赏柳子衿面上那一阵红一阵白的窘困。
柳子衿望着这双深不见底的眼眸,突然,有了一种在跟高手对阵下棋般的压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赵玉臻接她的招似乎一点儿不费力,还不断地有新招杀过来,非要将她杀得片甲不留的态势。
她心里寒凉地燃起了汹汹的斗志,面上的假笑簌然退去,一下用力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
“娘子,怎么了?”他扬起眉看她,口中讶异,眼里却透着挑衅的意味。
“既然相公说要妾身搬回正房去,那妾身就着人收拾东西去了。”她微微地扬起下颌,以同样冷冽傲然的目光,不卑不亢地回视他。
赵玉臻深邃的眼眸缓缓地沉了下去,眼中戏谑的成分淡了。
面前身穿红衣的女子云鬓金簪,肤白如雪,脂粉不艳却有一股清新的素雅,晶莹的水眸中透着冷冷的战意。她果然不是一般的女人,没有哭没有闹,竟正式朝他下战书了……
不过,这也正中了他的下怀。
他将她逼到这个地步,就是要让她乱了方寸,进而看到她的本性,免得眼前尽是她伪装出来的规矩样子。他不想浪费时间,他要真刀实枪地看到她的本事。
太后这样离奇地赐婚下来,十之八九是带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目的。先帝驾崩之后,太后一直垂帘听政,难免惹来朝堂上下的议论,庆王爷又是老一辈的王爷之中人望最高之人,外控边关兵权,内有朝党支持,若真的成了太后的眼中钉,也不足为奇。
这是太后放下来的第一步棋,他倒要看看,她这个奇兵突入的棋子,究竟有多大的本事。
“世子爷……”
两人这短兵相接的对视,被门口一声轻轻的呼唤打断了。
柳子衿转头一看,原来是那个蓝色衣裙的丫鬟芸香。她的身后跟了一个绿色衣裙的妇人,小心地禀道:“老爷请世子爷过去。”
赵玉臻椅子上站了起来道:“正好,我今日还未去给父王和母妃问安呢。”
柳子衿也想起来自己也应该过去问安,不想赵玉臻却对她说:“娘子,你今日脸色很不好,怕是这两日来劳累了。我代你向他们二老问安就好,你就留在屋里歇会子吧。”
这话是当着所有人面说的,柳子衿就算担心他会到庆王爷夫妇跟前说坏话,也不能在众人面前违背自己夫君的意思。于是,她只得顺从地点点头,朝他浅浅一福,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
外面,响起他不紧不慢的声音来。
“芸香,叫她们把东西都搬到正房里去,然后过来把少夫人的东西,也都收拾过去。记得嘱咐少夫人,今儿晚上之前都搬好并且收拾好了,别耽误睡觉的时辰。”
“是,世子爷……”
柳子衿在房里头听到这些话,真有种想吐血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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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夫人,水打来了。”
彩霞端着水盆,到一旁的架子上放好,这才回到跟前来报:“世子爷房里都还点灯等着。但听下面丫鬟的口气,世子爷常这样用功到深夜,今儿又是往书斋去了,估摸着一时半会儿也还回不来。”
柳子衿听了,将手中的书交给旁边伺候着的明月,起身离了桌前。明月立时会意,柳子衿是不想再等的意思,便跟到镜台前为她将钗环等卸了,洗脸卸了面上的妆。
今天西暖阁的一干人等搬到这西丹院中来,折腾了一整日才总算大致安置下来。
她们主仆三人从东厢房又搬回了正房内,不过赵玉臻的丫鬟们早将东边的三间房打扫出来给自己的主子安置好了,她们只能往西边的两间房里放东西。
也不知道这是不是赵玉臻特意安排下的,正堂的东西两边,如今以中屋为界,那头的丫鬟也没过来服侍柳子衿,明月和彩霞也没见着谁过来对她们发号施令。
柳子衿累得要死,完全没有浪费时间去揣测赵玉臻的想法。她指导着收拾好东西之后,又亲自率两个丫鬟将第二日入宫要用的东西打点好了,这才放心地抓了旁边的一本书来消磨时间,等着看赵玉臻回来了之后,究竟是回他东边的丫鬟屋里安歇,还是会来她的房中找她的晦气。
没想到的是,都这么晚了,竟然还没见着人影儿,她都开始打哈欠了。
于是将彩霞遣去打水,着她顺便问了下赵玉臻的行踪,并且决定不再等了,先睡了再说。
梳洗完毕,柳子衿正准备安歇,不想门外轻轻地响起一个甜甜的声音来——
“少夫人,这就睡了么?”
明月上前将门拉开一条缝看了眼,回头禀道:“是世子爷房里的翠墨……就是您救过的那一位。”
柳子衿都已经坐到了床沿,听说是翠墨,便又站了起来,点头示意明月放她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