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辛听着薛采的问话,却并不回答,只是一味地笑。
她本是倾国倾城的美人,虽然卧病在床,但是那自然流露出来的绝代风华却仍是无人能及,如今再配上那百媚丛生的笑颜,看在薛采眼里,顿时只觉心脏一阵猛烈跳动,乱了心神。
薛采稍稍退后两步,与她拉开了些许距离,瞧着她依旧是一副撩人心怀的模样,忍不住又再次开口发问:“这些日子以来,你一再地任性妄为,到底为何?”
他直视着她,自黑眸之中透出的眼芒锐利而冷冽,隐含着不小的怒气。
然而盈辛却似乎并没有将他怒色放在眼里,听着他这么一问,反而垂下眼睑,轻笑起来。那嫣然的笑容,漾在嘴角,剎那间美得惊心动魄,令薛采也不禁有瞬间的失神。
笑了片刻,抬起灵动的明眸,她这才朝着薛采轻声道:“相爷是如此睿智之人,难道会不知盈辛的目的吗?”
她的脸色平静,声音清冷而平缓,天生的从容和骄傲从骨子里渗出来,完全没有了往日的柔弱懦态,看在薛采眼里,只觉一颗心顿时又往下沉了几许。
薛采愣了愣,黑瞳微动,与她的明眸轻轻一对,心下已然明白了她的心思,漠然道:“若只是想见本相,何必费这么多事儿,派个人过来说一下不就成了么?”
盈辛抬头凝视薛采,声音却陡然又轻了许多,只道:“相爷自问真的只需盈辛派个人传话就会过来吗?”
她盯着薛采的眸子清澈明亮,语音不曾微扬,轻柔吐出的话语,却带有一种不容转圜的肯定。
她知道,如果不是她以死相逼,他根本不会来。
薛采微愕,坚定的眼神,在面对盈辛的直视时躲了一下,挑转了话题道:“你要见我,我已经来了,还有什么事吗?”
只在今夜这半寂的灯火之中这么一对望,仿佛这许多的日子,就浓缩成了短短的一瞬,都明白了过来。
他,始终还是放不下她。
他,又始终懊恼自己这样地放不下她。
缓缓地走至床边,坐在最靠近她的地方,薛采问完这话之后,神情明显较之前已经平静了许多,连刚刚进屋时紧皱的浓眉也已舒展不少。
盈辛深深看他良久,眼神渐渐敏锐,伸手轻轻挽上他的臂膀,半晌才轻声开口道:“盈辛想请相爷答应一件事。”
薛采本来见她今天主动示好,心里也舒服了些,此刻她主动与他接近,自是也不忍拒绝,只由得她抱着自己,沉声问,“什么事?”
“我想出府,回娘家一趟。”
“不行!”
盈辛抱紧薛采,低声道:“我前些日子得到消息,说我大哥在几月前亲自押送大批物资去往铎城,结果途中遭遇劫匪,如今生死不明,相爷为何……”
岂料她话还没说完,薛采已神情一凛,转过头截断了她的话,冷冷地质问道:“消息?!你日日都待在府中,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他眸光直视着她,瞧见她眼里面掩饰不住的失望伤心,还有那出乎他所料的恨意,心中不禁猛震。
难道……她已得知了他派人暗中进行之事?
可是,她不是一直都被他软禁在了府中吗?
她所谓的消息是从哪里得来的呢?
无数个念头霎时闪过脑海,薛采望着眼前盈辛清澈明亮的星眸,一时竟不敢与之对视,情不自禁挣开她的手,转身用背影对着她,语气陡然转柔道:“你近来身子不好,等过些日子再提出府的事……”
“相爷这么说,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我沈家的确出事了呢?”盈辛在他身后沉默片刻,再问口时,声音已经变得冷硬,“相爷为何要瞒我?”
最后的一丝希望,在看见薛采躲闪的神情之后,彻底破灭。
原来,那封信里所说的全都是真的。
原来,在她大婚之后不到一个月,沈家就真的出事了。
原来……
精致的脸上,神情陡然一僵,她想到了那封信后半部分的内容。
那封信前半部分所述,是说沈家近几月来突遭变故,而后半部分,却是将矛头直接指向了她的夫婿,眼前这个挺拔俊逸的男人。而她,自始至终都还是无法相信,眼前这个男人真的就是陷害沈家的罪魁祸首。
她的夫君,怎么可能会害她一家?
她的夫君,有什么理由要害她一家?
薛采一愣,顿时也明白她之前所说的不过只是试探,心下恼火不已,猛然站起,将她摔在床边,怒道:“你竟然敢算计于我?”
怒火中烧,又舍不得朝她发作,只得转身便走。
“相爷请留步!”盈辛惊地高呼一声,让薛采不得不停下脚步。
“盈辛还有一事相问。”盈辛声调依旧清冷,语气里却隐隐带了一丝期盼:“相爷……跟沈家这些日子以来所发生的事……有关系吗?”
已经走至门口的挺拔身形陡然一滞,薛采转过身来,脸上的神情已是无动于衷的冷漠:“夫人难道认为本相会冷血到去害自己的岳父岳母吗?”
他的声音极度森冷,隐隐有一些颤意,其实只要仔细辨别就不难发现,可是盈辛当时却只是注意着话的内容,而并未去留意薛采在说这句话时有多么的底气不足。
一听到他的否认,心中就像是落下了一大块石头一样,盈辛望着薛采,神情忽然轻松不少,再开口时声音也明显放柔了许多:“那,我可以出府去吗?”
“不可以!”
“为什么?”
“夫人难道忘了在补琴斋前曾经答应过本相什么吗?”薛采微愣之后,冷冷地道。
当日在补琴斋前,她为求他放过洛扬,曾经允诺不会再私自出府。
不可以放弃报仇,又不愿意让她发现这所有发生的事都是他的阴谋,唯一的办法,就是用这种为人所不齿的手段将她囚禁起来。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