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从未见过盈辛如此冷淡过,心中不由地一下子慌了神,“砰”地一声跪在地上,以膝代步走至榻前,拽着她的衣袖摇道:“小姐,奴婢求求你,不管是为了谁,你先多少吃一点东西吧,你已经几天没吃东西了……”
然而,盈辛却恍若未闻,只是拿清冷的目光稍稍瞥了她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出了一会神,又将目光挪向窗外。
这下子丁香是彻底被盈辛的举动吓着了,连说话的声音也已开始带了哭腔:“小姐……我求求你,就算是为了小姐你自己,也不该这样糟蹋身子啊!这么多天不吃不喝,真饿坏了可怎么办啊?”
盈辛将目光收回,又打量她片刻,不禁有些心软,连神色也柔了些许。
“小姐……”丁香一见小姐情绪似乎有所缓和,马上站起身来,凑上前去。
她知道她家小姐一向心软禁不止哀求,以为这一次跟以往也是一样,心中不由地暗暗欣喜起来。
岂知盈辛拉丁香坐近之后,却依旧是一副从容笃定的模样,完全不见平时的那种心疼怜惜神情,只是伸手帮她把衣裳扯平,继而才缓缓地浅笑道:“傻丫头,别担心我。”
“小姐,你如今都已几天粒米未进了,我怎么能不急啊……”
原本就已经盈满眼眶的泪水,终于因着盈辛这柔声的一劝而簌簌落下,丁香这下顿时是完全不知所措了。
坐在床榻上的盈辛听着丁香苦苦哀求,也不答话,只是笑笑,侧了侧身,竟闭上了眼睛。
薛安站在一旁,看着丁香哀求了半天也丝毫无用,终于也忍不住开口道:“夫人,相爷有令,万一夫人有个三长两短,他就要拿属下问罪。相爷从来都是说到做到,还望夫人能救属下一命呐。”
其实,薛安本是想借着丁香的哭声打动盈辛再从旁规劝的,可是谁知这话说得不是时候,盈辛一听“相爷”二字,心肠顿时又硬了起来。
蓦地睁开眼睛,冷冷地扫过站在门口的薛安,盈辛淡淡地道:“你求错人了,别来求我,去求你家相爷吧。”
“这……夫人……”薛安忽觉自己说错了话,还想再说些什么,一下子却不知道该如何再开口。
“小姐……”丁香也跟着开口。
“不用再劝了。”盈辛侧首又平静地看了丁香一眼,只道:“你跟在我身边多年,该是知道我的脾气性子的,别再多费唇舌了。”说完,翻身对着里墙,不再做声。
房内骤然沉默起来。
又站了片刻,薛安瞧着盈辛的确是心意已决,知道自己是劝不了了,朝着丁香使了个眼色,二人退到了房外。
第二天,跟头天一模一样,盈辛仍旧粒米未进。
薛安守在房外,瞧着丁香进进出出,神情也愈发地凝重,心中不禁暗道不好。
到了第三天早上,薛安站在房门口,看着丁香端着早膳进去,然后摇着头出来,终于是按捺不住了,急急地赶到薛采的住所。
薛采的贴身随侍却道:“相爷天未亮就去无名轩了。”
无名轩在丞相府的后院深处,乃是薛家禁地,任何人不得擅闯,就连薛安也不曾进去过。
薛安赶到无名轩外,看着眼前萧条破败的小楼,也不敢再往前踏上一步,只得站在楼外朝着楼里高声道:“相爷可在楼里?属下有事禀报。”
薛采似乎正等薛安,闻言倏地打开楼门,走出楼外,沉声道:“她怎么样了?”
薛安抬眸一瞧,看见主子双眼通红布满血丝,满脸胡茬也未理干净,心中忽觉一阵不忍,只得低下头来如实禀道:“丁香劝了两日,夫人还是粒米未进,只是喝了几口水,连话也不曾多说一句……”
“混账!”还未等薛安将话说完,薛采顿时火冒三丈,两道好看的浓眉紧皱着冷冷地道:“粒米未进,粒米未进!怎么还是粒米未进?许之巍这个老东西,难道不曾想出别的办法了吗?”
薛安一愣,不敢再随便禀报,只得小心翼翼地道:“许大人这两日并未过府替夫人看病……”
“你说什么?!”薛采听着他如此一说,心下更是恼火得紧,语气也不由地显得更加阴冷,“许之巍几天没来了?你为何不禀报?”
薛安原以为薛采早知此事,如今听得薛采发问,才知他并不知晓,心不由地又沉了几分,说话也有些底气不足,“属下以为相爷已经知道了,许大人前两日曾说,皇上最近偶感风寒召他前去,所以……”
话还没说完,已经感觉有一道凌厉的视线停在头顶,薛安抬头一看,发现薛采正满脸阴鸷地看着自己,惊得倒退一步,连忙低头道:“属下该死,属下失职!”
薛采面无表情地将目光收回,思索片刻,继而沉声吩咐:“马上去给我把帝都最好的大夫都找来,让他们务必把她给我治好,只要能用的药,不论稀缺和价格,只管去用。另外,把她平日里喜欢吃的菜色打听清楚了,吩咐厨子做了送去。还有,明日开始,每日清晨过来向我报告她的情况,知道了吗?”
薛安眼见主子强压着怒气,哪里还敢说什么,只得肃然应道:“是。”
……
邶莫皇宫。
羽林卫统领卫怿晨单膝着地跪于御书房的龙案前,恭敬地朝着坐在龙椅上的凌璿禀道:“启禀皇上,微臣近日探得,丁香姑娘仍在丞相府中,只是之前薛相夫人已经由芙蓉馆迁至垂虹水榭居住,随侍的丁香姑娘也一同过去了,所以那日在芙蓉馆中才会未见其踪影。除此之外,微臣还查得,薛夫人最近身体不适,薛相请了帝都众多名医过府为她诊治,但是……”
欲言又止,卫怿晨抬首望了望凌璿,没有把话说下去。
凌璿听着他如此一说,心中不由地猛然一惊,随即就道:“但是什么?有话就说,别吞吞吐吐的。”
脸上的温和笑颜陡然消逝,此时的凌璿,难得地多了几分君主特有的霸气,少了几分亲和,令人不免觉得有些诧然。
“是。”跪在房中央的卫怿晨隐约觉出了皇上的异样,立马将探听的消息如实禀报:“虽然薛相请了帝都众多名医过府为薛夫人诊治,但是薛夫人似乎是有心求死,所以那些名医如今也是束手无策……”
“她有心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