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A-
请跳转新地址 m.158xs.com

云泽是这样的一个人。

高兴的时候,会大声不拘束的笑。

难过的时候,却也会骂娘飚脏话。

在人前,他是鲁国三大王之一的晋王,尊贵不凡,优雅俊朗。在人后,他却又是活泼爱玩,顽劣不堪。

矛盾的结合体,成就了这样一位俊美的小王爷。

世人只知道他长得俊秀无双,是个翩翩美男子,为人倨傲,又乐善好施,却完全不知他其实是个还很小孩子气的人。

“咳咳……”

轻声咳了两下,提醒薛采回神,云泽一脸笑意盈盈:“我说师兄,前些日子我听说你成亲了,你看我也没机会来观礼,今天这刚好来了,让我见见嫂子如何?”

早听说了师兄娶的是那沈家千金,又听说那沈家千金乃是这邶莫一等一的大美人,如今有这等好机会可以得见美颜,他又岂能轻易放过?

“过些日子再说,最近她病了,不宜见客。”直直地拒绝,不带一丝犹豫。

薛采一瞧见云泽那双凤眼里泛着诡异的光芒,便有种不妙的预感。

一起生活了几年,云泽的那份顽劣,他又怎会不知?

如今盈辛本来就有病在身,而云泽说话又是经常不注意的,万一再惹得盈辛心中郁结,那可怎么收场?

“哦?!”

云泽看见师兄这么快就拒绝了自己,这样地毫不犹豫,不禁挑眉讪笑:“师兄到如今还对师弟我这么顾忌呐?是不是太不厚道了一点……”

“你得了吧,别人不了解你,难道连我也会不了解你么?”

薛采一副你别啰嗦的表情,勾笑的深邃眼神隐藏着对过往的回忆,温温地道:“想当年,我们还在鸣赭山上习武之时,也不知是谁,冬天觉着冷,在屋里升了一把火,把师父的整个小屋都烧了个精光呐……”

“哎哎哎!我说师兄,你能不能选择性失忆一下啊?这当年的事都过去那么久了,你干嘛还老记着嘛。”

云泽听见薛采又开始拿当年烧屋的糗事出来说,一张俊脸顿时变成了熟透的苹果似的,通红通红。

他也不好意思反驳薛采的话,毕竟知道薛采说的都是事实,只得低喃了两句:“这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了,你堂堂邶莫丞相,居然老是喜欢抓着人家的小辫子不放,也不嫌羞……”

薛采眯眼凝视他,嘴角生出一抹好看的笑容:“我记得师父当时望着火光冲天的小屋,气得吹胡子瞪眼的,那愣是半天都说不出话来呢……”

那些日子多么美好啊,连回忆起来都有种甜甜的味道。

鸣赭山上的那些岁月,如今虽说经过太多次回放已经显得光线黯淡,人影也模糊了,但是却总还是让他有种很惬意的感觉。

那几年,没有仇恨的侵扰,只有师兄弟的欢愉,如今想起来,那幼稚的情景,单调的黑白都已变得过分奢侈了。在偶然的时间里想起师父,想起云泽,想念到为之流泪。薛采记得,在暗无天日的天牢里,他曾不止一次地忆起那些逝去的日子过。

他记得他们过去的一切美好。

一起爬鸣赭山,更多的是肩膀结实的他背云泽。

一起下河抓鱼,云泽做指挥,战利品全部私吞。

云泽教唆着去淋雨,结果受了风寒,好不容易康复了,两人却被师父赶到屋外罚跪了整整一天。

得以遇见师父,是幸,是命。

不管是饿死还是冻死,总之那一年若不是师父搭救,他终究该是逃不离一个死字的。

隐隐有那些咸涩的泪水在皮肤上轻轻疼过,酸楚的雾气残花,薛采平时目光锐利的眸子,在思及往事的这一刻,竟然溢满了泪水。

强忍着,抿了抿嘴巴,无法再用言语将过去所经历过的欢愉日子描绘出来,他只能任自己沉浸在过去的回忆里不得自拔。

云泽瞧出了他的异样,俊脸上的笑意也渐渐隐去,忽然变得沉默起来。

那一段日子,其实也算是他这一辈子最快乐的回忆了。

很多次,当他在鲁国的皇宫里,在朝堂上,看着几个兄弟为了权势和财富争得你死我活的时候,他就会想起当年和师父师兄在鸣赭山上度过的那些日子来……

不凛冽的秋风,自大厅的门口灌进来,划过脸颊,凉凉的感觉。

厅中两个位高权重的男子,同时忆起往昔的岁月,心中感慨万千。

空旷的大厅倏地沉默,气氛黯然。

过了一会,云泽走过来,拍了拍薛采的肩膀,装作不在意地笑:“师兄,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啊?我今儿个可是远道而来呢,你居然就这么把我晾在一边?”

不是不想再回忆,只是如果那些回忆只会徒增伤感的话,他宁愿不要。

他很现实,他觉得只要活好当下,让自己不留遗憾,便已算是最大的幸福。

所以,在鲁国的王爷贵族都在争权夺利,拼得你死我活的时候,他却选择了纵情山水之间,悠闲度日,做个闲散的宗室。

薛采被云泽这猛地一拍,回过神来,眼眶仍是有些湿润。

云泽揶揄:“怎么,师兄你该不会是想那死老头子想到想哭了吧?我可告诉你哦,那死老头子没人性的,他可是一点都没想你呐!”

故意地,以开玩笑的口吻将话说出来,但是却没有得到预想中的效果。

薛采听着云泽这么一说,定定注视他,忽然眼底生了光亮,瞬即又抹上暗影,眼神复杂的瞅着他。

“呃……师兄,我不过是开个小玩笑而已,那死老头子其实也是挺想你的……”

云泽看着薛采一脸的讳莫如深,倒是懊恼起来,干脆心一横,自毁形象地道:“唉……师兄,我说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望着我呐?虽然说我也知道我风流倜傥,英俊潇洒,玉树临风,英明神武,侠义非凡,义薄云天,古往今来,无与伦比,谦虚好学,不耻下问,聪明伶俐……但是我可是只喜欢女人不喜欢男人的呀!虽然说师兄你也是人中龙凤,一等一的美男,可是咱们毕竟同是身为男人……”

两道极好看的浓眉,越皱越紧。

薛采听着云泽胡乱说了一通四字经,再往下听下去,只觉得越来越不对劲,到他说到“咱们毕竟同是身为男人”这一句时,终于是忍不住了,大手一挥,眼底慑出光芒,轻喝道:“休得胡闹!”

他从未如此大声喝斥过云泽,这话一出口,心中不免一怔。

然而,心下一怔的,又何止是他薛采一人?

云泽闻言,更是呆楞当场,半天没缓过神来。

眼前的男人还是他的师兄吗?

那个处处照顾他,处处纵容他,为他顶罪,替他受罚的薛采?

怎么这一刻,眼前的这个男人竟会让他觉得如此的陌生?

还是真如传闻所说,他原本良善纯和的师兄,的确已经变得喜怒无常,阴鸷狠辣了?

云泽望着薛采,以一种不可置信的的震惊。

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似乎所有的欢颜笑语都在瞬间被抽得精干,那一刻,他俊美的脸上只有一种神情。

不可置信。

薛采也是意识到了自己方才说话态度的不妥,然后又看见云泽一脸惊怔,刚刚心中原有不悦已到了喉咙,这会儿全软化消散了,只化作了一声低唤:“师弟……”

俊美的面容之上,有一线不易察觉的不安悄然掠过。

当薛采再次开口唤“师弟”之时,云泽的脸上已恢复了之前玩世不恭的笑容:“咳咳……师兄,你刚刚吓到我了啦,别没事就摆出这么一副死人脸啊,跟那死老头一模一样干嘛?我在鲁国得看那死老头的千年寒冰脸,没想到了邶莫,还得看你的这百年寒冰脸啊……我,我,我,我怎么这么命苦啊我……”

“百年寒冰脸?”薛采微愕,完全没听懂云泽叽里呱啦说的话。

“嗯!百年寒冰脸!”

倒是云泽,听见薛采这么一问,竟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继而道:“师兄你想啊,那死老头子是千年寒冰脸,你是他徒弟,明显功力就没他那么深厚嘛,自然是百年寒冰了……”

“……”薛采望着云泽,听着他这么一解释,顿时后悔起刚刚自己偏问出那么一句来了。

云泽眼见他脸色发黑,心底却是暗笑,又不敢笑出声来,只好憋着,憋得满脸通红,恰似之前听闻薛采提及幼时糗事时的模样……

隔了好一会,像是又想到了些什么,薛采收起玩笑的神情,复而认真地问道:“云泽,你此次来我邶莫,你皇兄知道吗?”

云泽的皇兄,便是如今鲁国的国主云晋。

这些年来,云晋厉兵秣马,颇有野心,短短数年,便让鲁国从四国之中最弱的边陲小国,一跃而成为仅次于邶莫的大国,这让他不得不多生出一份防范之心来。

“皇兄自是不知道的,我平时游山玩水惯了,他又怎么会管我?”

云泽轻轻一笑,以问作答,正笑得灿烂的时候,转念一想,又觉得薛采这么问似乎别有深意,细想了一下,旋即明白了过来,猛然抬头时,面色已变得刷白,牙关紧咬,颤了半晌,才挤出字来:“师兄,你疑我?”

他本来就不是愚笨之人,只是从不曾料到如亲人一般的师兄会疑他,如今忽然听薛采这么一说,心中顿时只觉得悲凉无比。

什么时候开始,那个心无城府,豪情万丈的薛采不见了?!

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师兄弟之间,被权势财富纠缠上了,连最起码的信任都没了?!

他们曾是生死相依的兄弟啊,他甚至一直都把眼前这儒雅的男子看得比他自己的亲生兄弟都重要,怎么多年不见,再次重逢,竟是这等情景?!

无限的苍凉,袭上心头,让云泽有些站立不稳,颤着倒退了两步。

“师弟,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薛采想要开口解释,却忽然发现自己竟不知该从何说起。

云泽说得没错,他疑他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对于周围的任何人都不再相信了。哪怕是自己极亲近的薛安,有些事情,他也是瞒着掖着,不曾吐露半个字了。

这,算是变了吗?

“只是?只是什么?”

云泽为人向来极有风度,可是如今千里迢迢没有他意的诚心而来,却被人如此怀疑,再好的风度也荡然无存了,只恼道:“师兄,你什么时候开始,竟然连我也不信了?是我云泽太过不堪,所以不值得你相信吗?还是因着我这鲁国三大王的身份,所以你有所顾忌了?难道你忘了当年在鸣赭山上的日子了吗?”

一连串的问句,是质问,也含有祈望。

薛采愣了愣,半晌才摇头:“云泽,是师兄太敏感了,我对不住你……”

这些年来,过惯了尔虞我诈的生活,如今偶尔要他卸下防备,他倒是有些不习惯了。

不能怪他的,这只是习惯使然。

当一个人经历过他所经历的种种如噩梦般的遭遇之后,还能如他这般,其实已算是不错的了。

云泽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化作无限无奈,长叹了一声,道:“师兄,我不怪你,其实你也没错,毕竟我俩如今身份对立,凡事是该小心才是的。今日若是换作是我,只恐我比你的疑心更重。我只是……”

我只是心疼,心疼师兄你过往的种种遭遇,心疼你如今连原本该最信任的人都不敢再相信……

友链:小7看书

  1. 上一章
  2. 目录
  3.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