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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权,万权!

区区一个他从未放在眼里过的万权,今天却在宴上,生生地坏了他费尽心机的精心策划,叫他怎能不怒?

如此大好的机会一旦错过,想要再等下次,又谈何容易?

朝中势力,如今可谓是三分天下。

一为周氏父子,一为容妃一党,一为薛采一派。

真正忠心于他这个皇帝的,算来算去,也只有手握重兵的邶莫名将司徒如风而已。

至于这朝中的三分天下,势力到底是如何分布,到底谁强谁弱,如今看来,因着万权那老头自以为是地一闹,再想要分清楚,怕是很难了。

从刚刚宴席最开始的时候来看,周氏父子的势力最为明了。

那些个为皇后进言,为周氏父子求情的官员,大多数只是些文职官员,真正的武将只有吴城和历城的两位守将而已。

如此看来,一向在朝中横行霸道的周氏父子,其实是最不具备威胁力的。

而反观容妃一党和薛派,倒是令人愈发地担心起来。

之前粗略地观望一下,那些为容妃说话的,除了有边关守将之外,在朝中担任要职的文官也不在少数。

而让人更为惊讶的便是,在京城众管理戍防要务的张少乾,竟然也是她的人,这一点,倒真是令他没有想到的。

想到这京畿重地的防务兵权,居然都在容妃一党手中,凌璿顿时就觉得全身冒出了一阵冷汗。

今日在宴席之上,若是自己当真不顾一切发难于容妃,是否当时就连自己的性命也堪虞了?

不敢再想下去。

只觉得自己好似身在虎口一般,下一秒,随时就有可能成了那老虎的口中餐。

皇帝这个位置,到底是不好坐的。

在世人眼中,他是邶莫几百年来难得的圣主。

英明神武,励精图治,务实足国,重视农桑,停止捐纳,平定叛乱。

三年,仅仅三年而已,便开创出了邶莫从未有过的贞元盛世,使得百姓能够安居乐业,衣食无忧,这样的功绩,的确是邶莫历代帝王都比不上的。

可是,英明又如何呢?神武又如何呢?

到头来,还不终究落得个内忧外患的下场吗?

无奈地微闭上眼,男子的眉宇之间,除了阴鸷之外,更多的,其实是一种悲凉。

高处不胜寒的痛苦,没有人能够想象得到。

没有亲人,没有兄弟,也没有朋友。

唯一有的,只有手中的权力。

权力,他一无所有,除了权力。

然而,也正是这仅有的一点东西,别人却还虎视眈眈,万分觊觎,只想着从他这里夺了去才好,这叫他如何能忍?

不能忍,绝不能忍!

蓦地睁开眼,忽而听见了御书房外李德的通传声:“皇上,薛相已经到了。”

凌璿立即收拾起自己的无端心绪,敛去了外露的微愤,“快宣。”

“是。”李德应承。

薛采走进书房,朝着凌璿行了一礼:“微臣薛采,叩见皇上。”

“薛爱卿免礼。这御书房中没有外人,爱卿可不必拘礼。”

凌璿瞧着他走进来,神情已复现出一贯的温和,只道:“你我相识多年,名为君臣,实为兄弟朋友,这些个俗礼,能免则免了。”

语气较之前在宴席之上时,有了很大的转变,少了几分戾气,多了柔和,听得薛采不禁一愣。

“不知皇上召见微臣有何事?”

越看越觉得凌璿的笑容诡谲,越看越觉得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远。薛采淡淡地开口,语气里有着明显的疏离。

凌璿也是聪明人,那里会辨不出那话里的意思?

只是虽是心里明白,面上到底还是没有表现出来。他看着面容冷峻的薛采,微微一笑:“怎么,没有事,朕就不能召爱卿过来闲聊?”

“这……”

眼角的余光,瞥见了御书房一旁的侧室。

脑海之中,倏地闪现出当年在这里发生过的点点滴滴。

薛采一愣,似是没有料到他会这么说,乍一听之下,只觉有所感触,隐约好像触动了内心深藏许久的君臣感情一般,脸上掠过一丝诧然:“皇上……”

“爱卿可曾记得,朕与爱卿初次相见的情景?”

看见薛采原本冷峻的神情有了些松动,凌璿的嘴角细细地挑动了一下,复而又道:“爱卿大概已经不记得了吧……可是朕,却还是记得清清楚楚呐……”

“不,微臣记得。”

薛采神情一凛,言语间不自觉地多了几分莫名的情绪:“当年若不是皇上,微臣恐怕早已经死在牢狱之中了。与皇上之间的一切,薛采自是永世不敢忘。”

不由地,想起多年以前,刚刚进入官场的那段日子来。

那时的他,心无城府,良善纯和,豪情满怀,待人真诚。

十七岁时,第一次进得皇宫,在御花园的桑树下,与凌璿初次相逢,一见如故,大有相见恨晚之感。

那一天,他们一边品尝着御膳房送来的糕点,一边谈天说地,惺惺相惜。

整整一个下午,好似一眨眼便过了一般,凌璿临去时转身,指着远处露出一角飞檐的宫殿说:“那便是我的住的苌楚殿,你明天记得过来。”

苌楚殿,那是邶莫储君住的宫苑。

那一刻,他才知道,原来与自己闲聊了一整个下午,温和如风的男子,竟然就是邶莫未来的君主。

说不出的好感,油然而生。

第二天,他如期而至。

他们下棋斗马,闲话朝政,一切,如同头一天相见一般,似乎没有丝毫变化。

直至他觉得饿时,才看见案几之上早已摆好的点心,最多的,竟是他前日吃的最香的雪片丝糖桂花糕。

莫名的温暖,自心底涌出,那样的熟悉,又那样的陌生。

也就是从那时起,他便知道,凌璿每一次转身时的淡淡吩咐,其实都是默默不宣的悉心照拂。

默默不宣的悉心照拂,却不知在何时,变了味道。

多少年来,雨横风狂,岁月惊心。

如今的他,贵为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再不是当初位卑言低的薛采。

如今的他,登基称帝,九五之尊,手握天下,亦再不是当初温和如风的凌璿。

他是他的皇上,却已不再是他的兄弟朋友。

或许,冥冥之中,真的有天意在主宰着一切。掺杂了权势与利益的东西,始终都还是无法长久。

又或许,这世上,本来就没有什么东西是可以经久不变的吧。

说不出的落寂,充斥五内,薛采的心里,火灼般的难受。

“朕记得,当年你最爱吃的,是雪片丝糖桂花糕……”凌璿的声音,平平缓缓,无波无澜,却带着些许回忆的味道。

他的眼睛亮如星火。

然而更亮的,是自他眼中一闪而过的一抹别有深意的光芒。

电光火石间,薛采忽然明白。

原来凌璿此次召他前来,真正的目的,并不是要与他一同回忆过往,而是别有他意。

不知道为什么,这发现竟令他忽然觉得一阵轻松。

“皇上,过去的事就不要提了。”

瞬间敛起刚刚外露出的一些心绪,薛采在下一秒面色已恢复到之前的冷峻:“不知皇上召微臣过来,到底是为了何事呢?”

开门见山地问,不愿做过多的纠缠。

面对凌璿,薛采收起了一贯的笑意,精致的脸上,除了严肃还是严肃。

笑里藏刀,那是对别人,却不是对眼前的凌璿。

“薛爱卿很急吗?”

凌璿慢悠悠地开口,却是有意放缓了语速:“今日在宴席上,朕见你一直不曾开口说话,莫非爱卿是心情不好?”

“微臣心情很好,皇上多虑了。”薛采微眯了眼,冷冷地回答。

疏离感骤升。

凌璿大概也没有料到薛采会这般直接而冷硬的回答,不由地愣了一愣,脸上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僵滞。

然而那微愕只是转瞬即过,随即又恢复了温和的笑颜,挑过话题道:“朕今日在宴席之上,听得丁香姑娘奏清角琴,倒真是不错的,不知薛爱卿可愿割爱?”

“皇上……”薛采一听他又提及丁香之事,正欲开口解释。

“薛爱卿不必多言!”

凌璿大手一挥,不待他说完,便已截断了他的话:“朕知你必定有所不舍,也知你定会担心他日若丁香进得宫来可能会受苦,所以朕现在就可答应你,朕以天子名义保证,绝不会委屈她分毫的!”

“皇上,微臣不是这个意思。丁香她……”

“丁香她容貌出众,琴技也数一绝,朕是极为喜之爱之。当日在薛府之中,朕初次见她,便是情难自禁了,薛爱卿该不会连朕这点小小的心愿都不愿意成全吧?”

“皇上贵为九五至尊,微臣自是不敢不愿意。只是丁香她并不是……”

“只是丁香她并不是爱慕虚荣的女子,对不对?”

凌璿故意一再地截断他的话,一再地曲解他的意思:“朕今日在大殿之上,看着她一步一步缓缓地向朕走来,面色淡定从容,便已知道她不是一般的女子了。这一点,薛爱卿不说,朕也是知道的。”

“皇上!可否容微臣将话说完?!”

言语之间,已隐隐含了怒气。薛采为人本来极有风度,但是此刻因为说话被凌璿一而再,再而三地打断,再好的风度也荡然无存了。

凌璿一愣,看着薛采的脸色愈发地阴鸷,心知他的确是有点动怒了,于是笑道:“呵呵……瞧瞧朕这急性子,一说起来便没完没了了,呵呵……薛爱卿有话但说无妨,但说无妨!只是……”

稍稍停顿了一下,似在侧耳倾听周围动静,等了一会,凌璿复而又道:“只是在这之前,朕倒是想起些事,需要先问问薛爱卿。”

敛了笑意的温和面容,此刻其实已不再温和。

“皇上有话请直说,微臣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敢有任何欺瞒。”说不出的诡谲,隐现在凌璿的脸上,令薛采忽然之间觉得有点不安。

“好,好,好!朕要的就是你这句知无不言!”

凌璿的音量忽然提高了不少,清澈澄和的声音清晰地在御书房的每一个角落弥散开来:“薛爱卿,朕想问你,你可知京城首富是哪一家?”

“邶莫商贾,沈家称霸,洛家次之。这京城首富,自然算是沈家了。”薛采摸不清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能如实作答。

凌璿点点头,似乎是对薛采的回答非常满意,眉头轻轻挑动了一下,继而又问道:“朕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薛爱卿几月前娶的娇妻,应该就是那京城首富沈家的三小姐吧?”

“回皇上的话,微臣娶的,确实是沈家之女,名唤沈盈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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