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最爱的鱼香粥,但是却食之无味,味同嚼蜡。
吃了两口,实在是吃不下去了,将勺子放回碗中,盈辛微皱眉:“饱了,不吃了。”
丁香一愣:“小姐,这可是你平时最喜欢的粥啊!我还特地嘱咐厨房多放了点鱼肉末呢,怎么今儿个只吃了两口就不吃了?”
“没什么胃口。”心里想着芙蓉馆的事,越是想着就越是觉得不舒坦,总觉得心里怪怪的,但是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怪了。
“没胃口?!”丁香一听倒像是有些急了,只急急地问:“小姐真是哪里不舒服吗?头晕?气闷?还是怎么了?”
这丫头太纯,不善揣度人的心思,只会按着话表面的意思去理解,却不会深思话下面的含义。
有时候连盈辛都觉得,丁香这丫头若不是在她身边服侍她,换作服侍其他任何一位主子,恐怕都是得受尽委屈的。
摇了摇头,朝着丁香笑笑,缓解她的焦急与担心,盈辛将碗勺轻推到一边:“我没事,你也别担心了。你不是好奇着芙蓉馆里住的是什么人吗?那我们这就过去看看。”
“真的吗?那好,小姐你等等我,我先收拾收拾这些个东西。”
一脸的惊喜,完全不像刚才那般地担心了,丁香这会的表情看在盈辛眼里,却直让她摇头。
到底是单纯的丫头,只要有件其他的事将注意力吸引了过去,恐怕会连她自己姓甚名谁都忘了的。真不知道这该算是她的优点,还是她的缺点呢?
飞速地收拾了碗勺,出了水榭的门。
一路经过丞相府的几个院落,途中遇上不少薛府的下人,皆是一副毕恭毕敬的态度。
丁香屁颠屁颠跟在盈辛的后面,见着那些人如今态度的转变,不禁笑开颜:“小姐你看,现如今在这府里,他们可都不敢小瞧咱们了呢。”
想起当初刚进府时所经历的一切,心里就不痛快,可如今再看着这些个以前对他们冷嘲热讽的人摆出一副恭敬有礼的模样,她又忍不住地有些得意起来。
然而与丁香的得意相比,盈辛的脸色在看见那些人的恭顺样子之后,却是愈发地显得深沉了。
一路上走过去,那些薛府的下人虽然表面是显得态度恭敬有礼没错,但是他们眼里那玩味的眼神,除了像丁香这般单纯的人会忽略之外,其他人又怎么可能忽略得掉?
盈辛瞧得清楚,那些人眼里明明都显出了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看好戏,看什么好戏?
心下犹疑着,不安越来越甚。
越是靠近芙蓉馆,越是觉得胸口闷得很,越是觉得心中慌得很。
还未走到芙蓉馆的门口,隔着尚有一大段距离的时候,迎面碰上一人。
“哟,我说姐姐怎地像妹妹一样,这么一大早就赶来看府中新来的美人呐。”人还未走近,娇媚的声音,已经先一步传入各人的耳中,不是凤无双是谁?
丁香一看见凤无双,心里就不爽得很,本来还稍有得意的脸色,立即就黑沉了下来,只拉扯着自家小姐就欲快点往芙蓉馆走。
但盈辛到底是受过良好家教的大小姐,虽然心里亦是讨厌凤无双讨厌得厉害,但是面上却是没有表现出来,只盈盈地笑:“芙蓉馆里新住进的是位美人吗?凤妹妹见过了?”
表面上平静无澜,心底却已是横波翻涌。
一听到凤无双说那芙蓉馆里新住进的女子是位美人儿,不知道为什么,这心里就更觉得不是滋味了。
然而凤无双却是以为她真的无所谓,于是出言讥讽:“哎……妹妹我可真是替姐姐感到担心呐!这芙蓉馆里的女子,虽说我还没有亲眼看见,但是据说那也是一等一的美人呀,也难怪相爷一大早就往芙蓉馆里跑了……”
一大早就去了芙蓉馆?
因为迫不及待地想见那新进府的女子,所以只来得及留给她一个那样熟悉而冷漠的背影?
心里,好像觉得有点涩涩的,酸酸的。
盈辛半晌说不出话来,好似凤无双的话给怔住了,只直直地望着她。
凤无双看见盈辛这个样子,心里得意得紧,但是一想到薛采这么一清早就往芙蓉馆跑,也有些吃味:“想当初,相爷与我恩爱的时候,莫不是也夜夜宿在我沁园里。如今真可谓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照妹妹我看,姐姐你的好日子,只怕也不长了哦……”
她得不到的东西,从来也不会让人轻易得到。
现今在这府里,她的地位明显已经不如从前,眼下有此等好的机会可以让她扳回些许颜面,她又怎会这么轻易地放过?
凤无双斜睨着眼前容貌无双的女子,心中直恨得咬牙切齿,面上却还露出笑意。
丁香瞧着凤无双这副妖媚的嘴脸就只觉得心里堵得慌,也不想多待,直轻轻扯了扯盈辛的衣袖,想要离开。
“哟,又是你这小贱婢啊!”凤无双瞧见了丁香的小动作,红唇扬动,只欲把刚刚在芙蓉馆门口受的鸟气都发泄出来,说话也就没了太多的顾忌:“我还以为,如你这般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贱蹄子该是早被撵出府去了呢,怎地还在这府里待着啊?”
挑过眉,望向看似出神的盈辛,又道:“我说姐姐啊,你怎么就这么好说话,这么惯着这些个没大没小,不懂尊卑的贱婢呢?这些个人呐,你不给她点颜色瞧瞧,只怕将来她们可是都要爬到你头上去的。”
“你……”
一张小脸被凤无双的这一番话激得通红,丁香张口正欲反驳,却被盈辛一把按住。
刚刚失神呆愣的脸,终于有了生动的表情。
盈辛稍稍扬起嘴角,笑得极好看:“妹妹是不是每天无所事事闲得慌了?”
“嗯?”凤无双微愣。
“若不是闲得慌了,那必是自出娘胎以来,就没受过什么好的家教了吧。”
盈辛的声音轻轻的,好似一阵微风拂过,初一听,直让人觉得舒服,待真真切切听入耳中,才令人觉得她的话其实刺耳得很:“我原以为,妹妹你定是比这些个下人要高上几个档次,必是不会同这些个下人斤斤计较的,没成想今日倒是失望了,原来妹妹你居然跟他们这些个贱婢贱蹄子一样,都是心里容不得一根针,眼里容不下一颗沙的人啊!唉……算是我看走了眼,高估妹妹你了!这贱婢你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吧,姐姐我就不动手了,省得到时候传出去,别人还说我堂堂的薛府夫人,竟同一个小小的婢女过不去,几次三番地刁难,那倒是真让人看笑话了……”
说完,眼带不屑地看了一脸刷白的凤无双一眼,撇下一旁的丁香,盈辛竟自顾自地往芙蓉馆的方向走去。
丁香站在原地,呆愣了半晌,好一会才缓过神来。
缓过神来之后,却是朝着凤无双笑得可爱:“我说凤夫人呐,您原来竟是跟我们这些个做下人的一个档次啊!以前我还纳闷,想不通为什么您老是有事没事地针对奴婢我,现在倒是明白了,原来您堂堂薛府的凤夫人,档次不高,所以才经常喜欢做这些个刁难下人的事哦……”
说着,呵呵地笑了,笑声还挺大。
凤无双的脸色,在又听完这一番话后,变得五颜六色的,精彩极了。
想要反驳,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一向自认为牙尖嘴利的她,接连着在盈辛主仆二人面前失了颜面,只气得双手紧握成拳,骨节啪啪作响,青筋隐现,却又对她们主仆二人所说的话莫可奈何。
“若是凤夫人没有其他吩咐,奴婢这就先行告退了。”
嘴角噙着笑,难得的心情大好,丁香故意还极为恭敬地朝凤无双施了一礼,这才追着盈辛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