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置身湖底,心跳停止了一般,连呼吸的勇气都丧失。
他满脸愤然,怒不可遏地瞪着我。
我不敢看他,微微低下头去。不知该如何开口,想要问清他话中的意思,可心中已经明白七分,想来,他是知道从前自己的那些苟且之事。
心海如潮,巴不得尽快离开这里,不去看他。
“无话可说了?”陈峰冷冷哼道,“现在怎么不说话了?”
他悻悻笑起来,笑声邪魅。我颓然坐倒,一动不动地低头看地。自卑意念层层围绕心田,莫非我真的就这么不堪?
他冷笑着,身子摇晃,突然走到我身边,用力抓住我的肩膀,生硬地摇摆着,喊道:“你怎么不说话?你怎么不说话?嘿嘿,你一直在骗我,我是你的什么,你也太厉害了……”
我听着他微微哽咽的诘问,心如刀割,不敢说话。
他力道强劲,声嘶力竭地咆哮着。我怔怔如木,心绪翻飞,不敢回答半个字。我心虚,我不想让他知道我的过去,可现在,该知道的,他都已知道。
“滚!给我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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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脚步沉重,失魂落魄地走着。
抬眼望前方,公路漫长,四野寂静。脚步声,轻轻低吟,像是天地间的无辜鬼魂,踽踽游离。
心绪依旧纷乱,想着刚才,他深痛恶极的样子,不由全身寒悚,巴不得等高一跃,了却此生。只是,我死之后,他会原谅我么?
而他,又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
除了晶晶,别人谁会知晓我的过去?而晶晶是我的闺蜜,他肯定不会告诉陈峰。何况,她有和我一样的过去,遮掩还来不及,怎会轻易昭然于世。
是南征?
不可能,陈峰并不认识南征。
……
该发生的已经发生,该来的仇恨已经来临。只是,我不想看到陈峰那么残忍地对待我。我该死,我配不上你!
夜凉如水,月亮隐没在墨色夜空。
我摇头苦笑。
路上行人全无,四周漠然冷寂,天地如蒿,像是有万千游魂悄无声息地踽踽翩跹。
漫长的路,一个人行走。该去哪儿?伤痛淡漠了恐惧,夜色深沉,又有谁在天涯另一端独自伤心。世界虽大,谁会完完全全地了解另外一个人,心灵相惜,不管对方身为草芥,还是贵为王胄,不离不弃,一生相守,这种人有么?
我翘首望着缭缭夜空,干笑着。
前方突然明亮起来,我回头看去,是一辆汽车驶来。我微微恐惧,生怕来人不善,危及自身。忙不迭转身,斜跑进路边田野。脚步踉跄,狼狈不堪。
“吴雪,吴雪,你别跑,是我。”
我听着声音熟悉,回头望去,见汽车停在路边,路灯照耀下的他,身似鬼魅,却声音焦急地喊着:“吴雪,是我,你快回来……”
我停下脚步,心头惊慌稍定。却没有回身走向他,愣愣地站在原地。
他跑过来,气喘吁吁,见我愣在那里,也怔住不动,轻声问:“你没事吧?”
我心头剧颤,胸如油煎,微微抬头看他,夜色下的他面如磐石,神情关切地看着我。我默而不答,心跳狂乱,想着刚才的事情,看着眼前的他,心中更是五味杂陈。
“吴雪——”
“别叫我,别叫我!我不配,我不配!”哭声凄然。
“你别这样。”陈敬雄伸手抓住我的肩膀,大声喊道。
“你别碰我,我不配!”我慌忙甩开他的手,退后几步。
“吴雪,”他喝道,“你别这样好不好?这样有用吗?”
“嘿嘿……有用,没用?你们都是这样,无耻,小人!”我趔趄摇晃,“你们以后你们是谁,我是脏,你们就干净啦?嘿嘿,滚,你们统统滚开!我不配,你们不配!”
声嘶力竭!
他楞住。
许久,四周都寂,只有彼此的心跳,突突跳动。
“你冷静一下,冷静一下。”
我心海热沸,意乱如麻。迈开脚步,慌忙跑去。我不想见到他,我想见到给过我美丽,如今又残骸我生活的人。
“你停下。”他夺步追来。喊声更大,隐隐关切之意,我已明了。心魔热沸的我,此刻不想理睬任何人,那怕是真心实意给我关切的他。只想一路走下去,漫无目的,任由体力透支,颓萎如泥。
“你别跑!”他追赶上来,箍住我的肩膀。
我用力摆脱,刚摆弄几下,便丝毫动弹不得。我被他紧紧抱住,听他闷声说道:“求求你,冷静些好不好。我知道你现在心情很乱,我也是。”
我冷哼数声,依然摆脱不了他的禁锢。
“吴雪——”他长声厉喝。
四野天荒,空空如心,回音飘渺回荡。
我幕地一怔,被他一声咆哮震得力道全失,呆呆不敢言语。他发疯一般看着我,神色惨暴,骇人之极。
“我知道你现在很不舒服,很心痛,可你现在莽撞行事又有什么用?不还是无济于事?我……吴雪,你知道吗?我又该过的舒坦?我何尝不是日夜担忧,生怕……现在既然……”
他停下来,稍稍迟钝,眉宇轻轻松展,轻声说道:“刚才我在门外,听见小峰说得,我,我比你更乱,更慌。”
“天天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他轻轻叹息,分外苦涩。
我全身松软,不再挣脱。他双臂依旧用力抱着,没有丝毫松动。浓重的烟草气息滑过鼻尖,恍若当初,浓情蜜意。
双眼突然潮湿,泪光模糊了视线。他轻轻举手擦拭眼泪:“都怪我,悔不当初。”
他涩声叹息,松开手臂,走到我身前。
“别哭了,回去了再说。”
我苦笑,心道:回去?哪里是我的家?
“不回。”
他思索片刻,脸色微变,却还是颓然萎靡地神情,慢慢说:“还是先别回去了。我带你去个地方。”
他攥住我的左手,拉着我向公路走去。两手相握,心中莫名一暖。
上了汽车,我木然不语。身心疲惫地盯着前方。
他也没有说话,开车如飞,驶进市区。不久便停靠在一宾馆门口,低声让我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