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的一个早晨,随心像往常一样推开办公室门,百合的甜香扑面而来,一大束鲜花躺在她办公桌上。
淡绿色的糖果纸包裹着大束的粉百合,淡紫色的勿忘我点缀其间,
“随心,谈恋爱啦?哪家的帅哥啊?保密工作做的不错吗?”邵凌依旧是一副千年不变的八卦样。
随心一头雾水,“哪里来的?”
邵洁耸耸肩,“快递小哥送来的,指名说送给你!还是我帮你代签的。”
随心想不起来谁会送花给她,即不是她生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节日,抓起花里里外外看了一遍,一张纸面也没有。
随手将花束放在办公桌的隔板上,第二天,办公桌上依然是大束的鲜花,这次换成了粉玫瑰,接下来每天都会有鲜花送来,有时是郁金香,有时候是蓝色妖姬,有时候会是大捧的红玫瑰。
对于花的主人到底是谁,随心只是短暂的苦恼过,她不想花太多时间去思考,人为的神秘,不过是人类自己制造的小迷底,或许为了惊喜,或许为了隐藏真相,她想如果花的主人想让她知道,就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她生日的那天,却意外的没有收到神秘人送来的花。
心里有小小的失落,在这样一个特别的日子里,她多么希望能获得一点关爱,哪怕是一个陌生人的问候。
去年生日是丽丽陪她过的,今年生日丽丽加班,她只能一个人过。这么些年,她习惯了孤独寂寞,可是在这样一个日子里,她总是不能控制的伤感。
“生日快乐!”大束的花递到她面前,她吓了一跳。
“你的特长就是发呆吗?”
花束移开后,露出一张年轻光洁的脸庞,带着戏谑的笑容,眼神是一如既往的桀傲不逊。
“金燕西,怎么是你?”
她轻轻嗅着花香,心里的阴霾一扫而光。
“怎么不能是我?喏,听说今天是你生日,正好别人送我的,我不爱吃。”
他替过来一个正方形的盒子,时锦园的榛子蛋糕,她最喜欢的味道。
她太开心了,竟没有想他是如何知晓她的生日,此刻她的心里被温暖占据的满满的,这么些年,他是除了丽丽以外,第一个在乎在她生日的人。
她望着他,脸上荡漾着浓浓笑意,笑意蔓延进眼里,一双眸子都显得光华流转。
他微微有些失神,随即懊恼的转过头去。
“本少爷突然心情大好,决定免费做回车夫,肯赏个脸吗?”
随心用力的点点头,她一直觉得金燕西外表看起来乖僻暴戾,内心却是纯真善良的,她相信自己的直觉。
路上,他沉默的开着车,问了她家的住址后,就不再说话。他习惯性的开快车,变道、超车、加速、急拐弯,只用了一刻钟,车子已经停在她家楼下。
随心租住在一个八十年代的小区,路灯是老式的桔黄色,陆陆续续亮起来,却只能照亮灯下的方寸之地,依然黑,正是晚饭时分,空气里飘浮着诱人的香味。
“你能收留我吃顿饭吗?”她已经打开车门,一只脚踏出车门,他却突然说。
灯光将他的剪影刻画的孤寂,落暮,他的脸上也染上了暮色,他的语气可怜兮兮,像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
随心犹豫了一会,说:“家里没有什么菜,这样吧,你今天给我过生日,我请你去外面吃。”
“我不喜欢吃外食,你随便做些就好。”他耸耸肩,脸上又显出了喜悦之色。
人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随心也不好再拒绝他。
就着家里的食材,随心做了个韭菜炒饭,韭菜、胡箩卜切成和米粒差不多大的段,火腿肠切丁,鸡蛋煎成饼再碾碎,锅里倒油,冰油炒熟备好的食材,再倒进米饭慢慢翻炒,直到米粒分开,和食材混在一起,就可出锅。
金燕西看着面前盘里的炒饭,热气腾腾,红、黄、绿、白完美搭配,阵阵香味扑鼻,顿时让他食欲大开,呼呼啦呼,很快就将大盘炒饭一扫而光。
随心收拾碗筷时,金燕西心血来潮,竟然主动要求洗碗。
“你们这种富贵人家的小孩子,不都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吗?你确定你会洗碗?”她笑着调侃他。
金燕西却很反常的没有反驳她的话,“就是没有洗过,所以想试试看。”
说完挽起衣袖,动作利索的将桌上的碗筷摞到一起。
“赶紧放下吧,你是客人,哪能让客人干活。”随心紧跟着他跑到厨房,
“你还是寿星呢,寿星不是都不能干活的。”
“拜托,我一共就这么几个碗,你要是摔坏了,我明天只能直接从锅里抓饭吃!”
金燕西不理她,将水龙头扭到最大,哗哗的水声立即响起,浇在池子里,水花四溅,他深色的毛衣很快就沾上大块水痕。
“我来洗吧,看你衣服都弄脏了。”她作势去抢他手里的碗。
那碗上沾了油,又湿又滑,啪的就掉在水泥地上,摔的四分五裂,
他将抹布狠狠扔在水池里,懊恼的说:“我就他妈的是个废物,什么事也做不好。”
他脸色突变,沮丧、失落、伤心都写在脸上。
随心知道他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她向来是个心思剔透的女孩。
“没事了,我来收拾,你去客厅看电视。其实我逗你玩的,我还有好多碗呢。”
他看了她一眼,转身默默的走出了厨房。
随心洗好碗收拾完厨房出来,金燕西果然坐在沙发上,眼睛虽望着电视,眼神却呆呆的,空洞的投向远方。
她在他旁边坐下,想着该说什么话,他却忽然将她抱住。她被唬了一跳,差点跳起来,他却更紧的将她抱住,将头搁在她肩上,“求你了,别动,就让我抱一会,我就抱一会,我今天非常不快乐。”
“今天我又跟继父吵了一架,为什么他要加入我的生活?我和妈妈相依为命不是很好吗?我知道他讨厌我,他在妈妈面前总是阳逢阴违,他花着妈妈的钱,却在外面玩女人,他总是挑拨我和妈妈的关系,妈妈却对他的话深信不疑,随心,我烦透了才要逃到加拿大,如果不是为了妈妈,我永远也不想回这个家,每次回来除了吵架就是吵架,妈妈忙得根本没时间和我说话,我觉得我的灵魂都是空虚的,我不知道我活着干嘛?那个男人说的对,我就是个寄生虫,是个一无事处的废物,别人抬举我,巴结我,不过是因为我妈妈有钱,每天吃喝玩乐,我觉得好累好累,有时候我觉得我就是多余的,如果没有我,妈妈也不用这么为难,也不会伤心。”
他像个受伤的孩子,受了满腹的委屈,却无处拆说。
她轻叹了口气,“谁都有不如意的一面,你看那些有着光鲜外表的人,有多少人光鲜的外表下是一个腐烂的内里,我们没有办法改变命运,但是我们至少要努力啊,你想想你的生活是多少人奋斗一辈子都得不到,锦衣玉食,你唾手可得,上帝给了你太多美好,才会给你一些小的磨难,你觉得灵魂空虚,是因为你的价值得不到肯定,你试着做一些帮助别人的事情,就不会觉得自己的人生空虚了。还有不管遇到什么样的困难,永远都不要说放弃。”
她是说给他听的,更是说给自己听的。
成长的道路上,纵使有再多的挫折、困难、打击,我们都不能轻言放弃,除了坚强,我们别无选择。
随心不知道自己的一番话,金燕西有没有听见去?她力量如此,只能适当的开解他,她没有办法拯救别人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