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寂静,只见陌夜泺缓缓走了下来,淡淡的龙涎香缠绕至我的鼻端,“若是道谢,还得朕感谢敏公侯才是,生出这般端庄秀丽的女儿来。”
话音未必,他已执起我的手,指尖的冰凉让我浑身起怵,双眸紧紧盯着我,温柔得仿佛能将人溺毙,而他那些恶心得不能再恶心的话让我恨不得将隔夜饭给吐出来。
他,果然是个出色的天生演员!
我想甩开他的手却被他不着痕迹的紧紧捏住,勒得生疼,可碍于敏家人在,还未摸清楚情况,不好表现得太明显。
在外人看来,我们是恩爱非常的新婚夫妻,他是温柔体贴的丈夫,而我是娴淑可人的妻子。
狗屁!
“皇上缪赞了,小女自幼顽劣不堪,有甚不周到之处,还望皇上多多包涵!”敏济受宠若惊的起身回道。
“敏氏一族三朝辅臣,功盖全朝,”他一手握住我的手,冲我微微一笑,我分明看到有一抹不怀好意的笑自他眼底流逝,“朕这次诏敏公侯回来就是想听听公侯可否有意思回到都城来,毕竟年岁已大,可能终究希望与子女在一起!”
尽管的询问的语句,可是语气却笃定自然,王者的气息压迫着每个人只能顺从!我对他琢磨不透,想不通他究竟想做什么,想不通他如此的目的究竟为何!
我狐疑的望向他那张俊美的一塌糊涂的脸,甚至比我还白皙的皮肤在淡淡的阳光下显得仿佛透明一般,啧啧……老天爷真是饕餮天物,好的东西全长他一个人身上了!
“这……”敏萨怕是没有想到陌夜泺会有此举,迟疑半晌,自知失礼,忙惊慌道,“老臣谢皇上体恤之恩!”
“如此这般便好,那敏公侯便回都城述职,封为礼部尚书,而敏氏的其他一些男子也可回都,朕可以封些官给他们做做,兴许敏氏还有栋梁之才可为国效力呢!”
我心头一震,一股莫名的恐惧扑面而来,堂堂西北辽园监席竟一瞬间成了礼部尚书,从执兵上万的武将将为手无寸铁的文员!而且还配以皇上体恤老臣的高帽!
究竟是怎么个状况,曾在历史书上见过朝野之争,新主登基,会慢慢的从老臣工手里夺回主要的兵力,以防动乱夺政,难不成陌夜泺果真这么想?
陌夜泺,你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不敢欺瞒皇上,犬子胸无大志,除了济儿,其他均已从商糊口了……”敏萨语音颤抖,似有几分的无奈与不舍。敏济并不言语,站立于敏萨身后,神情复杂。
我的脑子里忽然闪现出一句话: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虽然没有那么严重,但直至今日我才真正意义上明白这句话的定义!
全身的血液仿佛倒流,侵入四肢百骸,几分惊恐的望向他,只见他只是微微一笑,眼底深处却是冷冽的寒气。
“如此便罢,敏公侯年岁已大,希望能多多保重身体才是!”音罢,他放开我的手,转身坐回了主座,“若无其他事,便告安吧!”
“那臣等告退!”
“华嫔怕也想家里头了,不妨送送敏公侯跟镇远将军吧!”
我微微欠身,入乡随俗,“谢皇上!”
刚出了束华殿没多远,敏济便紧紧握住我的手臂,急急道,“若黎,你跟哥哥讲,皇上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济儿!不得放肆!”敏萨低声吼道,“仔细看清楚了这是什么地方!”
我被敏济的异常唬了一跳,虽然他身形粗犷,可自始至终在我面前是个顶温柔的哥哥。
敏济被敏萨一吼方知言语失礼,忙抽回手去,却依然满是急迫的望着我。
“哥哥和爹爹不是瞧见了么?皇上待我极好,一夜间册封为嫔,免晨昏定请,吃喝用度怕也仅次于东宫娘娘而已……”我莞尔一笑,在还没有弄清楚情况之前,我必须小心行事,今日之事直觉告诉我,陌夜泺并不是这么简单!
“若黎,你明晓得哥哥不是指这个!”他的眼中隐隐的担心,可他究竟在担心什么呢!
“可若黎觉得这些已够了,若能安生在后宫立足也未尝不可,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我又转向敏济看了一眼,继续道,“爹爹能够回都述职也不错,女儿不能在爹爹跟前尽孝道还望爹爹能原谅!”
只见敏济和敏萨脸色一僵,尤其是敏济,满脸愤然,“妹妹在宫里也仔细着照顾自己,”忽然他看了下四处无人,凑近我耳边道,“有什么得紧的事儿让敬事房小松子出来交代!”
我吃惊得说不出话来,按照宫里的规矩后宫妃嫔主子是不得与宫外私通有无的,敬事房本是连接内外的地方更有严格的规矩不让里外勾结。
如此说来,敏济更不是个省油的灯!他费劲苦心在宫里安插人手究竟是想做什么?又思及方才陌夜泺的态度,难不成敏济是想……谋朝篡位!
这可是真真杀头的大罪啊!清朝康熙时期、乾隆时期就为文字狱而血流成河,接下来的我不敢再想,掩嘴微微后退,面色惨白,道,“哥哥跟爹爹保重!切莫胡乱作为!”
送走了敏家父子,只觉忧心忡忡,憋着一股子的气儿呼吸不顺,因是对皇宫本身就不熟悉,甚至从来不曾走过,只得凭着淡淡的记忆沿原路返回。
虽说已至深秋,凉风飒飒,整个皇宫却依然生气勃勃,各个时节花奇芳斗艳,美不胜数,楼宇檐角在阳光下发出刺眼而突兀的光芒。
偌大的宫道,偶尔会有几个行色匆匆的办事奴才丫头,我一看自个儿今日的着装不禁莞尔一笑,难怪他们只是略有几分奇怪的眼神打量着我而不作礼,怕是以为我是哪个宫里头的大丫头呢。
正思忖间,一阵轰笑声传来,我抬头一看,却不知什么时候竟到了一个大园子,曲水绕沿,花丛掩翠。
“三哥这话说的不对,九弟上次打赌打输了可不也罚他了么?这次可断断没有免了你的道理!”侧目望去,只见园子不远人影重重,说话的正是一个身着月牙白袍子的男子,眉目俊朗,不过二十刚出头的样子。
“就是就是!输了就得受罚!要不然我上次不就亏大发了!”一旁的青衣男子委屈道揉揉鼻子,年纪稍稍比方才的小些,看着竟有几分面熟,却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原来是几个主子爷们在这儿吃喝打混,我失笑的摇摇头,便缩回了脚步想往回走。
“你!”后面一声呼喝,“给爷们拿墨来!快些!”
是在说我么?我狐疑的转过头去,瞥了眼四周,见无伺候的奴才丫头,“是说的我么?”
“八弟,不必当真的吧,要不赶明儿咱回了屋子再……”
“别啊,三哥别紧张,园子这会子没外人,咱几亲兄弟怕什么!”月牙白袍子的男子不耐烦的挥挥手,却也是一脸的不怀好意,眼神间竟有几分与陌夜泺神似,朝我怒吼道,“傻站着干么,伶俐些,赶紧儿!”
“我……”
我还未来得及出声,便给拦了回来,“这可是华嫔娘娘?”青衣男子上前两步,眼眸在我身上逡回,忽然惊叫道,“八哥好生厉害,竟指派皇兄的新娘娘做事,这我可得一字不落的告诉六哥去!”
我皱眉想了半天才想起,原来青衣男子正是九贝勒硕歌,上次也便是他和敏济一起在白泽门接我的,那么照他们之间的称呼,那么左边的那个便是三亲王景策,右边的是八亲王赫纥里。
他们放下手中的酒盏,景策不可置信的问道,“你便是敏济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