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遥安站着不动。“你知道我对皇上做了什么吗？”
晏休宁不太在意地说道：“你做了什么？”
“……总之他很生气。”
晏休宁漫不经心地笑道：“有我在，皇上动不了你。”
荀遥安迟疑了几秒，还是问道：“如果有一天，要你在我和皇上之间做出选择，你会选谁？”
“荀遥安，你怀疑我会选他？”
“……我只是确定一下。”
晏休宁脸色微沉。所以坠崖的事，不论她表现得多不在乎，心里终究留下了阴影，认为皇上比她重要吗？
荀遥安小心翼翼地说道：“毕竟你们认识了这么多年，我不想破坏你们之间的关系。”
“我已经选好了。”晏休宁握紧了她的手，声音里透着凉意：“从他拿你当人质的那一刻……”
原来他知道了……荀遥安心里安稳下来。
“你不用怕他。反正回到淮都，等他坐稳了皇位我们就走。”
晏休宁说罢，拉她一起坐上他们的马车。一路上，荀遥安还有些担心皇上会给她什么脸色。结果到了营地，皇上根本没有出现，也没人因为她放走了谋反首犯来降罪于她。
荀遥安当然不会天真地以为皇上就这么算了。就像她讨厌他一样，他绝不可能既往不咎。
第二天，御旗军收编了磐越军和孝旗军的队伍，然后浩浩荡荡地返回淮都。等孙圣武回到淮都，瓜漠王、西野国、还有其他曾经和孙芝贤站在一起的人，恐怕都要消失了。
孙芝贤被锁在车里，和其它重犯一起押送回淮都再定罪发落。
孙圣武对这个皇弟算是很宽容了，只是把他锁在马车里，还派人伺候。荀遥安想，以孙芝贤的为人，就算孙圣武以前装成傻子，孙芝贤也一定是对他不错的，否则就不是今天这般光景了。
“不过三殿下不领情啊，绝食表态，宁死不降呢。”诗乔讲完今天的早新闻，问道：“要不小姐去劝劝他？”
荀遥安摇头说道：“晏休宁去劝就够了。你去看看在儿和谁在一起，问她愿不愿意到我们的马车来。”
诗乔领命，钻出马车。
“定枫……”
骑马走在不远处的柳定枫听到，来到她旁边。
“你能带我去看苏犹在吗？”
“乐意之极……”柳定枫把诗乔抱上马，送到关押苏犹在的马车。
苏犹在和孙芝贤的两个王妃关在一起。诗乔想带她到荀遥安那儿去，苏犹在知道自己身份尴尬，不想拖累荀遥安，便坚持拒绝了。
诗乔回去给荀遥安复命。荀遥安想起自己在她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是比同龄的孩子早熟得多，不由得怜惜地叹道：“在儿真可怜，小小年纪，就遭遇这么多事情。”
好不容易等到中途休息，在儿不来，荀遥安就自己拿了些东西去看她。车门打开，车内三双眼睛都落在荀遥安身上。
荀遥安看了一眼何妃和抱着孩子的罗妃，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她朝苏犹在笑道：“在儿……”
“姑姑。”苏犹在露出孩子气的笑颜，上前蹲在马车门口。她手脚上的锁链碰发出一串声响，惹得荀遥安心疼不已。
荀遥安从诗乔手上拿过一件披风罩在她身上：“衣服是姑姑，有点大，不过正好可以多盖点地方。”
苏犹在突然就哭了起来。
荀遥安心疼地说道：“跟姑姑走好不好？”
苏犹在心里很是动摇，可是犹豫再三，还是摇了摇头。
荀遥安又和苏犹在说了一会儿话。军队准备出发了，荀遥安让她回去坐好，然后准备离开。
忽然何妃开口叫道：“晏夫人。”
荀遥安礼貌地朝她笑了一下。
何妃低头说道：“过去我有得罪您的地方，我向您赔罪。求您看在往日和殿下的情分，替他求求情吧……”
荀遥安点头说道：“我会尽力的。也麻烦你们替我照顾好在儿。”
另一辆马车里，坐着孙芝贤和晏休宁。
孙芝贤看了一眼晏休宁端来的食物，淡漠地说道：“晏大人何必多此一举。成王败寇，我既然输了，要杀要剐，任凭处置，但要我归降，绝不可能。”
晏休宁端详了他一会儿，才慢条斯理地开口说道：“先帝……你父皇曾经说过，安排这一切，他觉得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
孙芝贤闭上双眼，流露出伤感的神色。
“你自小被当成储君培养，视天下百姓为己任。几位皇子之中，你最有贤德。哪怕是皇上最初登基那几年，你也真是尽心辅佐。这几年我们和何家斗，要不是有你在，也许百姓真要遭殃不少。”
“荀遥安说，你想夺取皇位，是因为你觉得皇上难当大任，所以才想取而代之。现在你也看到了，皇上并非真的糊涂。在我看来，他是天生的帝王之材。所以既然你已经认输，不如多想想你的妻儿，和你的本心。”
“皇上不会伤你性命。如果你愿俯首称臣，皇上准备将你流放北疆，任命你为雪城城丞。如果你还是不肯归降，大概会永远把你囚禁在宫中的某个院子里吧。”
“雪城那个地方，你很清楚。条件恶劣，盗匪横行，百姓生活艰苦。皇上希望你能放下胜负之争，像以前一样，帮助他治理好谦国。”
“孙芝贤，谦国是孙家的，不是何家的。你想清楚了这一点，就会明白这是何家迟早的下场。”
“对了，雪城是荀遥安选的。就算是流放，也要给你一个能够实现人生价值的地方。她也算是用心良苦了，对不对？”
晏休宁自顾自地说完，离开了马车，留下时间给孙芝贤自己考虑。
许久之后，孙芝贤终于端起了碗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