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297年
一代枭雄墨哈赞在赫连,皇甫,薄野等各位心腹的支持下,登上了梦寐已久的皇帝宝座,改国号“兆兴”,赐赫连石头城,皇甫三途城,许其自治,薄野封万户侯,赏良田千顷。
朝政之上,大兴科举,广纳贤臣。后宫之中,迎糟糠之妻苏芩为后,侧妃吴嫣语为贵妃,舞姬上官竹舞为姬妃,已故蒲将军之女为齐妃。同时废除选秀制,大赦天下,百姓闻之,无不感慨,直道墨哈赞是个好皇帝。后宫也因此有了片刻安宁。“还记得姐姐刚刚交你们的歌谣吗?”车来车往的街道边上,一个衣着华丽的年轻女子手中握着五六串的糖葫芦。她左手拿过一根,递到就近的一个小孩面前。见此,其他的小孩子也挤到她脚边。
“记得。苏后产子,国兴民旺。苏后诞女,祸乱天下。”领头的小孩子一边舔着糖葫芦一边回答。
“那你们一起大声唱给姐姐听好不好?”
“好。”小孩们拿到糖自然高兴的不得了,一个个小手拉小手,边蹦边唱。“苏后产子,国兴民旺。苏后诞女,祸乱天下。”
“苏后产子,国兴民旺。苏后诞女,祸…。”
仅仅一夕之间,谣言便已布满整个皇城。
兆兴三年,苏后身怀六甲,皇帝龙颜大悦,本是令人高兴的事,却因小人作祟,闹得人心惶惶。宣政殿
“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随着朝侍公公的一嗓子落下,底下的大臣们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说的都是同一件事,却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出来向墨哈赞说明。
约莫过了一刻钟的工夫,朝侍公公本欲再度扯嗓,左殿下方的吴仁友走了出来。
“臣有本启奏。”吴仁友站到殿中央,对着略微斜倚在龙椅上的墨哈赞垂首躬身。
“讲。”墨哈赞只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臣昨日陪贱内上街置办衣用,不想在小巷里听到许多孩童在唱一首童谣。臣闻之,甚觉有趣。”
“哦?爱卿有话不妨直说。”墨哈赞心有疑惑,不禁做直了身子。
“这…除非皇上能恕臣大不敬之罪,臣才敢说。”
“准。”见吴仁友如此,墨哈赞不禁有些薄怒。
“苏后产子,国兴民旺。苏后诞女,祸乱天下。”
“放肆。”墨哈赞一掌拍在龙案上,吴仁友连忙跪下,由于他身宽体胖的原因,左脚勾住了裤脚,一时间竟硬生生的摔在大殿上。
“臣并没有冒犯皇后的意思,臣只是照着歌谣说的,臣…。”
“吴大人想必是觉得朝堂上太过沉闷,说着玩笑闹着玩罢了。”位于右殿首位的一品谏政大臣冼礼走了出来,名为解吴仁友的围,实为将那些谣言印为无稽之谈。
似是见多了大臣意见不合,又似乎是不想再在这件事上追究下去,墨哈赞既没有反驳冼礼的意见,也没说让吴仁友起来,许是想杀鸡儆猴吧。
由于墨哈赞不予置评,其他大臣碍于龙威,也不敢替他们任何一方说话,一时间,朝堂上鸦雀无声,安静的不像话。颜府
罗仙梅正在房中补着一件墨绿色的男衫,一旁的丫环盛夏不解。“夫人的眼睛本就不太好,这衣服破了,再买一件不就好了吗?”
罗仙梅并没有回答,冲着她那迷茫的神情摇着头,笑的无奈。她放下手头上的针线,接过盛夏递上的剪子。
“你家老爷为官清廉,每月的俸禄也只够府里的开销,又哪有多余的钱去置办衣用。”
“那老爷也和其他大臣一样不就好了吗?”
话一出口,罗仙梅的眉头微蹙,盛夏这才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又不知道下句该说什么,要怎么说,一下子竟急红了脸。
“夫人。”短短两个字凑成的一句话如救命稻草般解了盛夏的围。
听到声响,罗仙梅放下手中补了一半的长衫,起身走向屋外。原以为是老爷下朝回来了,到了门口又只看到春草领着一位宫装打扮的婢女候在门边。如今虽已入秋,却还是有着盛夏的炎热,人不禁有些烦躁起来。
“什么事?”
听到夫人问话,春草一刻也不敢耽搁,赶忙上前回话:“奴婢不知,只这位姐姐装束太过显眼,奴婢怕有人造谣生事,便把她带过来了。”
罗仙梅听后便不再多问,打发了丫环们下去,只留春草在门外守候。不一会功夫,罗仙梅便由宫装打扮的婢女领着上了早就准备好在府门外等着的马车。
“下车。”
言简意赅的两个字听的罗仙梅心惊胆颤,虽是坐在马车中,她也已经知道自己此刻正在宫门之外。
“紫儿姑娘。”领头排查的侍卫见了宫装打扮的婢女连忙哈腰作揖,予以放行。
越往里走,罗仙梅的心里便越是五味杂陈,随身携带的手绢早已被绞得不成样子。常言道,伴君如伴虎,希望不要是老爷出事才好。或许是安静了太久,墨哈赞越是不置一词,朝堂上的大臣们就越是不敢发出一点声音。见一众大臣都一副明哲保身的样子,墨哈赞握紧了手中的空气,指关节咯咯直响。
终是忍耐不住,他松开紧握的拳头,接过侍女敬上的茶。
“颜相,你来说。”
不过五个字,却是代表着生杀大权。从鬼门关闯了一回的文武百官无不庆幸,安然无恙的他们都暗暗为自己捏了把汗,唯恐下一个被叫到的就是自己。
惟有被叫的颜书同镇静自若,像是早已料到会是如此。才想说出自己的见解,却在看到敬茶的侍女发间斜插着的簪子后,再也无法坦然相对,硬是把到嘴边的话给吞了回去。
在墨哈赞如鹰一般锐利的眼神的注视下,顶着头皮从牙缝中挤出一句。
“臣…。不知。”
“颜大人莫不是怕说错了话,惹得皇上震怒?”只要一想到上次自己好心携礼拜访,却被无情的送客,吴仁友便怒火熊熊。这次这么好的机会,可以扳回一局,他怎么可能放过。
“臣…惶恐。”颜书同急急跪下。
“朕恕你无罪,只管照实说便可。”墨哈赞放下茶盏,咂了咂嘴,不知是茶太过烫嘴,还是人和事太过烧心。
“是。”得到墨哈赞的默许,颜书同心宽不少。可即便如此,也依然可以清晰地看到,他从地上爬起来的动作,每每都在颤抖。直到站好时,已是大汗淋漓。
“臣以为幼儿无辜,苏后无虞。”
“皇上…”吴仁友见势头不对,也顾不得冒犯不冒犯,自己直起了上半身,只有膝腿还紧贴地面。
“不过六七岁的稚儿无趣时的消遣罢了,臣就曾听过一首歌谣,说的是‘苏后诞子,风调雨顺;苏后产女,国运亨通’。当时臣听到他们绕着街唱,听过也就忘了。今日听吴大人提起,便觉耳熟,方才才想起这事。还请皇上明鉴。”
大将军左溢平日里与颜书同最为要好,只需一个细微的动作就能知道对方心中所想,颜书同虽强作镇静,他也还是发觉到了他的不对劲。朋友有难,怎能不两肋插刀?他瞄准时机,不再隔岸观火,在吴仁友张口的时候就把他的话给堵了下来。
“诚如爱卿所说,不过六七岁的稚儿无趣时的消遣罢了。幼儿无辜,苏后无虞。定是这些尚未记事的儿童唱着唱着就唱错了。此事以后休要再提。吴爱卿既有时间陪夫人置办衣用,想必是已对沙门进犯我朝疆域一事已胸有成竹了。”
有了左溢前面的一番话,墨哈赞不再惜字如金。吴仁友纵是一朝贵妃之父,贵为国丈,又如何。凡是帝王,一言九鼎,又有谁敢反驳。
“臣…”吴仁友沮丧的垂下了头。
“你们也都别闲着,有空去陪自己的夫人买衣裳,倒不如聚到一起想想要怎么才能解沙门这一燃眉之急。”
说完,不给任何人反应过来的机会,墨哈赞迅速起身走向殿廊。
“退朝。”又是一尖细嗓子。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吴仁友虽心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只得与跪下的各位大臣一同高呼。仙语宫
前殿,一位如花似玉的美人儿正坐在檀木椅上用丝绢掩唇而笑,若是细看,便可发现,那双眼睛中带有的嘲讽与不屑。
这位便是当朝的贵妃娘娘,吴嫣语。而位于下首的,便是之前才被“请”进宫的罗仙梅了。
“颜夫人想必还未尝过这茶吧。”不是疑问,而是肯定。连小小侍女也敢如此和宰相夫人讲话,可见贵妃在后宫一手遮天。
“这是皇上赐与娘娘的,自然是独一无二的。”罗仙梅接过茶,并没有立即喝下。传闻自皇后怀孕,后宫之事便已全权交与贵妃处置。如今看来,传言并不是空穴来风。若非亲眼所见,她也不会这么低的姿态,任由一个小小的宫女欺在头上。
“妹妹真会说笑。”吴嫣语心里乐开了花,面上却极力推辞。“想来妹妹才是真的好呢。这颜大人可是连一位侍妾都没有,整颗心都拴在妹妹身上呢。”
“他…的确待我很好。”罗仙梅虽已为人母,却也还是有着少女的羞涩。听她提起颜书同,这脸就红得跟盏红灯笼似的。
就这样,从女红到育儿,三从到四德,前前后后的又聊了许多空话。直到之前领着自己来的宫女紫儿回来,凑到吴嫣语耳边嘀咕了两句,吴嫣语这才面露倦态。
罗仙梅也不是头一次进宫,早在之前她就陪颜书同一同参加过许多大大小小的宴会,自是知道察言观色,见吴嫣语如此,便识相的起身请辞。
罗仙梅一走,吴嫣语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拿起手边的茶盏重重地摔在地上。
“本宫倒要看看她能好过多久。”
到了宫门口,上了马车,罗仙梅这才发现自己的碧玉簪子竟不知何时落在了马车上。不等春草去捡,她已经拿起它,轻轻抹去上面的细灰,小心翼翼的将它别回发间。心里不禁有些自责,这可是颜书同在成亲那日亲手替她戴上的,她怎么能这么不小心的把它掉了,还好是掉在了马车上,若是丢在了别处,可怎么是好。
随着马车的前行,车轮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街上的嘈杂,让她耳边不由的响起,出仙语宫时,贵妃的话。
“妹妹在颜相心中,终究还是没有那个人来的重要呢。”
这句话就像烙印一样,深深的烙在罗仙梅心上,像一座大山一样,压得她喘不过气来。马车里又闷又热,坐着不免有些晕的慌。她叫停了车夫,在春草的搀扶下下了马车,顺着靠边的街道步行。这厢,颜书同正急冲冲的往家赶,连左益在后面叫他他也没有理会。才进府门,连官服都没来得及换,就直奔卧房而去。直到看到罗仙梅正好端端地半抱着虎儿喂食,这才放下心来,走过去将孩子抱起,递给一旁候着的春草,示意她把小少爷带下去。
罗仙梅放下适才为孩子插嘴的丝帕,起来要为颜书同更衣,却被颜书同一个巧妙的侧身给躲开了。
“以后没事不要出门,有什么事打发下人们去就是。”似是觉得语气重了些,出门前他又叮嘱了一句。“就当是为了辰儿,为这个家。”
说完,不给罗仙梅说话的机会,他向着对面书房快步走去。真到了书房门口,他又立在外头犹豫了一会。感觉到十几米开外的罗仙梅那炙热的目光,心一横,推开书房的门走了进去,而后又立马把房门关上,似是要隔断那令他愧疚不已的眼神。
他走到书桌旁摆书籍与手玩的架子旁边,右手握住架上的一个通体幽白的玉瓶,轻轻朝里转了半圈,架子便往右侧水平方向移出了两三米。映入眼帘的,是一处凹进去的墙面,那里面挂着的,是一幅画像。画中,是一位女子。身穿青色长裙,倚在红了落叶的秋树下,一手遮在额头上方,秋日的阳光穿过指缝,均匀的打在她的脸上,照的她如金色的凤凰一样光彩夺目。
那女子双目含笑,眸子简直比夜景中的星辰还要闪亮。那但笑不语的神情,看的人如痴如醉。说不出到底是阳光红叶衬的她美的不可方物,还是她的美令周围事物黯然失色。
颜书同抬起右手,轻轻落在她的额上,好像是要把落在她额发上的枫叶拿开,只是纸中的一切,都只是水墨,又如何能将落叶摘下呢?
行动无果,他叹了口气,垂下右手,只余眼睛紧紧锁在画中。只要有我在一天,我便不会让你受到一丝伤害。
是谁道官家无情,商家无义,只怕,是无情胜有情。伊水宫
“娘娘。”一个灰头土脸、杂役打扮的宫女趁着伊水宫的宫女们准备午膳的空档,偷偷溜了进来,躲在柱子后面。
“怎么了?”回答她的,是一位靠在垫了雪狼皮的藤椅上的娇美的妇人。之所以称之为妇人,是因为此刻,她正纤纤玉手轻抚着日渐隆起的腹部。她,就是街头谣言所针对的人,更是吴嫣语心上的那颗钉子,墨哈赞的皇后,苏芩。
小杂役轻手轻脚的上前,蹲到苏芩的耳边,东张西望了好几次,才捂着嘴,轻轻地说给苏芩听。
紧接着,小杂役连拖带拉的扯着苏芩除了伊水宫,向冒着烟的药坊走去。
进去、出来,加起来不过一刻钟的功夫。秋日是最舒适的,阳光的温度刚好,又有徐风送凉,可此刻苏芩却就得犹如身处寒冬炼狱般,心上犹如插着万箭,痛不欲生。
“娘娘。”小杂役上前扶住了就要倒下的苏芩。苏芩左手支在墙壁上,使尽全身力气也只是把她推出两步远,接到苏芩那怀疑的眼神,小杂役立马跪了下去。仿佛是要证明给苏芩看自己是清白无辜的一样,两只手一下接一下的抽着自己的脸颊。
“都是奴婢的错,奴婢不该带娘娘来着,可是奴婢实在是因为担心娘娘和小皇子的安危才会一时间没了分寸,娘娘…”
眼泪如事先准备好的一样决堤,每一滴苏芩都看在眼里,自己被说到了伤心处,泪有如雨下。她仰起头,不让眼泪落地。
“你走吧,今天的事情我就当做没有发生过。”
说罢,自兀自的原路折返。再看那杂役,在苏芩跌跌撞撞地走远后,右手捂着脸颊干脆利落的站起,嘴角勾扯着诡异的笑容。她解下腰带上鼓鼓的荷包,扔到药坊的小窗户里,转身向着仙语宫的方向飞去。
“娘娘,该喝安胎药了。”红鸾把尚冒热气的一碗黑乎乎的药汁端进后殿时,看到的,是苏芩失魂落魄的瘫坐在榻上,她把药放在桌上,就要上前去把苏芩的脉,却被苏芩厉声制止了。
“出去。”
“娘娘。”
“出去。”见红鸾还不愿离开,苏芩无力的扯过床头的软枕扔到地上。红鸾这才退了出去。看着她一步三回头的样子你,苏芩的心里升起无限的悲凉。是自己平日里太纵容她们了吧,以至于现在连她的话都不听了。
大概是觉得好过了一些,苏芩扶着空气走到那碗药面前,双手颤抖的端起它,走到窗边。也不知她是不是故意的,药全数倒在了那养着菊花的瓷盆里。
“嗤”的一声,一股黑烟升起,先前还娇艳欲滴的绿菊顷刻间尸骨荡然无存。
苏芩紧紧捂住嘴唇,不让自己惊吓出声。药碗落地,发出清脆的碎裂声。没有想到,那小杂役说的,竟会是真的。
听到声响,红鸾闯了进来,眼尖的看到了这一幕。因为苏芩是背对着她的,所以并没有发现她。
自这日起,苏芩每逢喝药,必定没有宫人在侍,伊水宫的绿菊也必定是每日一换。不过几盆花草,又有谁会注意呢。
日子就在一天天的重复中过去。几个月后。
正值年初,皇后临盆,太医院全体出动。太医们都围在前殿,个个都绷紧了神经,竖着耳朵听着后殿的动静。时不时的聚头讨论,在上好的宣纸上挥洒豪墨,让医女按着方子取药、熬药。又切了许多参片,让宫女拿了给皇后含着。
“娘娘,使劲啊,孩子就要见到头了。娘娘。”榻边,一个老妇双手分别抓着苏芩的左右脚。床头,红鸾正在用热水浸过的毛巾给苏芩擦汗。
历朝历代,都有着一个相同的规矩,那就是太医和医女都不得进入产房,为的,就是防止她们当中有人被收买,而酿成皇子或公主夭折的事故。因此,此刻替苏芩接生的,不是别人,而是红鸾早在一个月前就找来的产婆。
“我…我不行了…我…不…”因是第一胎,痛苦不言而喻。苏芩那双纤纤玉手分别掐着垂挂在床两边的绸布,一下紧一下松。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散开的青丝被汗水浸透,有几缕黏在了脸上,叫人好不难过。
“皇上,不可…”墨哈赞对一众太医的阻挠不管不顾,掀起帘帐就闯进了产房,推开红鸾坐到了床头。
“苏儿。”他怜惜的替苏芩拨开碍人的烦恼丝,将苏芩的右手从绸布上掰开,左手与她的右手十指相扣。一朝天子,此刻,正以自己作为一个丈夫、一个父亲的独特方式,无声的给自己的娇妻、爱子力量。
他这一举动赢得了产婆的赞许的目光,却让苏芩觉得无限讽刺。更是让红鸾心急如焚,这要是小皇子还好,若是个小公主,那可怎么是好。人不找事,事找人。就在红鸾眉头紧锁的时候,有人也和墨哈赞一般闯了进来。
“皇上,皇甫侯爷求见。”原来是皇上的近侍,艾公公。
“皇上。”见墨哈赞充耳不闻,艾公公又加大了音量。
“皇上是要坐实了娘娘妖魅惑主的骂名吗?”
关键时刻,红鸾再也忍耐不住,朝墨哈赞吼了一句。闻言,墨哈赞气愤不已,可也无可奈何,未出世的孩子几个月前才被人诬陷,若今日自己弃重臣于不顾,只怕又会害了苏儿和孩子。
苦苦挣扎了一番,墨哈赞这才放开苏芩的手,俯下身轻轻吻了吻她的额角,心下一横,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红鸾不禁松了一口气,再看苏芩,她完全沉浸在痛楚之中,对墨哈赞的离去并未注意。这里,怎么会有小孩的哭声?雇佣兵‘七夜’在夜幕中独自走着,手里的银丝随着身体的移动,一闪一闪地散着亮光。越是往里,呼吸便越觉得困难,她右手揪着心口,左手撑在墙上,目光探向远方。
快了,只要完成了这次任务,我就可以陪你去看海了,安禹,等我。她吻了吻右手中指上戴着的钻戒,不做任何休息,继续向前方走去。
一路过来,不知破了多少机关,身上,更是伤痕累累。密室里的玉雕唾手可得,可是手确如千斤重一般,就是抬不起来。费尽了所有力气,带血的指尖也只触碰到玉雕的边缘。就在那一刹那,呼吸停止,身体直直地向后放倒去。
说来也奇怪,那玉雕竟然把那一抹血吸收了。玉雕开始发热,耀眼的白光闪过,玉雕凭空没了踪影,空荡的密室里只陈列着一具女尸。
这里,是哪里,我不是应该在密室里吗?如今已是一缕幽魂的七夜正走在比之前还要墨染又没有尽头得漆黑中,唯有孩子的啼哭声越发清晰。
也不知到底走了多久,从远处传来了一星亮光。身体不受自己控制般向亮光疾奔,也许是太想见到白昼了吧,她并没有注意到,在光的照耀下,自己此刻的身体是呈透明状的。
渐渐地,她发现,不用她追寻,那光也在向她走来。很可笑吧,但,事实不仅仅是这么简单。很快,她就发现,那道光里,竟然有个孩子在向她奔跑。她想抱住这个孩子,可是没有如愿,奇怪的是,那个孩子,竟然和光一起,穿过了她的身躯。强光迫使她失去了意识,耳边虽没有一丝风声,她也知道,自己此刻,正如鸿毛一般下坠着。要知道,她,可是位于雇佣兵之首的七夜啊。“啊…”一记响亮的尖叫后,就接踵而来的,是刚出世的孩童那响彻云霄的啼哭。似是在发泄这一连九个月不见天日的不满,又像是在向苍天致谢,谢它给了已经不是自己的自己又一次生命的权利。
“恭喜皇后娘娘,是个小公主。”产婆也是高兴的不得了,三分高兴为孩子,七分高兴为自己终于可以安好的项上头颅。可惜,乐极生悲,话一出口,红鸾的剑就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嬷嬷可真会说笑,这小皇子就是小皇子,无论如何也成不了公主。”
凛冽的目光撇去,产婆的手不禁一抖,孩子差点落地。红鸾一把夺过孩子,放到刚生产完的苏芩的枕边。没有给产婆反应过来逃跑的机会,剑又架在了脖子上。冰冷的触感让人不得不屈服。
“是,是老婆子老眼昏花了,皇后娘娘生的是小皇子,是小皇子。”
许是血浓于水吧,孩子一躺到苏芩身边就停止了哭啼,眯上眼睛睡了过去。苏芩本就喜欢孩子,如今有了自己的孩子,就更是喜欢了。她此刻全然沉浸在喜悦之中,又哪顾得孩子是不是在睡觉呢。费力的翻过身,将少许被子盖在身体裸露的孩子身上,右手一遍一遍的描绘着还未开脸的孩子的五官。
感觉到一双柔荑正在抚摸着自己的脸颊,七夜缓缓睁开眼睛。入目的,是一位侧卧着的、即便面色苍白也依旧比她人要貌美上七分的女子。此刻,她正逗弄着自己。
床边,一位古代宫女装扮的婢女正将一袋沉甸甸的东西给立在她对面的一位满身血污的老妪。
“这几日你哪都不许去,只安心在这住下就是,等过些时日,我自会安排你出宫。”交代完毕,那宫女就要离去,在她就要掀开将前殿后殿巧妙地隔开的帘幔时,苏芩叫住了她。
“红鸾,我,能相信你么?”语气中透着浓浓的忧伤,故乡,亲人,挚友,她失去的,远胜于她所拥有的,这个孩子,她再也失去不起。
那个叫做红鸾的宫女并没有回答,只微微向她点了点头,便走了出去。
“皇后与小皇子都很平安。”
淡淡地声音传来,只一瞬,七夜心中便已了然。这,是天意吗?是老天要她忘却前生,重新开始生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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