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辰国元159年春三月,盛京帝都。
荀丞相府,娇兰院。
院内丫头婆子皆无,屋内,香薰四溢,大床摇曳,床上,一男一女赤身,缠绵不已。
“鹏哥哥,你什么时候休了潘氏娶我啊?”
“会的,娇兰你放心,我会尽早休了她娶你的!”江鹏程信誓旦旦说着,心里却思索要怎么休弃未范七出之条的潘氏。
“我信你,鹏哥哥!”
只是一月过去,荀娇兰感觉自己有了身孕,可江鹏程依旧没有消息,担心害怕之余,去找了自己亲娘,哭哭啼啼说着未婚先育一事,好不可怜。
“糊涂,糊涂!”荀老夫人怒,怨自己女儿不争气,恨江鹏程无耻,但要自己女儿去了肚中孩子,荀老夫人又怕伤了女儿身体,更怕有了闲言碎语传出去,寻思一番,荀老夫人有了主意。
江府
温柔贤良的潘氏带着儿子东宝给老夫人请了安,带着儿子去花园散步,细声细语给儿子说着故事,手轻轻摸着肚子,打算等丈夫回来,就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东宝,你就要有弟弟或者妹妹了,开心吗?”
江东宝笑眯眯点头,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摸着娘亲的肚中,“娘,是妹妹吗?东宝喜欢妹妹!”
“好,那就妹妹,我们东宝啊,会是天底下最好的哥哥!”
等回来丈夫,潘氏还来不及告诉江鹏程这个好消息,江鹏程愁眉苦脸,“相公,怎么了?”
“娘子,我坏了表妹清白,如今舅母已然知晓,逼着我娶了表妹,否则便叫我死无葬身之地,我知道你心中定是爱我的,你一定舍不得我死,对不对?”
潘氏一句话梗在喉,如有尖锥利器狠刺,痛入心扉,刚想开口说什么,一个姑娘身穿彩锦怒气腾腾的走来,二话不说,便给了她几巴掌,打的潘氏头昏脑涨,嘴角流血,瘫软在地,而江鹏程立在一边,为难的看着。
“识相就让出江夫人的位置,不然,我定让你儿子给你陪葬!”荀娇兰蹲下身,靠在潘氏耳边轻轻说着,然后拿了手绢给潘氏擦拭嘴角,脸越发阴冷,“不要考验我的耐性,多想想你儿子,你若让了位置出来,东宝永远是江家大少爷,若是你不让,那么我有一千一万种办法让江东宝死的凄凄惨惨,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荀娇兰说完,得意洋洋挽着江鹏程离开。
潘氏吓坏了,顾不得许多,连忙回娘家求救,希望娘家人能够为她争上一争。
结果……
潘老夫人哭的凄楚,“云娟,你的命好苦啊,哎,女儿啊,都是娘没用,护不了你!”
大哥愁眉苦脸,“咱们商家是斗不过官家的,这口气,你忍了吧!”
二哥满脸沉思,“潘家可不能为了一个你,弄得家破人亡!”
大嫂二嫂,“妹妹啊,这是咱们女人的命,出嫁从夫,既然妹夫要你去庄子小住,你就乖乖的去吧!”
总而言之,就是没人肯帮她。
为了护住孩子,自愿一辆青布马车,一丫鬟,一包袱去了庄子。
来年舂正月,大雪纷飞,潘氏疼了三天,在产婆都要放弃的情况下,于正月初八生下一个女孩,取名江宛若。
同年二月十五,盛京江府,荀氏生下龙凤胎,儿子取名江丛文,女儿取名江怀蕊。满心欢喜之余,荀氏想到庄子的潘氏,荀氏恨意丛生,“嬷嬷!”
荀氏奶娘何嬷嬷立即上前,荀氏一番交代,何嬷嬷点头,眼中狠意乍起,“夫人放心,定会做好此事!”
“小心些,别漏了风声,省得落人话柄,让我和鹏哥哥生了嫌隙!”
“是!”
小小的江宛若不哭不闹,饿了吃,吃了睡,所有人背地里都议论江宛若是个哑巴,只有潘氏依旧爱她如初,庄子上的丫鬟婆子一直等着盛京来人接潘氏回去,希望讨好了潘氏也能去盛京,不曾怠慢,结果潘氏生了个女儿,如今孩子都一岁了,盛京还是没人来,潘氏从盛京带来的丫鬟沉香却卷了潘氏的银钱跟一个长工私奔,潘氏手里没了银钱,吃什么都要问人拿,一开始丫鬟婆子们只是脸色不好,嘴欠,后来便不肯给潘氏饭吃,“整日张着闲嘴,就知道吃!”
潘氏心知自己饿着没事,可不能饿着她的女儿,放下了身份帮着洗衣,做饭,希望能多吃碗米饭,奶水好些,夜深人静时,也想着盛京繁华,曾经风华,垂下眸子,泪水满面,看着嗷嗷待哺的宛若,潘氏的心如钝刀割肉,生生的疼。
江宛若一岁时,别的娃儿都嗷嗷学语,她却依旧不言一语,那日,潘氏被安排到地里干活,江宛若被放在屋子里睡觉,一肥硕婆子进了屋子,悄悄靠近床边,见床上江宛若睡得正香,张开两手五指,朝床上走去,眼看就要掐住江宛若脖子,江宛若忽地睁开了眼睛,翻身做起,冷冷的看着婆子,眼神冰冷刺骨,看的婆子背脊心发亮,跌跌撞撞退后了几步,却想着不就是一个一岁的奶娃,心一狠就要上前掐死江宛若,却不想江宛若从枕头下摸出一把剪刀,快速站起身,用力刺到她腰上。
“嗷……”
婆子痛呼声尖锐刺耳,引来庄子的人,见着这陌生婆子,立即报了官,衙门来了人把婆子抓走,后续如何,无人知晓。
但,庄子的人看江宛若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只有潘氏,依旧拿江宛若当掌中宝,心口肉,捧着怕飞了,含着怕化了,干活都带在身边。
次年冬,江宛若三岁,三岁的娃儿应该活泼可爱的,可江宛若却静静的坐在一个地方,不言不语,看谁都冷冷的,连跟潘氏都不亲热。
庄子上的人依旧奴役着潘氏,但不知为何,特别怕江宛若,有几个婆子碎嘴,当江宛若面说江宛若是哑巴,结果却半月开不了口,拉肚子连床都下不了,几乎只剩了半条命之后,再没人敢当面江宛若碎嘴和欺负潘氏。
那一夜,天降鹅毛大雪,潘氏给江宛若洗脸洗脚之后,哄江宛若睡,待江宛若睡着之后,才拿了针线做些衣裳荷包,托人拿去卖掉,换些银钱。
忽然听得狗吠声,潘氏微微诧异,不曾往深处想,江宛若却坐起身,下床,拿了衣裳丢给盘子,自己开始穿。
“宛若,怎么了,是要小解吗?”
潘氏话音落下,就听得院子传来,“有山贼进庄子了!”
吓得潘氏慌忙下床,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抓了自己的衣裳,包住江宛若,快速出了屋子,朝猪圈方向跑,躲到了猪圈里。
听着院子里的尖锐凄惨的嘶叫,潘氏吓得浑身发抖,牙齿打着冷颤,紧紧捂住江宛若耳朵,潘氏从未像这一刻,庆幸江宛若不会说话。
血腥味弥漫了庄子,翻箱倒柜的声音之后,传来了噼啪燃烧声,庄子顿时燃气熊熊大火,就着黑暗,潘氏抱着江宛若快速离开,穿着单薄,光着脚丫子,深一脚浅一脚踩在雪地里。
去衙门报官,母女两人差点被抓到大牢里,潘氏做梦都没想到,江宛若在这一刻病了,浑身烧的滚烫滚烫。
抱着江宛若四处求医,却因为没有银钱被拒之门外,大雪的天,潘氏被懂得鼻青脸肿,没有鞋子的脚长了冻疮,走到一家医馆前,就跪了下去,只求医馆掌柜可怜可怜。
“大夫,我求求您,救救我女儿吧,求求您了!”
烧的迷迷糊糊中,江宛若想起曾经,好吃懒做的父亲出轨,娶了比他大许多的富婆小三,抛弃了她和母亲,脾气暴躁的母亲后来为了嫁人,把她送到父亲家,结果谁都不愿意要她,各种辱骂她,恨不得她立即去死,两人把她当成了东西推来推去,推搡之间,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把她推到了马路中央,差点被车子撞死,至于补偿款,江宛若都想不起是被父亲拿去吃堵了,还是被母亲拿去贴补继父的几个儿女,她被丢在医院,爸不要,妈不接,爷爷奶奶叔叔伯伯外公外婆舅舅什么的更不要,然后被送到福利院,在福利院吃尽苦头,又被卖给了杀手组织。
杀手组织的老大是个很严厉的老头,并说,只有强者才能生存,接任务前,几千人集体被送到一个荒岛,只有五个人能活着出来,而她,为了护着从福利院一起被买来的妹妹,身受重伤,可好歹还活着,却不想那妹妹为了自己,亲手送她上黄泉。
来这异世三年,她没开口说过一句话,不管潘氏待她如何的好,她都不曾回应,直到这一刻,江宛若想,潘氏是真心疼爱着她,那她当命根子的。
伸手,摸着潘氏冻青的脸,江宛若努力许久,才弱弱的唤了声,“娘!”
潘氏闻言一震,不可思议的看着江宛若,忘记了哭泣,忘记了流泪,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娘,你不哭,以后宛若待你好,以后宛若赚很多很多钱,让今日这些冷血无情的人,都跪在娘的脚下,祈求娘给他们一条活路!”江宛若轻轻给潘氏擦拭着泪水。
心中一遍一遍告诉自己,忘了吧,把曾经的一切都忘了吧,如今有这么个柔弱女子,用她羸弱的身体,坚强的心保护着她,忘记曾经的不幸,享受如今的幸福,母慈女孝,多好!
“宛若……”
潘氏做梦都想不到,她的女儿其实会说话,还说得这么好,更感谢上苍,在她失去那么多之后,给了她这么好的一个女儿。
医馆掌柜闻言,怒火中烧,讥笑江宛若黄口小儿,口出狂言,招呼活计,“撵走!”
伙计凶神恶煞,狗仗人势,潘氏还想哀求,江宛若拉住了她,“娘,咱们不求人!”她江宛若医术无双,何须求人。
“可是宛若?”
“娘,我自有办法,退了我身上的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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