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氏怀孕与否,师师本就是猜测,并无把握,今日送上鲫鱼汤本就是试探,只是不论这纳兰氏有无身孕,都必须得有孕!师师担心失手,让碧景衣袖抹了艾粉,这艾粉辅之以鲫鱼香,就成了催吐药。若是纳兰氏闻了鲫鱼汤味无反应,这艾粉便派上用场了!
师师担心纳兰氏耍诈,便连大夫也准备下了。
子岳那边,自然也将王寅归来的消息透露了,等的就是趁乱让子岳再栽上一把,务必一击必重,让纳兰氏永无翻身之日!
这一环扣一环,等的就是纳兰氏自投罗网。
却不想,这大夫和艾粉都没派上用场,便将纳兰氏搞得原形毕露,还见了红!
师师此刻心中异常兴奋,就差高声道,这巴掌拍得好!
纳兰氏见了红,她身后的轻月顿时慌了神,碧景和老爷的动作太快,还未等她反应,夫人就已被打落在地!这回夫人恐怕是难逃一劫了!
轻月忙上前将纳兰氏扶起来,面色苍白,却心生一计,跪下重重地磕头,哀声道:“老爷息怒,夫人对老爷的情谊,苍天可鉴!夫人并无身孕,只是得了女人的病,这病自从老爷准备贡品事宜便犯下了,夫人担心老爷分心,只得隐而不发,老爷上京这些日子,夫人老爷牵肠挂肚,日夜忧思,这病得越发严重了!今日老爷过来,夫人担心老爷发现,特意命奴婢点了香,又重新梳了妆。”说着抬眸看向王寅,梨花带雨,楚楚可怜,“老爷,夫人整日在这院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又何处去寻男子来给老爷难看?”
王寅听了轻月之言,再看一旁虚弱可怜的纳兰氏,心中迟疑不定。
师师见王寅如此,心中不由一沉,这般漏洞百出的谎言,爹爹竟然也信?爹爹不是个没脑子的,不发作她,恐怕不是给她脸面,而看的是她娘家的势力!
果然这世间男子皆薄情,只爱权势江山,不爱美人温柔乡。
如若有一日,自己成了爹爹追寻权势的阻碍,爹爹是否也会放弃她?师师想到此处,看向王寅的眸色却是变了,笑意半点也无。
一旁的碧景不着痕迹地瞥了自己小姐一眼,接着看向纳兰氏和轻月,上前面带担忧道:“老爷,夫人病得如此重,还是快些请大夫吧,小姐还小,若是失了母亲可该如何伤心。”
师师对外皆说是纳兰氏所生,知道实情的人不过寥寥,此刻碧景这般做派,再正常不过了。
碧景接着又道:“夫人这些日子虽病重,但对小姐的关爱毫无减少,反而越发的体贴关爱,日日点心零嘴不断,还送许多稀罕玩意,夫人若是出了事,小姐必定伤心至极。”
王寅瞪了碧景一眼,怒声道:“来人,请大夫!”
不多时,轻云领着一白胡子大夫,疾步进来。
轻云行礼恭敬道:“老爷,大夫来了。”
“还不领过去给你家夫人闻诊,杵在这作甚!”王寅怒道。
轻云惊慌地跪下,用力磕头,“老爷息怒,奴婢知错,女婢知错…。”
轻月瞥了不停磕头的轻云一眼,上前引着大夫带纳兰氏跟前,牵强一笑,“大夫,我家夫人这是老毛病了,大夫快些给我家夫人看看吧。”边说边落泪,甚是惹人怜惜。
白胡子大夫颤颤巍巍地上前,开始脉诊,只见他眉头皱了又皱,半响才起来,沉吟道:“这位夫人此次小产,亏血过多,老夫先开方子,过两日老夫再来复诊罢。”
轻月惊愕地看向白胡子大夫,这个大夫本就是她们的人,怎会临时变卦,倒戈相向!轻月瞥到老爷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心下一惊,立刻摆出又惊又怒地样子,泣声道:“大夫你这说的什么话!前两日你还来给我家夫人看诊,说我家夫人这女人病是寻常见的,怎么今日就变了卦!”紧接着,扑跪到王寅跟前,泣不成声,“老爷,老爷明鉴啊,老爷…老爷不喜夫人,这府中的奴才也跟着对夫人轻视傲慢,夫人这日子是过得举步艰难,若非有嫁妆撑着,夫人连想吃个血燕补身子都吃不得,”轻月泪眼朦胧地朝王寅看去,却见王寅不为所动,心下一沉,一脸悲戚,“老爷,夫人自闺中便偷偷欢喜老爷,若非如此,老夫人本是不愿夫人嫁给老爷的,夫人在寒冬雪夜硬生生跪了一夜才求得老夫人同意,夫人自此便落下了毛病,一到天气变幻便全身酸痛,夫人担心老爷担忧,咬牙苦忍了下来,老爷你且看在夫人一直对老爷的这份情谊上,不要轻信了谗言,误中了小人的奸计!老爷你就怜惜怜惜夫人吧!”
白胡子大夫气急败坏地看着那轻月,痛斥道:“老夫行医多年,莫是连小产还是女人病都瞧不出吗?”
正在这时,院外传来了一阵哭闹声。
王寅一把踢开轻月,转眸看向门口,“何人在外喧闹!”面上的不郁显而易见。
紧接着子岳一脸狼狈地跑了进来,一见王寅便立刻扑到王寅脚下,抱着王寅的脚,哀戚道:“求老爷为奴婢做主,”子岳本是想告纳兰氏一状,将实情说出来,可在她看到王寅那俊朗的面容,心中一阵羞涩,再看半躺在贵妃椅上,眼看着只有口气撑着的纳兰氏,顿时改变了主意,“求老爷为奴婢做主,如若不然,奴婢是没脸见人了!”
子岳见王寅毫无反应,心中一颤,抬手将发间的银钗取了下来,一脸倔意地直视王寅双目,背挺直,青丝披散,别有一番情趣。
子岳委屈道:“老爷,奴婢虽不识字,不懂得大道理,但这妇道,奴婢却是晓得的!”说着委屈又悲痛地看了一旁的纳兰氏一眼,“这些年来,奴婢一直谨守本分,忠心为主,即使奴婢是陪嫁丫鬟,奴婢也是不敢妄想的!昔日子舒姐姐出了事,奴婢亦不敢明目张胆地找老爷告状,只敢私下里偷偷寻了要好的姐妹,想法子通知老爷,期盼老爷能救子舒姐姐,”说着看向王寅的眸色充满悲绝和失望,“可是,老爷还是没能救子舒姐姐!子舒姐姐出事了之后,奴婢越发战战兢兢地服侍夫人,唯恐夫人会发作奴婢,可怎知,老爷前脚一走,夫人立刻便对奴婢动手了,且不说构陷奴婢和杨管家有染,又要将奴婢发卖到勾栏里去,幸好奴婢为人所救,否则奴婢便见不到老爷了!老爷行行好,为奴婢做个主,还奴婢个清白,夫人不喜奴婢,打发了奴婢便是,这卖到勾栏里,奴婢可怎么活?还不如让奴婢死了个干净。”说着,扬起手中的发钗,就要往颈间刺去!
王寅忙拦住她,抢过她手中的银钗,颇为动容,“糊涂!此事自然有老爷我为你做主!”说着狠狠地瞪了一旁的轻月一眼,又道:“既然夫人不喜你,你便到书房伺候吧。”
子岳面上一喜,忙磕头谢恩,“谢老爷恩典!”这子舒果真是老爷的软肋!
王寅瞥了纳兰氏一眼,面无表情道:“既然夫人体弱,这管家的事宜便放下吧,好生养着!早日为王家添下嫡子,延续香火得好!”
纳兰氏听到子岳颠倒黑白时,只恨不能爬起来刮那小贱蹄子几巴掌,再听到老爷让她放下管家权利时,更是面色狰狞,挣扎着爬起来,要说个明白,紧接着又听到老爷要她养身子,延续香火,顿时懵了!老爷这是要重新宠信于她吗?纳兰氏立刻想到她刚嫁过来时,两人柔情蜜意,恩爱有加,心中一阵羞涩和狂喜。她一脸惊喜地看向王寅,“夫君说得是,妾身都听夫君的。”说着,晶莹的泪随之滑落,面带桃色,平添了几分柔媚。
王寅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大步离去。
子岳见王寅一走,赶忙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