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易白不敢贪睡,早早起来收拾完毕,换上千色派女弟子的青色衣裙,便跟着女弟子去吃早饭。她抓了几个馒头咸菜,又拿了碗粥到一边去吃,几个女弟子瞧见是她,故意走到桌子跟前,把她挤得几乎要掉下去。
她只是和气地笑了笑,拿着馒头自顾自地吃下肚去。
一个女弟子看得心烦,一抬手,将易白的粥碗打落在地,砰地一声响,白粥洒了一地,地板是木质的,碗倒是没有破,但是也引得饭堂里其他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管事的女师傅循声走了过来。
“这是谁干的?”
千色派的食物都是附近农家而来,对于食物十分爱惜,这种行为会被罚跪敬师堂。
那女弟子有点儿惊慌,指着易白:“是她,是她不想吃了就打翻在地上。”
女师傅质问的目光射了过来。易白嘴巴里的馒头还没咽下去,闻言弯了弯嘴角。
好拙劣的理由和演技,比起自己那些兄弟姐妹们的实在是差得太远了。
她立刻把馒头放下,躬身将洒在地上的白粥用勺子或者用手装回碗里,端起来对着女师傅说道:“是我不对。”而后一口气全部喝了下去。
饭堂里响起吸气声。
那女弟子惊呆了,忽然哭着捂着脸跑了出去,女师傅也愣住了,很快反应过来,对着饭堂喝了一声:“赶快吃饭!”
只此一事,易白在西苑女弟子之中更加出名,一些女弟子对她更生敌意,却没有人敢在吃饭的时候再去打翻她的碗。
吃过了早饭,易白独自一人去东苑找燕竹生。她拜师拜的是燕竹生,武艺自然也要跟他来学。但是她只跟燕竹生呆了不到一刻钟,他就被人找去了,过了一会儿回来,又被找去了,当真是日理万机。
当个掌门真不容易,易白有点儿同情他。
“这样不行。”在第五次被人找去的时候,燕竹生抹了把汗,“小白,竹生师傅对不住你,你等会儿,我再去找个人来。”
等他再回来的时候,身边带着个唇红齿白却冷冰冰的美少年。
“为什么要我教她?”玖紫离一见到易白就叫起来,“我忙着呢,你找别人去。”
燕竹生好说歹说拉住他:“紫离,师兄平日里对你如何?”
“好。”很干脆。
“给师兄帮个忙不行?”
“……行。”
于是易白多了第二位师傅。但是这第二位师傅也很不靠谱,燕竹生教了口诀便急匆匆地办事去了,玖紫离只抿着薄唇坐在一边,不说话也懒得动,易白等了半天也没反应,只得自己去背口诀,再给他背,几天下来口诀背会了一脑袋,却半点招式也不会。
三天后燕竹生发现易白半招也没学会,气得半死,却拿玖紫离没办法,只得拉着易白叹气道:“师傅对不起你,师傅再给你找一位好师傅。”
这次再回来,他身边站了个身材颀长温文尔雅的青年。
这回的师傅倒是很情愿,但是易白一瞧见他就觉得腿软。
“师傅……能不能……换个师傅……”
“小白放心,有挽澜带你,以后什么都不用担心了。”燕竹生信心十足,笑眯眯地拉着易白的小手交到陈挽澜手里,“这位以后就是你的三师傅。”
至此易白的三位师傅全部就位,但是这些日子包括以后的日子里,都被这三个人搅得乱七八糟,天昏地暗。
不只是西苑的女弟子对她忌恨有加,连带着东苑的男弟子们也是无比的羡慕嫉妒,被千色派三位最为优秀的师傅收为徒儿,这是多少无上光荣的事情,尤其这三位又极少收弟子。易白的生活每况愈下,经常被折磨得苦不堪言。
有本事受到三千宠爱,也要有本事接受万千嫉恨。世上从来就没有现成的好事。
而等陈挽澜正式成为三师傅之后,易白的地狱人生才算是正式开始。
首先是她住的小破房子莫名其妙半夜起了火,女弟子们为了扑火将易白浇得全身湿透。时值腊月寒冬,山里的气候冷得刺骨,易白冻得嘴唇发白,默不作声地看着救火的女弟子们有说有笑地离开,只暗暗咬了咬牙。
第二天再去学武,她脸色发红,显然是受了风寒着凉,练习的时候站立都有些晃。陈挽澜瞄了瞄她,状甚担心地说道:“小白,你看起来不太舒服。”
易白勉力将身子站定,摇头道:“没事。”
陈挽澜有趣地看她在那里嘴硬,倒也有心看看这小姑娘有多大耐力,于是也不点破,只指点她一会儿这般一会儿那般,不多时便瞧见她脸色差到极点,摇摇欲坠,于是终于好心地放过她:“小白,今天就先到这里吧。”
易白缓了口气,往后退开两步,靠在一棵树上喘息,只觉得喉咙额头都热得难受,整个身子又只想往下坠,她对陈挽澜存有戒心,也不想求他帮忙,只跟他道了别,便慢慢地往外走。
刚走出庭院,便觉得脑子昏昏沉沉的,眼看便要一头栽倒,却瞧见对面过来一个人,她情急之下,一把抓住那人的袖子,才支撑着没有倒下。
头晕眼花之际,听见那人不悦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小丫头,你做什么?”
声音冷冷清清的,耳熟得很,易白勉强抬起眼睛,看见一张倾倒众生的俊颜。玖紫离正皱着眉瞧着她,而自己的手也正抓在他袖子上。看他嫌恶的表情,怕是接下来便会一把将自己甩开了。
易白想放开他的袖子,无奈身子已经不听使唤,只得借着他的手臂,努力站直了身子,苍白地笑了笑:“对不住,二师傅。”
也许是因为这句二师傅,玖紫离竟然没有推开她,只冷着一张俊脸问道:“你不舒服?”
“没什么大碍……”易白想挤出个笑容,却只觉得天昏地暗,周围一下子都暗了下来,似乎有人在耳边叫着什么,接下来便人事不省了。
“这么烫。”玖紫离在她昏倒之前,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一抬头看见陈挽澜站在不远处,便开口,“哎,过来帮个忙。”
哪知陈挽澜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们,末了笑道:“辛苦紫离了。”说罢居然转身回去了。
玖紫离呆立半响,瞪圆了眼睛:“……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