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她这样的人,杀伐决断总也有厌倦的时候吧?我那掌握着陵国文臣半边天的兄长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
主意打定,便开口问道:“不知道姑娘较为中意哪类男子?”
朱涟扑哧一笑:“公子,朱涟上回所说不过是玩笑话,不必当真的。”
我亦笑了:“姑娘说的自是玩笑话,在下却是认真在问。”
瞧朱涟模样,显然是对世间男子没有几分期待。她掌控偌大的朱颜堂,为人处事比起男子毫不逊色,何况,她见的男子又多是能人级别的,要真正找到那么一个让她倾心的恐怕不易。
朱涟浅笑,眉宇间一点俏皮显露:“难道公子家还有兄弟是愿意入赘的?”
“兄弟倒是有的,只不知能否入了姑娘你的法眼?”家里不是还有言方阙么?嘿嘿,真是好一个绩优股呢。
“哦?”朱涟皱眉,“不知令兄可会骑射,可有功名?”
“功名倒是有的。只是骑射就不清楚了。”眼睛微微一转,“难不成姑娘竟然喜欢军人么?”
朱涟叹了口气,道:“古人云,百无一用是书生啊。我可不喜欢我的夫君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瘦弱书生。”
我赞赏地看着朱涟,要说我如此急切想要撮合言方阙的婚事主要是因为言初比言绫只小一个月,言绫出嫁之后很快轮到言初,就算到时先以兄长未娶为借口稳住,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只是此刻天下三分……陵国,岩国还有冰国三方都暂时没有要一统天下的迹象,再者三国之间的贸易往来颇为频繁,在经济上密切的合作导致三国没有一个肯贸然出兵。
因此天下暂时不会乱。而朱涟已经想到要招一个军人做夫君真是眼光长远啊。
“姑娘放心,在下兄长是那人中的龙凤,就算不精于骑射,也必定不是一般书生能比。”言方阙的功夫怎样我不是很清楚,但听大方说一定是个高手,而且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也就是说,以言方阙的身份跟武功是完全符合朱涟的要求。
朱涟但笑不语,我懒得跟她废话:“我的真实身份想必姑娘已很清楚,这个多说无益。家兄论文采,论身份都不会辱没姑娘你的。”
果然,朱涟微叹:“只怕以朱涟商贾之女的身份是难以高攀啊。”
“这个就不用姑娘你操心了。男未娶,女未嫁,总是有机会的。再者,若家兄不娶,那在下也只好一辈子跟他耗在家里了。”
朱涟抿嘴一笑:“想那少相何许人也,就连皇上的赐婚都敢不要的人,哪里由得人在此事上做安排。”
我伸出一指,摇了摇:“姑娘所言差矣。没见自古以来都是男子上门提亲么?这其间的主动权自是掌握在女子手中,只要姑娘你愿意,也不算是难事。”
朱涟沉默不语,但没有立刻拒绝,便也是暗自动心。要说言方阙也确实是个好男人,偌大言家,婢仆成群,各分支的老爷少爷哪个不是三妻四妾?唯独他身边只有一个书童照应着。
我刚确定此事的时候,还以为言方阙的性向有问题呢,要不怎么对女子没有半点热情。都二十有五了,还没有要成家立室的打算。后来听大方说,言方阙一天到晚只知道忙于国事,没有那个闲心。
哼,再忙也要娶老婆。怕也是没遇到合意的吧?拒绝皇帝的赐婚只不过是顺从自己的心……这人活得倒也潇洒。
朱涟慢慢思量,这中间的利害关系于她而言恐怕还有点复杂。何况,以言方阙的身份是决计不肯入赘的。若事成,那么朱颜堂难免要与官家密切联合,这对于独立的商家也未必是件好事。
我站起身,笑道:“姑娘且慢思量着,若是应了,派人传个话儿我便知道了。”
朱涟也急忙站起,那神情比之刚才还要动摇,这门亲事,倒不是那么难办的。优雅无比地将我们送出门外,朱涟秀眉微蹙,淡然叹道:“公子如此费心,朱涟感激,只是,我们这样的人,有时候也是没有选择的权利的。”
这话按道理来说是没错,人活一世,所顾忌之事颇多。左右衡量,上下思索,等拿定主意,机会早已错过。我只笑了下:“姑娘,强者从来都不需要选择,顺从自己的心就好。再者,人生唯一不能选择的也就只有父母而已。”
朱涟一愣,道:“我会好生考虑的。多谢公子指点。”
这朱颜堂跟卷帘楼无疑是京师之中消息最为灵通的地方,既然朱涟知道我的另一个身份是言家的人,那么卷帘楼想必也是知道了。以后再去,倒也不会再觉得尴尬。
大方今日颇为沉默,但我总觉得他的目光连在我的后脑勺上。被一个高手如此盯住当然不是件轻松的事情,初时我还以为是说错了话,回过头去看时却发现他一直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哎。连大方都开始思考了,这世道真是要变了。
走的一阵儿,方远航终于忍不住道:“没想到,你会将主意打到言方阙身上。”
“这怎么能说是打主意呢。”我眯了眼一笑,原来是在生气这个么?
“我可是为他好啊。给他娶个有家底丰厚的妻子,哪天他做丞相做得厌了,大可起皇帝的飞脚,游山玩水去也。”
“起飞脚?”
“我们那里的一种说法,在这边说得文雅点就是挂印辞官。”
“以言方阙的性子,是绝对不会主动离开皇帝的。”嗯?这话说得真是暧昧。
“拜托,不要说这样容易让人误会的话,成么?”
“当初皇帝为太子之时,言方阙便发誓效忠,今生只要皇帝还用得着他,他便要留在京城。”
原来如此,只是男人之间这样的情义还真是不可思议啊。既是是这样,便是留在京城也无妨,问题是万一哪天皇帝不需要他来辅助了要怎么办?娶个有钱的老婆至少以后要跑路的时候不用担心盘缠。
“你今天一直愁眉不展便是因为这个?”怎么说都有点意外啊。
方远航又是盯住我半晌:“你这样的人,应该不是那么爱钱才对。”
“哈。”从喉中挤出一个单音节,“这世上说不喜欢的钱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很有钱的,另一种是很没有钱的。”
方圆航冷哼:“你既然那么爱钱。又何必要离开言家?百年望族,不是正合你意?”
“言家有钱是没错,只是,那里却没有我想要的。便是有钱又如何?再者,言家的钱便是我的么?”
方远航不觉露出一丝好奇:“那你想要什么?”
我倦倦叹了一声,人家但有问,不答总是不好:“终此一生,我只要有一个人可以相伴终老,有一个家平静温暖。你看,如此愿望,老天是否会眷顾于我?”
那天天气很好,我看到方远航的眼中有一种很奇特的光,一种可以照亮如许黑暗的光芒。他说:“初见,如果是你,一定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