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冉看着杨起桢，表情如同长在脸上一般，僵僵死死的。
当女人呈现出这样的状态，任何男人都会以为她们是在等待解释。于是杨起桢说：“我不解释了，就是你看到的那样。”
毛欣欣从杨起桢的腋下钻出来，她穿着淡蓝色的高领毛衫，像个毛茸茸的小动物。人畜无害的大眼睛水灵灵得盯着舒冉的脸。不得不承认，即便在这种状态下舒冉还是觉得她的笑声很好听，银铃似的。
“呵呵，起桢，其实我觉得舒冉姐不像你说的那样呢。她还蛮好相处的。”
“你们在一起？”舒冉明知故问，忽然觉得老天是连打了几天的瞌睡才能开出这样的玩笑。
“不好意思，舒冉姐，我就是好奇你是个什么样的女人。”毛欣欣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弯的：“所以就让起桢带你来我们医院咯，你别介意哦~”
“欣欣，你先出去好不好。”杨起桢单手搂住毛欣欣的肩膀，像护着孩子一样把她送出去。
毛欣欣低着头，吐了吐舌头，踩着精致的平低皮鞋就要溜。猛地上臂一紧，被舒冉抓了个正着。
“你这贱人！”什么修养什么气质统统都是狗屁，此时的舒冉像一头暴怒的母狮子，劈手揪住毛欣欣的细胳膊：“你跟我老公搞在一起还跑到我面前装天使！你这个——”
“啊！起桢——救命啊！”毛欣欣像受惊的小兽般发出尖锐的嘶叫，明明舒冉的巴掌还没落下，她脸上那扭曲痛苦的表情就已经风生水起。
“贱人！”舒冉比她高出半个头，抓着她挽在脑后的马尾简直是轻而易举。
“舒冉！住手——”杨起桢上前一步攥住她的手腕：“不关欣欣的事！”
舒冉觉得自己的手腕几乎断掉一样的疼，她不知道杨起桢究竟对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气。但是她不管，今天就是残废了也要抓花这个贱人的脸！她伸出猫一样的指甲，在杨起桢拽开毛欣欣的瞬间刮过了她那张俏皮又邪恶的脸。
毛欣欣的脸上顷刻多了一道血痕，她哇的一声哭出来，委屈得好像天塌地陷。
下一瞬间，舒冉清楚得感受到来自男人的强劲的攻击力，多少年来玩闹中拧耳朵掐脖子往往都是她占了上风让男人可怜兮兮的求饶呲牙咧嘴的惨叫。
这错觉让她以为自己力气颇大，杨起桢完全斗不过她。而事实上，男人的殴打如果倾尽全力，足以让她瞬间倒地。
火辣辣的耳光炸响在舒冉的脸颊上，左耳的刺痛持续了几秒钟，就像消失了一样只留给大脑一片嗡嗡的回荡。舒冉的嘴角裂开了，满口腥咸的气息瞬间蔓延。她伏在地上，仅能听觉的右耳里传来冰冷的话语：“欣欣的孩子也是我的。”
呵呵，贱人，这两个贱人…舒冉大口的喘着气，她侧着头目光里浮现出杨起桢那面无表情的脸，毛欣欣躲在他身后，笑得很得意。
舒冉一手抓住消防栓的架子，挺起身来意图再次扑上去。腹部噗地一声传出闷响，杨起桢的脚毫不留情得踩中她刚刚手术没几天的身体。
“我再说一遍，”杨起桢的声音一字一顿：“欣欣有了我的孩子，你敢伤害她我绝不会答应。”
孩子…孩子…舒冉心里大笑：原来你不爱的并不是孩子。你不爱的，只是我而已。
“舒冉，我们离婚吧。”杨起桢搂着毛欣欣，从舒冉的身体上踏了过去：“文件我会寄过来医院，你的东西我和妈会帮你收拾好的。”
舒冉的左耳依然听不见声音，她撑起身子摸摸脸，黏黏糊糊的只有嘴角的血却没有一滴眼泪。
毛欣欣已经怀孕好几个月了，他们之间开始得到底有多早？在自己刚刚怀上小莫披纱待嫁的时候，在他信誓旦旦捧着自己的肚子听胎动的时候，在他牵着自己的手对已在堂堂的父亲发誓要一生相守的时候？骗子，所有人都是骗子。
舒冉的眼前再一次出现了那个青葱般的岁月：
女孩任性起来没轻没重，一个瓷杯丢过去立刻崩碎在地上，碎片划破了杨起桢的小腿。她心疼得掉眼泪：“你干嘛不躲啊！”
“我躲了你不是更气？还不如这样好…我疼一下不打紧，你心情好了才重要。”
“你干嘛对我这么好，我骂你也不生气，打你也不还手。”
“嘿嘿，把你宠得越来越坏就没有男人敢跟我抢你咯~”
舒冉不知觉得笑了，她心想：等到我终于属于你的时候，你就不稀罕了吧。
最亲的爸妈已经不在了，唯一可以依靠的男人给她上了人性中最惨烈的一课。还有…小莫…对了，就只有小莫了！
天哪，她怎么可以把初生几天的婴儿一个人留在房里？舒冉疯了一样爬起来，顾不得满身的疼痛，拔腿就往楼上跑。
病房里的灯还是开着的，楚艺站在床前抱着小莫轻轻拍打着她的小身体。
“你跑到哪去了，怎么能放孩子一个人在房间？她刚才漾奶——你…”显然舒冉披头散发满脸血痕的样子把他吓坏了：“你怎么了？遇到歹徒了么？”楚艺放下孩子赶紧上前。想要扶着舒冉坐下，却被一把推开。
“小莫！”舒冉几乎是连滚带爬得扑倒摇床边，刚想去抱女儿。
“她刚刚睡下，你先别去动她——我看看你的伤，”楚艺望着舒冉渐渐平静下来的脸：“怎么弄的？”他的手指冰凉修长，将舒冉蘸着血迹的刘海轻轻拨开，才发现那些血竟是从她的左耳里流出来的。楚艺倒吸一口冷气：“舒冉，你这只耳朵还听得到么？”
舒冉默然的摇摇头。
“走，我带你去急诊室——”楚艺心下一寒，拖着她就要往外走。
“我不去！我不离开小莫！”舒冉忽然吼了一声，正在熟睡的小莫被她吓醒，再次啼哭起来。
楚艺只能拿来酒精棉花和纱布给舒冉做了些简单的处理。而舒冉就抱着小莫，一整晚坐在床头，木头一样不说也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