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老太的葬礼在两天以后，她生前孤苦无依死后也没有几个人凭吊。下葬的时候便只有舒冉带着小莫手捧遗像黑衣矗立。楚艺扶着略微隆起肚子的盛郝菲也出席了。居委会的冯姐代表所有的干部送了一只花圈过来。零零星星的人们一一向徐老太告别。
舒冉没有想过卫天霖也会来。那天结束以后，他连告别都没有便一个人钻回了车子离开。两天来也没给舒冉打过半个电话。
如今，一袭黑色笔挺西装的卫天霖，站在远远的墓群之中。他手捧着白色菊花，站定不动。
“你也来看徐妈？”舒冉把小莫交给盛郝菲和楚艺，一个人走到卫天霖身边。
“我是来看你的，顺便看看她。”
“看我做什么？”舒冉心里一沉，嘴上问得无辜。
“我来拿我的酬劳。”卫天霖抬起手，轻轻捏住舒冉的下巴，嘴角邪魅一笑。
“你有病吧！这是墓地啊！”舒冉甩开他的手。
“墓地好啊，你这辈子没玩过这么刺激的吧。活人死人都看着——”
卫天霖将花束一丢，一只手揽住舒冉的腰，慢慢往她娇俏的臀部上滑去。
“你这变态！”舒冉本能向后退，一下子碰到了一幢墓碑。中国有传统常在墓顶压一块石头以示镇魂安灵，所以舒冉也没多想，操起手里的天然武器就挥了过去。
砸到卫天霖额头的瞬间她还没反应过来，手里的那块石头足有香瓜大！
卫天霖仰起头，捉住她还持着凶器的手腕，微微一笑：“真是够辣的丫头呢。”
舒冉颤抖着嘴唇，想要从他手里挣脱。
却眼看着殷红的血从他浓密的头发间沿着鬓角瞬间淌下，舒冉有些慌了手脚：“你…你放手，我…我不客气了！”
“你刚才好像就没客气吧。”卫天霖打掉舒冉手里的石块，不由分说拉着她便走。
“你干什么！我女儿还在那边——”
“我不拉着你，凭我现在这样子…”卫天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你以为就这样靠你自己大摇大摆走出去，我那些保镖能放过你么？”
“唉？冉冉！你去哪——”眼看着舒冉被一个陌生男人拽走，盛郝菲吓了一跳。
“我去去就来，你帮我照顾小莫！”
舒冉坐在卫天霖家的沙发上，简直是束手束脚难过至极。卫天霖的私人医生正在为他处理头部的伤口：“卫先生，伤口不深，一共缝了三针。注意休息，不要沾水。”
大夫离开以后，舒冉也想走。她趁着卫天霖闭目养神，想要去拿包包。
“就这么溜走么？总该道个歉吧。”卫天霖靠在沙发上，扯掉沾满血迹的衬衫丢给舒冉：“拿去给我洗了。”
“你不是有佣人的嘛！我还要回家照顾女儿——”舒冉有意回避自己的目光，卫天霖那坚实赤裸的上半身却仿佛有意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
“我陪你去医院给老太太哭丧，没拿到谈好的报酬还被砸个脑袋开花。叫你洗件衣服你都这么多废话？难道一点都没有过意不去？”卫天霖无赖得笑道。
“洗就洗！来大姨妈的床单比这个难洗多了——又不是没洗过！”舒冉狠狠盯了他一眼，有意恶心恶心这个嚣张的男人。
没想到卫天霖口味可比她重多了：“你不是早就失去子宫了么？上次来大姨妈怕是好多年前的事了吧。另外，大姨妈的血是废血污血，这个是静脉血…粘稠度和附着能力都不一样…你好好研究下用什么洗涤剂哦。”
“卫天霖你能不能不说这么恶心的话题！”舒冉厌恶的看看手里的衬衫。
“好像不是我起的话题吧。”
舒冉离开卫家别墅的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上，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这个无赖的黑社会似乎没那么容易就放过自己。但不知为什么，舒冉并不觉得自己很讨厌他。也许是他守在徐老太床前所说的那些话，在那冷酷残忍的外表下，他的善良和真挚不会是伪装。
小莫睡下以后，舒冉打开了笔记本电脑。这个时间是美国的清晨，每周末鱼小理都会在屏幕的那一端隔着太平洋等待着她。
舒冉说不清楚自己爱不爱这个男人，只觉得他当初离开时的倔强像极了当年的自己。仿佛一个人再跟全世界较劲，不拼出个什么什么模样坚决不肯回头的感觉。
这些年，舒冉经历的东西早就能写一大本回忆录。她爱过的恨过的拥有过的遗憾过的，除了在脑中偶尔唤起一丝记忆外，再无意义。她从没想过记仇，因为在她逐步历练的坎坷中，很多仇当场也就报了。
有时她还会想起杨起桢，盛郝菲也曾问过她，究竟是不是已经忘记了这个人渣。
舒冉说，他就像一根电线杆子，不小心撞了一下，很痛很痛。以至于自己以后遇见电线杆子都会绕着走。时间过了很久，她已经忘了有多痛，但那个电线杆子有永远都在。
她不可能有想要去声讨它的冲动，也不会恨到想要连根拔起，更不会在意，它被谁贴了些什么样肮脏的小广告。
等待鱼小理的时候，舒冉拉开抽屉，看到那枚没有被精心保存起来的钻戒。
她想：如果鱼小理真的能回来，如果他们一切都没变。也许自己应该相信老天再一次的安排。
可是今天，已经是鱼小理第二次爽约。
电脑上的聊天软件响了，舒冉觉得那个头像很陌生。
你好，是舒小姐么？对面发过来一句话。
舒冉回复：我是，你是哪位？
你是鱼小理的朋友对吧，不知你是否还记得我。我们在医院见过，我是他的老师。
舒冉仔细得搜寻着记忆：那还是三年以前自己第一次去找诺尔集团的总裁商谈合作的时候，路上车子抛锚，为赶时间她叫了当时正在做代驾兼职的鱼小理。没想到间接导致了男孩车祸，急匆匆赶到医院的还有他的一个老师。隐隐约约的，舒冉记得他大约三十岁，气质儒雅，但着装过时。好像叫芮什么的…
你好。舒冉回复：芮老师是么？
你还记得我，深表荣幸。芮方舟回复
舒冉暗笑：这人到底是什么世纪来的，真是够迂腐的。
您找我有什么事？舒冉问。
对不起，我可能有些唐突了。芮方舟说，我是在小理的档案里找到你的联系方式，我们两个分别是他出国留底的紧急联系人。我想问问你，你最近有联系过他么？
最近，舒冉心里一沉，鱼小理的确已经有半个月不曾跟自己视频过，中间也只是发过两条短信。
舒冉如是回答。
对方发来一个惊讶的表情。
我打过他的电话几次，不是关机就是没有人应答。芮方舟说：两个月前他跟我提过跟一班国内的留学生在搞一个什么创业项目。这孩子没什么城府，我怕他被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