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堂里死静死静的，许久之后，老祖宗才微微抬起眼皮子，撇了一眼跪的笔直的王婆子，才不急不慢地道：“你也是府里的老人，怎么伺候四姨娘的，虽说只是半个主子，可半个主子那也是你头上的天，你如此懈怠，该落个什么惩罚？”
语气虽然轻慢，可自有一股子威严在其中，惊得王婆子立时就跪在地上叩头起来：“老祖宗饶命，都是老奴糊涂，一时起了歪心，偷懒打盹，这才让四姨娘落水，还请老祖宗饶命！”
王婆子虽说一个劲的叩头，可是心里却十分的不解：四姨娘怎么半天的时间就成了香馍馍，老夫人那里刚刚赐了红艳，红琴下来，老祖宗这里又要给她出头，这倒是是怎么了，难道那个胆小懦弱的四姨娘，真的要翻身了不成？
老祖宗轻哼了一声，又不说话了，接下来，佛堂里就听见王婆子的沉重叩头声。
许久之后，老祖宗才又轻轻的启唇：“你当年到底是跟过我，怎么这么点规矩都不知道？”
说着站起身子，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跪在眼前的王婆子，状似不经意的说道：“我瞧着四姨娘，这落水前后，这性子倒是有些变化，这倒是好事，她之前那个性子实在是太懦弱了。”
王婆子闻琴知雅意，知道老祖宗这是想听听她对四姨娘的意见，王婆子寻思着，这老祖宗怕是想用四姨娘做点什么？
瞧这模样，日后四姨娘能不能翻身，还说不准，但是老祖宗显然对她另眼相看，她是四姨娘身边的，主子的脸，就是她们这些奴才的面子，一荣俱荣啊！
王婆子沉思了半响，才小心翼翼的道：“四姨娘性子是有些变化，像是比以前刚毅了点。
老祖宗紧握念珠的手一紧：”这种变化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顿了顿：”是不是落水之后才改变的？“
都说身子弱，在鬼门关绕了一圈的人，阳火低，容易惹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想来四姨娘应该就是落水之后才被萧芳芳附身的吧！
王婆子立时拍了老祖宗一响马屁：”老祖宗正是明察秋毫，四姨娘的性子是从落水之后才发生改变的。“
王婆子又不着痕迹的抬头瞧了眼老祖宗的神色，见她没有什么表情，咬了咬牙：”老奴瞧四姨娘的模样，像是对夫人比较不同！“
老祖宗手下又是一紧，脸色一变：果然是她阴魂不散，缠了过来！
老祖宗的眼皮子掀了掀，漫不经心的道：”人都死了，怎么个不同？你莫要胡言乱语了！“
王婆子一听这话，就急了：”老祖宗，就是借老奴一百个胆子，老奴也不敢在老祖宗面前胡乱说话。“
因为太急，她说话的时候，连连咳嗽了几声，才又道：”按说，以四姨娘的性子，那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主子，可是落水之后，却非要去夫人的灵堂拜祭，而且似乎对夫人娘家之人颇为关注。“
老祖宗也不答话，只是轻哼了一声，摆了摆手，让王婆子退了下去。
王婆子瞧着神色不动的老祖宗，心里七上八下的：她这般说话，到底是对，还是错呢？老祖宗这般不言不语的，到底是怎么看待她的？
王婆子退下去，就拉着老秦家的，头上的簪子下一刻就插在了老秦家的头上：”老姐姐，你说说看，今儿个到底是怎么了？老祖宗怎么就关心起四姨娘了？“
老秦家的，摸了摸头上的簪子，脸上倨傲的神色就褪了下去，瞧着王婆子，缓缓地道：”老妹妹，没什么大事，怕是你家主子要翻身了！“
其实到底是什么事情，老秦家的也不清楚，阿娇也只是吩咐了老祖宗让她们进来伺候，而她们也看到地上倒着的吴婆子，到底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谁也不清楚！
而她得了吩咐就是去四姨娘的院子里收拾一套衣衫过来，不过，老秦家的那也是要脸面的人，怎么肯在王婆子面前漏了自己的底，让王婆子知晓，她在老祖宗面前根本没啥脸面，于是就随口说了一句。
当然，老秦家的，这话说的也不错，四姨娘一个妾室，还给她洗漱一番，这待遇也实在不一样啊！或许也真的被老祖宗看上了眼吧！
虽然当时四姨娘身上的血迹甚为吓人，可是她也说不出三五六来。
王婆子听了这话，心里就开始寻思起来，日后如何讨四姨娘欢心：谁让她往日里对四姨娘的吩咐向来漫不经心，若是四姨娘得了老祖宗的眼缘，日后再收拾她来，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王婆子的算计皆落入老秦家的眼里，又是一阵轻视的笑：真是个目光短浅的，一个姨娘罢了，至于吗？
老秦家的得了好处，又自觉该说的话也说了，于是态度甚为高傲的对王婆子道：”老妹妹，我就送你到这里了，你自个儿回去吧！老祖宗那里我还有差事呢？“
王婆子脸上堆满了笑：”那是，那是，老姐姐你回吧，谁不知道老姐姐是老祖宗面前的红人，老祖宗是一刻都离不开你的，我就不耽搁老姐姐了。“
老秦家的被王婆子这么一番恭维的非常舒服，脚下生风的离开。
王婆子对着她的背影狠狠地啐了一口：”不要脸的老货，自己太把自己当回事了，真以为多么得老祖宗的眼缘，别忘了我在老祖宗跟前当差的时候，你还不知的在哪个犄角疙瘩呆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