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像这些自命高于一切的俗女,仅是一句玩笑之话便骇然,犹豫推脱。想找个真心所爱,至情待己的女子携手终老,怎地就这么难?
“没意思,扔出去,不要再让我见到这女人。”放下茶杯,赵公子冲门边的大汉轻语,望向秦莺的眼神如寒冬冷冽。
“公子…”女子话未完,已被人抬出。
转眼间,红幔缭绕的房中,只剩少年和冷眼目视的亭空。
“你比她有趣多了,至少对我不理不睬,样子也合我眼缘。不过我从不勉强女人,不然我们可以进一步交流看看。”挂上雅静笑容,赵公子站起身,悠然往门外走。
“站住!”短刀出腰,亭空不悦一拦。
“不然呢?”赵公子止步,优雅一笑。
“我…我是来杀你的。”生平第一次,亭空发觉自己说起这句话也有底气不足的时候。
“你打不过我。”不以为然弹衣上灰尘,赵公子挑衅的扬眉直视她。
身手敏捷,反应机智,外表柔弱实则刚劲。不受他外表迷惑的戒备提防,实在是有趣。身边的女人都太乖巧,是该找个辣角色来调剂一下苦闷的生活。面前的少女正如他所期盼的不为所动,针锋相对。仍带稚气的秀灵脸庞透着清婉风华,丝毫不见杀手的凌冽,尽是娇艳之态。
“不然你叫你的人别监视我,让我离开。”
“不放。”轻言轻语的掀唇俯视亭空,少年笑得张狂。
打不过又跑不了,还屡遭他戏弄,她怎么就遇上这么个疯子。
“你…”亭空气息不稳说不出话,愤瞪赵公子。
“远来是客,做主人的不好好招待一番怎么行?”
所以,亭空留下了,被逼的。
一时的轻敌自负,导致抽身不得被禁,是亭空意想不到的。一个整日戏耍挖苦的狂傲主子,外加形同鬼魅般忽隐忽现的手下监视,她迟早有一天被这群主仆逼疯。
随着天气升温,对亭空来说,一天最惬意的半个时辰,莫过于放松身心沐个花浴。如此天经地义的寻常事,在这里简直成了苛求。
亭空明言沐浴不要被人打扰,那个叫晴欢的美人护卫依然我行我素,每隔一会儿就要进来查看一番。最后干脆不走坐在浴池边,目观亭空从脱衣、净身到着衣。亭空讽刺她不知羞耻,人家气定神闲的一句“女人看女人又不会吃亏”,就把她驳得哑口无言。
头一次,亭空有杀人放火一走了之的强烈冲动。
放火是不可能的!
有一晚,亭空不小心在树中掉落点燃的火折子,刚烧掉一片枯叶一角。下一瞬,两个精健大汉腾地从草丛蹿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豆大火光扑灭。
除了那个赵公子,其他人随便出来一个都不是亭空的对手。奈何他们像是商量好了,没有人单独行动。刺客与禁锢自己的目标同桌吃饭,也算是天下一奇闻。每次吃饭前,老奸巨猾的少年总要施以银针一一试菜,还特恶劣的让亭空先吃。根本找不到下毒的机会。
令亭空奇怪的是,除了每天打开一次大门接收菜贩送来的菜肉,这伙人从不出门,神神秘密不知在干什么。
晨阳温恬白云疏,林色青碧,湖波荡漾。
吃过早饭,亭空轻叹,向赵公子所在书房走去,例行每日一问:“你什么时候放我走?”
“你若现在想走,便可以离开。”出乎意料,少年不再耍弄逗趣她,直接了当道。
“这么干脆?”习惯了他的调侃跟拒绝,亭空一怔,随即疑惑出声。
“怎么?对我日久生情,舍不得离开?”赵公子放下练字的毛笔,戏笑弯起清眉。
“自以为是!”低啐一声,亭空离去。
重遇陈晋含,是在城北的金琅客栈门前。明阳漫洒,四下里一片喧闹,买卖声响彻耳间。亭空抬眼远眺天空,想起被囚禁在那座大宅五天,不禁生出重见天日的恍惚感。
看着对面男人疾步向自己走来,金黄阳光下清风拂起他的衣摆,亭空顿时满心安舒,柔笑浮上她的恬静脸庞。
“这么久都没消息,以为你出事了。我刚进城,还没吃早饭,陪我去吃点。”
“是出了点状况。”亭空跟陈晋含进客栈,想了想,道。
“怎么了?”点了几样小菜,陈晋含低问。
“点子扎手,反被他们捉住。”陈晋含脸色倏变,手中筷子折断。
亭空倒水喝了一口,笑道:“他们没对我怎么样,只是今早才放我离开。这伙人行事极为诡秘,每天都足不出户。火爷所说的那人功夫极高。这次任务失败,恐怕很难交代。”
“这不怪你,那伙人绝非善茬。”
与此同时,青尤城郊三里处。
茅屋外绿草纤纤,雀鸟欢跃,啼出一副中春好景致。
屋内,浅蓝锦衣的卓昂少年,优雅抚弄掌中白玉扳指,一副美人画卷摆在桌上。
“冕挑,你作此画为何?”
俊雅似玉的白衣少年掀唇一笑,口气理所当然:“感觉我们赵公子欢喜那个小姑娘,怕你日后心生思念,忘记她的样子寻不着人。所以画了她的丹青,先未雨筹缪一下。”
赵公子瞪他:“多此一举,谁说我喜欢她了?”
叫冕挑的秀润少年,顿时一愣:“你不喜欢她的啊?”
赵公子套回扳指,淡淡道:“她既然是杀手,刺杀我未遂,若冒然放她走,以她的火爆脾气,定会带同伙卷土重来。我们在青尤还有事要做,不能离开宅子。不关住她,免不了一番苦头要吃,没准性命都不保。”
冕挑了然点头:“原来如此,我误解公子的意思了。”
“公子,人来了。”杏色武士服的美丽少女走入屋内,对赵公子道。
“知道了,晴欢你们先出去吧。”
少女跟冕挑刚出门,粗哑男声已随来人步子,沉稳传入屋里:“赵公子,颜某有事耽搁,所以迟到,请勿见怪。”八字眉,细长眼,脸大如盘,鼻梁高挺,赫然是北岭头把交椅颜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