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公子起身，彬彬有礼道：“无妨。我们要用的人，名单可带来了？是否忠谨口实？此人身份敏感，我不希望事成之后，他们会泄密出去。”
“这点你大可放心，我北岭做此买卖至今，十年来未泄漏过客人半分隐私。阁下既然找我们办事，必是事前打探清楚。”颜回道。
目光不经意间，瞧见桌上的画卷，一抹诧异浮上眼底。
“颜家主认识此女？”惊讶一笑，赵公子道。
颜回眼睛仍看画卷：“她本名叫叶亭空，自小便在北岭做事。”
赵公子身子一颤，平静脸色变得惊愕：“她是哪里人？”
“南郑某个小村子的吧，具体不详。”颜回仔细端详着画，摸下巴续道：“如此看来，这丫头长得倒还有几分姿色。”
颜回抬头，见赵公子双眼失神的盯着画上少女，笑道：“赵公子若是喜欢她，颜某就做个顺水人情送给阁下，如何？”眼中阴鸷之色一闪而过，赵公子道：“颜家主可知道人家是否愿意？”
颜回轻哼，弯起唇角，语气似嘲：“这可由不得她。实不相瞒，此女原是南郑前御史的养女，因陈御史通敌卖/国，全族被诛，才跟他的儿子逃出晏都，后被颜某带回北岭。虽然陈御史叛国罪名已平，但叶亭空并不知情，还以为自己是带罪之身。为了让他们继续为我们卖命，颜某不打算告诉他们实情。别说要她跟你，就算让她去杀人也不敢有异议。”
“那就多谢颜家主的诚挚相告了。”
银芒倏起，一根毒针登时刺入毫无防备的颜回腹中。
“赵公子，我好意交你这个朋友。为何你要暗算我？”颜回怒视一脸淡漠的少年，想要拔剑反击。
一枚柳叶刀突然从半开的大门疾射而入，快而准地穿过颜回的右掌。
刀有毒，毒针效用已起，颜回抽搐了一下，全身泛蓝的倒在地上。奄奄一息地瞪视赵公子，缓声道：“为…为什么…”
“因为我不希望你拿这个威胁她。”风华绝代的俊卓少年，对着男人死不瞑目的尸体邪气一笑，眼中流转着无人看透的深意。
“公子，你没事吧？”先前叫晴欢的少女走近他，关心地问道。
赵公子嗤笑：“我能有什么事？姓颜的是自己一个人来这儿的吗？”
晴欢点头：“这是他的一贯作风，太过自信。”
“找个地方好好埋葬他，我们等下就离开。”
“那…跟北岭的交易呢？”
“就此取消，我还有另一件重要的事要做。”
进来的冕挑叫两名手下以草席卷好颜回的尸首，抬出屋外后，指着桌上问道：“这幅画怎么处理？扔了吗？”
赵公子微笑摇头：“不，收起来，一并带走。”
冕挑依言小心卷收好，放入包袱中，疑惑地问：“为什么？”
“睹画思人。”眼神一柔，赵公子笑意溢满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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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午饭，亭空与陈晋含到了青尤城中约定好的接头地点。等了两天，才见到派发任务给亭空的裘婶。
和火叔的平易近人不同，这个其貌不扬的中年女人，冷漠得让人难以亲近。
看见她，两人不卑不亢的问候了声：“裘婶。”
裘婶点头，问亭空：“怎么样了？”
亭空实话实说：“那人功夫实在骇人，我失败了，还反被他囚禁五天。”
裘婶不温不淡：“平时你都速战速决，鲜有失败。难得你对一人评价如此高，这倒破天荒。”声音听不出是讽是夸。
亭空坦然直视她：“我以性命发誓，并无对他手下留情。”
“人总有失手，算了。下次注意点。”转过身，裘婶看坐椅喝茶的陈晋含：“你出来一下。”
半晌后，陈晋含面无表情进来，对亭空吩咐一句：“我有急事，要先行离开。”便转身出门。
“裘婶，是否有什么新任务？我愿意将功补过。”
女人冷冰冰的面容缓了些许：“倒是有个，你不嫌路途遥远的话。”
亭空取下八仙桌上早收拾好的包袱：“不会，您说。”
“在靖州，对象跟你前一个目标一样，也是西丹人。”
亭空点头：“我去。”
裘婶道：“那你现在就起程吧。我会先飞鸽传书，告知守在城郊废庙的程念，叫他给你刺杀对象的详细住址，及大致资料。”
半月后——东姚，靖州城南一座私人府邸。
月朗风清，繁星缀空，四周一片静籁。
一黑影借钩索攀上墙头，树阴遮住身影，目光所至是发出淡疏灯光的浴房，远处人影两三道。黑衣覆面的黑衣人腰盘钩索，神情沉静。趁人不留意的刹那，声轻似无的躲躲闪闪，潜伏浴房外的回廊下。
如铃女声蓦起：“没你们的事了，公子说不希望有人打扰，出去吧。”
亭空困惑，这声音似听过。
几个男声齐道：“是。”迅速离去。
不一会儿，浴房外，一道瘦小黑影悄然推门而入。轻关好门，视线昏暗几分。房内梁上悬挂晕红的上等纱幔，层层叠叠如雾里看花。几缕清风从小如墨砚台的雕窗吹入，纱幔微摇，有若成群彩蝶翩舞。纱幔尽头的浴池氤氲迷离，象是药香的好闻香气阵阵扑鼻。
池中少年闭眼仰头，润肩暴露在袅袅热气中，肤色潮红。被熏红的卓朗脸庞有几分皓洁，任发上水珠滴脸而下，神情一派慵懒。
“怎么是他？”黑巾上的柳叶眉倏拢，亭空心中暗骂。
眼前靠对她闭目养神的少年，赫然是半个多月前刺杀未遂，反被困禁五天的赵公子。少年似已睡着，呼吸有些缓重。亭空仍小心止步屏息，暗思对策。左手慢伸向绑短刀的小腿，脸上渐泌热汗。
仅是拔刀一动作，便用近一盏茶时间。小心驶得万年船！这少年上次能在三招之内把自己拿下，功夫自是骇人至极。担心有诈，亭空目不转睛，观察少年反应，有若龟爬的向前趴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