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燕闲的名号,亭空笑了笑。头一抬,却见陈晋含眼神深邃的看着她。
“来啦!来啦!快看,使节进城了。”只听有人低喊了声,人群随即又涌动了下。挤得被迫与旁人身贴身的陈晋含,放不下紧抓玉佩的右手,只得高举着,唯恐玉佩掉落在地。
长远的街道倏地传来一声鸣金声,百姓们登时伸直脖子,向街道尽头巴巴望去。
一辆朴致庄重,四面镂空的玄黑马车,缓缓驶行。
马车后,是数千黑压压的黑甲士兵。为首的礼兵高举着玄黑色的虎啸旗帜,四侧蓝边黑锦飘摇的马车中,坐着一人。眉目适中,皓润似玉,面容却又带着几分青稚的秀气,一身浅青锦衣,嘻嘻哈哈的向两边百姓挥手示意。
相比之下,旁边贴车而骑的柱国薛景,却是目不斜视,清疏俊朗的面容无一丝表情,十足的冷酷俊男之色。东姚尚黑,马车上的人,便是东姚太子姚筝了。
这人亭空并不陌生,正是前不久在靖州当小贩卖给亭空一堆小物件,还在与她吃饭时让人敲锣打鼓的竹争。
看着姚筝的面容,亭空总是不自觉想起陈晋含。下意识转头看向陈晋含,不知是否眼花,竟然觉得两人眉宇间有三四分相似。陈晋含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蹙眉直盯着东姚太子。
马车在驶过高升客栈时,姚筝看到陈晋含手上的玉佩,霎时一愕。在瞧到他的面容时,目光闪动了一下,随即又隐去。但亭空和陈晋含细心的发现,姚筝有转头对旁边的薛景低语了几句,男人对陈晋含投以惊疑不定的一瞄。
接着进城的,便是北燕的明王燕闲。
男子坐在青帐飞扬的华丽马车上,一身浅蓝素袍愈发衬得玉般貌,竹般神。阳光映出他仙树般的清恬脸庞,似有流光凝于周身,清雅如竹。
看着万名绿衣铠甲的提英军随行的马车,驶至眼前的街道,亭空有些愧疚,想起先前对燕闲善意问候的不理不睬。也不管他是否看得到,随即扬起一抹浅笑示意。
一旁的陈晋含见了顿时火冒三丈。尤其看到燕闲回敬的点点头,更是妒火中烧。不由得恨声道:“这样还算是普通朋友?”
亭空正要反驳,听得一声鸣金响起,不禁转头翘首以望,欲一睹以十八岁弱冠之龄,平定西丹内乱,世人公认貌居天下男人之首的沈于岩诏。
中原松竹俊,俊不过贫瘠西丹玉面郎。冠绝俊貌世间传,无人能与争。美男自古多跋扈,徒有绝貌温静无。即使俊名天下知,亦比不上那沉敛幽谷的恬秀松竹,总是欠缺了些许气节。西丹有两株佳木。一株是当今十九岁的皇帝沈于岩诏,俊容绝世无人及。俊邪惑绝若仙玉,可惜样俊通不至心,喜玩女子心,迷失世人眼。
另一佳木,是双十年华便拜封西丹六柱国之首的赢辞且。乐衷与女人纠缠,得之必弃。无心无情如同一觖冷玉,我行我素游戏花丛,看似对男女情爱乐此不疲,实则心纵情绝,故世称‘赢无情’。
与沈于岩诏同样俊貌齐天下,同样喜欢纵情伤人。不仅让天下女子又爱又恨,在战场上,连敌方战士都不忍伤他们,皆叹不愿毁了这两个上天的精心之作。
听着身旁年轻女子们兴奋的议论纷纷,亭空不禁想起关于这两个风云人物的传闻。摇摇头,暗骂自己难道也跟她们一样豆蔻年纪开始想男女情事。
这种人物,不要说去跟他们认识,能有多远离多远才是聪明之智。
听得有女人在低呼,亭空知道西丹皇帝的御驾已渐至,抬头一望,继而,目瞪口呆。
“西丹皇,人无双,面如玉铸,风华卓今。窈女见之,陡忘矜持,甘为提水小婢。”亭空久久不能自已,并非因为那句广为流传的赞语。
那她,为什么会对此刻坐在巨大华美的赤帘马车上的西丹皇帝,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陈晋含看着亭空跟周遭女子一样,张口结舌的望着沈于岩诏,剑眉又是一拧。但当他看清此人的样貌,也随即为之一愣。
柱眉温唇玉露白,目如星月含灵润。温唇透傲色,俊皓犹带刚气,笑声朗朗,豁达显卓姿。青玉冠发,浅紫云纹锦袍。好一个玉面郎,叫人怎能不亲近。
前些日子在北岭听冕挑提起,赵岩可作主安排他们入西丹军营。亭空当时就知道赵岩并非等闲之辈,却也未曾想到他竟然是沈于岩诏本人。
看到冕挑和女扮男装的虞晴欢,也骑马随在马车两旁,亭空方才确定自己所见无误。
岩诏、赵岩,原来如此。
沈于岩诏也看到了亭空,两手中指交叉,微撇唇角,故作气恼的回视她一眼。这是亭空幼时生气才会做的神情动作。然后,少年又恢复玩世不恭的神态,频频以惑人笑容对周围已低叫连连的女子们回意。
亭空摇头暗骂,自恋的家伙,虽然他有自恋的本钱。
热闹也瞧过,突想起还没拿包袱和结算房钱,亭空好似忘了陈晋含的存在,缓缓挤回高升客栈。
陈晋含正要跟过去,人群中一陌生男人叫住他。
“什么事?”陈晋含皱眉等待他的靠近。
来人身着深蓝长衫,眉目疏朗,高鼻薄唇,方正脸型透着寒酷,样子十分好看,充满男性的阳刚魅力。“我们主子有请,劳烦公子跟我走一趟。记得带上你的玉佩。”语声一止,蓝衫男人丝毫不给陈晋含回绝的机会,率先向客栈右侧拥挤的过道走去。
最后一句话,让陈晋含浑身一震,毫不迟疑跟蓝衫而去。
因接下来还有、玉客、鹊梁等边远小国使节队伍进城,街道仍是拥挤不堪,普通人根本不得驱车行马。
陈晋含只得和蓝衫男人艰难的一点点挤出过道人流,又挪入另一道人龙。如此各自沉默的走了将近一个时辰,在一处不在使节车队行经之道的清静街头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