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姚端眉目适中的麦色俊脸,正埋头苦吃的李帘,登时欣喜大叫:“子桃!”
“他是谁?”
“是小帘啊,上午才到这里跟我相认的。”李浅停下擦椅的动作,笑道。
“哦,你继续吃吧。”姚端脚步不停,往里间去。
就这样?三人目光狐疑,不约而同看他。
“你说他是小帘?书呆子李帘?”
下一瞬,姚端深目瞠大的急奔出,李帘笑眯眯拉椅让他坐下。“真是让我伤心啊,六年不见的老朋友突然出现在你面前,竟然只看一眼,就不理人了。”
“我忘了。”姚端俊脸微窘,飘忽不定的眼神瞄里边。
先前与赵玉而聊话时,不经意从她口中得知,与她来朝歇的正是李帘和亭空。当即急得叫薛景,派见过亭空样子的太子随从去打听,才知晓她与李帘来了这儿。
“并儿呢?”两姐妹好久不见,是在说悄悄话吗?
李浅挪凳,坐姚端身边:“她在沐浴,找她有事吗?”
“我…我不是想找并儿,只是想找…”姚端脸庞一红,不知如何开口。
田大舟疑惑:“我们哥三个都在这,你也不找并儿,那你想找谁?”
“她呢?不是也跟小帘来朝歇了吗?”一说完,姚端难得有些紧张的倒杯茶。
“哈哈,原来你找亭空,早说嘛。吞吞吐吐的像个娘儿们。”大笑不已的田大舟,终于知道姚端的古怪之由,毫不给面子的取笑。
李帘摇头笑:“人家早不在这,你来晚啦。错过了大家相聚的时间。”
“她走了?什么时候?”
“刚来一刻多钟就走了,对吧,并儿?”李浅转头,对从里间走出,散披乌发的粉裳少女喊。
“对,亭-空-说-要-去-齐-阳,走-得-很-急。”
“去齐阳?”一丝冰意渗心头,姚端声音低沉,眉皱如山。
“嗯,她-说-要-去-找-朋-友。”
“吱!”男子面露郁色,手中茶杯裂成几块,掌中血丝溢出。声音沉凝,一字一顿:“是不是姓燕的?”
未从姚端近乎疯狂的举动回神的四人,闻言又一惊。在北燕,燕是皇姓,仅为北燕皇族所有。
想起南郑先帝被刺次日,姚端出城与李浅处理重青五人身后事时,告知亭空与燕闲相识的事。李浅顿时似懂非懂问:“你说的姓燕的,是指哪个?”
对于亭空和姚端因梁荛之死而不愉,田大舟知情。但亭空与燕闲有过交集,却一无所知。
“燕闲。”姚端声音越发沉凝,眼中火苗深重骇人。
李浅轻叹:“别想太多,事情也许不是你想的那样。她应该不是还生你的气,只是太过仓促,才没来得及留下见你一面。”
听得一头雾水的李帘和丘并儿,根本不知姚端对亭空的情意。都面露不解之色,不懂另外三人为什么都没了声音。尤其姚端,阴冽一张脸,一言不发拂袖而去,让人瞧了生畏。
北燕。
巳时一刻,连下一夜的绵绵细雨终停。雨纱浣洗过的天空,净如一块望不到边际的巨大蓝宝石。云层低薄,空气清新。
绿芜河边,空寂无人。亭空着一身鹅黄棉裙,牵马站岸上。
这匹马,正是亭空因李帘被人抢去的马儿,得回倒也有几分意外。亭空、李帘与赵玉而,刚离开湘上,竟看到它就在城门外踱步,谁人靠近就胡蹬乱踹,抓拉不得。看到亭空,却温顺乖巧跑向她。
亭空至今不知,它怎会出现在离宝封二十里的湘上。但得回爱马,总算了了一桩心事。因为,以三人当时的脚速,是想买马上路的,可惜银两不够。马儿的失而复得,正好解了他们的燃眉之急。
当日与沈于岩诏告别,亭空便出朝歇,往南赶七天路。昨天傍晚在北燕唯一与南郑、西丹相接的丹青镇下船后,亭空备足上路所需粮水,便马不停蹄出镇。这会儿,才到镇外一里的绿芜河。
四月中旬仍是农耕时节,田里理应人来牛往。可眼前空无一人,连虫鸟声都未闻一声的情景,让亭空感觉异常怪异。
天高草青,风低花红,满眼翠色沁人间。如此丹青般的美景,亭空却无心欣赏。只觉这里气氛很诡异。就连包袱里的信纸滑落,她也浑然不知。
“正好我也饿了,去附近找户人家吃顿饭吧。”少女这么安慰自己,带着欲解开疑团的心,策马向九尺外村庄奔去。
刚入这间名为萧村的村庄,亭空心中惊骇又添几分。
静,诡异的静,是身处萧村的唯一感觉。树青屋繁的村落,却见不到一个人影,听不到人说话走动的声音。就连虫鸟声,也丝毫不闻。
耳中只听得微风吹树叶,发出的沙沙声。对于眼前说不出的异样,亭空极大困惑。好奇心驱使她牵马,手握三尺青锋,谨慎慢入村庄更深处。
极目所望,艳阳明烈,花草叠翠。一切,似乎都很宁静。
蓦地,一道阴沉沉男声自左方传来。“哈!又有一个人来陪我们等死,还是个娇滴滴的小美人。”
亭空心下一惊,朝左走几步,往堆积如山的柴草处一看。脸色死灰,身材瘦高的蓝衣青年,躺在柴堆边剧烈喘气。亭空轻拧眉头,沉声道:“送死?什么意思?你是不是生病了?”
蓝衣青年幸灾乐祸扬唇,眼中诡笑流转:“是啊,是不治之症。你现在也被传染了,跟着我们一块儿,在这里慢慢等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