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洗完毕,亭空换上托项望买来的粉白色及地长裙,裙底绣着一朵朵浅紫色小花,腰系雪白长带,脚穿绣有青柳的鹅黄软鞋。青丝一半盘成燕刀鬓,一半倾于肩后披散,鬓梢系上浅蓝丝带数条。
眼前的少女,眉似春月染翠,翦翦星瞳垂睨,配上一身清新打扮,显得清妍秀婉,我见犹怜。
看得出,对女妆向来毫无兴趣的亭空,知道燕闲要将她介绍给自己的好友,难得费心思筹备打扮了半天。
站在正厅饭桌前,燕闲上下打量着亭空,清狭凤眸微眯,秀润唇角轻扬,恬雅俊容含上腼意。
亭空被他瞧得脸色飞红,心里一阵甜意,嘴里仍嗔怪道:“有什么好看的。”
男人的低笑声陡然响起,来自身后。亭空往后一视,只见苏跻正模仿她方才的样子,语气扭捏夸张,对同行而来的项望‘娇嗔’道:“有什么好看的。”
“苏跻,你…”亭空脸上的红潮,霎时又深浓几分,揍人的冲动又升腾而出。
碍于燕闲在旁边瞧着,不想破坏他在面前难得装作的淑女形象。只得微恼地一跺脚,重哼一声,别过脸去。
“你干什么?”亭空见苏跻拿起一只桃子往她脸颊贴去,立刻柳眉上弯。
苏跻咧嘴取笑着道:“看是不是能把桃子蒸熟,瞧你脸烫成这样。”
“你这家伙。”亭空顿时气急败坏,右腕一扬,拍打在苏跻后背上。
苏跻仍旧一脸笑嘻嘻:“对嘛,这才是你该有的性子,干什么要把自己弄得沉闷闷的。”
“我…”亭空脚步一滞,止住打苏跻的动作。
原来,他这么做是为了让自己回复之前心态。
项望跟着点头:“本来就是一个活泼喜趣的小姑娘,整天把自己搞得生人勿近似的。”
亭空干笑的挠着头,对上燕闲似笑非笑的目光,一时间不知说什么。
“兰柔,我自己进去就行,不用招呼我了。”一道女声自正厅门外悠悠传来。清清柔柔,甜悦如丝竹,还带着淡淡黄莺般的清脆。
伴着清新香气,一道优雅倩影出现在亭空面前。
少女乌发半盘半垂,浅青薄纱环肩,身着火红烟罗软纱裙。香肩的垂发娇敛的一拂,能挑拨男人蠢蠢欲动的情念。
眉如风柳含笑,粉妆染颊丹唇。若水清眸撩起万般风情,华艳得如同盛绽的牡丹。
这是个绝美的少女,有着冷傲的优雅贵气。身高妖娆,莲步轻移,步履生香。浑身洋溢着无限娇色,两汪清泉绕着明瞳荡漾。
即使没有苏跻惊喜的那一声“青画”,和项望不温不淡的“冯姑娘”,亭空也知这名少女是为何人。
是因为艳美得如此独一无二,又能随意出入明王府的,舍冯青画无她。也因为迄今为止,除了亭空,能得燕闲相邀入府的民间女子,只有冯青画。
“亭空,过来认识一下。这位是叶亭空,这位是冯青画。”燕闲拉过亭空,让她坐在冯青画对面,笑着为两人互作介绍。
“亭空姑娘好。”
“青画姑娘好。”
未等人全部入座,已自顾自大快朵颐的苏跻,此刻才抬起头,含糊不清地道:“青画前天才行芨第之礼,亭空也是十六岁,不知你们两个谁比较大呢?”
亭空挟起一块翠笋,道:“我是十月初五出生。”
冯青画舀了勺鸡汤,嫣然一笑:“那我就是姐姐了,亭空若是不介意,咱们以后就以姐妹相称。”
“如此甚好。”燕闲偏头看向左侧的亭空:“可以吗?”
少女点头,抿嘴一笑:“当然,能与青画姐姐这般人物称姐道妹,求之不得呢。”
苏跻哈哈大笑:“青画,你不是常抱怨没姐妹吗?现在不就有了。”
“是啊,真好。”冯青画也笑。
一顿饭热拢和气,燕闲少了在人前的那份清淡端正,不仅跟苏跻打闹,居然还会和冯青画说笑,让亭空感受到三人之间的深厚友谊。
反倒是项望,除了偶尔跟亭空说会儿话,和回答燕、苏二人的问题,几乎与冯青画无一句对话。
亭空还以为,项望认识燕闲比苏跻要早一年,怎么着,也该跟燕闲这位几可算是青梅竹马的红颜知己,知交甚深,无话不谈才对。
北燕民风极其保守,虽然此刻天刚黑,但女子清誉总是要顾及。是以,冯青画在吃过晚饭后,便与苏跻和项望一齐离开明王府。
是夜,玉析阁。
“在想什么?”燕闲沉厚的声音含着清意,在身后响起。
倚廊眺望满天星子的亭空,忙回过头:“没想什么,只是奇怪为什么不见觉叔。之前在丹青镇,他先我们一步离开了吗?怎么还不回齐阳?”
“我有事叫他去办,过几天才能回来。”男子温恬一笑,如水双目呈满笑意。
屏林清竹扬开,曲倚朱栏衬月容,眸光乍转叫人醉。一韬光华恬而润,几多温凝悠心怀。光挪树影,让亭空看得晃了眼。
“这样啊,我困了,先去睡了。”
“好,夜安。”燕闲笑着点头,目送少女如柳倩姿入堂上楼。
似是想起了什么,温润的眸子一眯,转身向经过的丫鬟的兰秀道:“今日焕王来府,你在附近看到他对叶姑娘做过什么?”
“焕王轻薄叶姑娘,还骂您。叶姑娘气不过,打了他。”
兰秀三岁时被陈觉捡回明王府,可说是与燕闲一起长大,小时候便害怕他的残暴狂纵。
但自兰秀十岁起,即燕闲十五岁那年性情大变后,小丫鬟便成了少数敢与这位突然变得平易近人的王爷,示好的人之一。向来对燕闲忠心耿耿,一听他问及今日之事,当即和盘托出。
“没事了,去歇息吧。”男子脸上笑容不再,眼底拢上一层凝意。